怪物的新娘 第301節
除此之外,他還想起了自己為什么那么渴望被謝黎拯救。 以及,謝黎是如何cao縱他的情感與理智,讓他一步步喪失冷靜,做出完全與自己原則相悖的舉動。 就像現在,他本該在恢復記憶之后,立刻離開謝黎,回到生物科技總部,奪回ceo的頭銜。 畢竟,謝黎幫他試出了對方的終極武器——用“江漣”細胞制成的生化武器,不足為懼。 然而,他卻站在謝黎的身后,把頭埋在她的頸間,戀戀不舍地嗅聞她的氣息。 ——只要她活著,你就無法保持冷靜,為什么不殺了她? 作為一個極端冷血也極端重利的人,他從來沒有在殺人這件事上猶豫過。 就像,即使他知道芯片有害,過度使用會致人精神錯亂,也從未下令禁止使用芯片,甚至想利用芯片建立信用體系,堂而皇之地取代各國的貨幣。 一旦成功,他不僅可以追蹤人們的消費習慣、行為,還可以cao縱他們的政-治傾向。 到那時,社會如何運作,歷史如何書寫,只是他一句話的事情。 整個過程中,無數人因芯片而喪命,抗議的言辭源源不斷涌向生物科技。 他也從未動搖過。 這個世界的規則就是如此,想要站在最頂端,就得拋棄良知,做到絕對冷靜。 哪怕后來反公司聯盟出現,一度使芯片消失,相關產業倒退十年,他也成功了。 現在,每個人都住在量身定制的信息繭房里——在他的安排下,一切都是量身定制,包括廣告、視頻、評論,甚至是搜索引擎顯示的答案。 無論是達官貴人還是市井平民,只要連上網絡,就會被生物科技監控大數據。 人們的思想、行為、喜好、習慣、秘密,不過是他賺錢的工具。 既然如此,他為什么還沒有殺死謝黎? 他究竟想要什么? 這些天,他冷眼旁觀謝黎用手機上網,刷短視頻,根據大數據的推薦網購。 她沒什么特別的,和其他人一樣,深陷于信息繭房,被大數據愚弄。 她也是他賺錢的工具。 既然如此,他為什么還站在她的身后,嗅聞她的氣息,甚至偽裝成失憶的蠢貨,撕裂自己的傷口,只為了博取她的同情與關注。 答案已經昭然若揭。 ——他想要謝黎,想要她成為他的妻子,想要身份暴露后還可以像這樣跟她親密無間?! ∧信槭且环N低劣的情感。 他也是冷靜的、清醒的。 他冷靜而清醒地看著自己,在這種低劣的感情中逐漸沉淪,任其擺布。 第209章 chapter 23 謝黎是一個盡職盡責的人, 帶謝啟則熟悉完附近的地形,就回到了自己的崗位上。 她的工作很簡單——有人鬧事的時候,站出來, 用言語或拳頭讓對方閉嘴。 因此, 大多數時間, 她都是閑著的,可以看電影或打游戲, 但一旦忙起來就意味著要見血了。 今天還算順利, 除了幾個喝大了的彪形大漢, 基本上沒人鬧事;而那幾個彪形大漢,也在謝黎拔槍之后, 嘀嘀咕咕地離開了。 這也是馬汀對謝黎那么殷勤的原因之一——本地人都聽說過她悍勇利落的身手, 不會過來自討苦吃。 凌晨五點鐘,謝黎跟中餐館的伙計打了聲招呼, 帶著謝啟則離開了。 不知是否她的錯覺,她感覺……馬汀似乎有些害怕謝啟則? 幾乎整個晚上,馬汀都沒有跟謝啟則有過眼神交流, 也沒有跟他說過話。 謝啟則坐在她旁邊時,馬汀甚至罕見地沒有過來搭訕。 可是, 謝啟則有什么好怕的呢? 謝黎思索地看向掛在自己身上的謝啟則。 謝啟則幾乎完全覆在她的身上, 頭埋在她的頸間,有一下沒一下地聞著她的氣味,輕瞇著眼睛,表情困倦中帶著一絲陶醉。 很快,他陶醉的表情就消失了——謝黎示意他起來, 上車。 他在她的頸側磨蹭了許久,才不情不愿地抬起頭, 一臉不高興地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謝黎坐上駕駛座后,他安分不到兩秒鐘,又湊了過來,低聲抱怨道:“……我困了?!?/br> “睡會兒吧,到家了我叫你?!?/br> “可是,我想看著你?!彼x得太近了,額前的頭發絲絲縷縷擦過她的頸側。 謝黎熬了一個通宵,感官本來變得十分遲鈍,但為了保持警覺,她激活了反應增強插件——這玩意兒可以提高心臟的泵血效率,緩解疲勞的同時,大幅度提升反應速度。 所以,她現在的感官又遲鈍又敏銳,被他這么一蹭,頓時一個激靈,麻意從脖頸蔓延至頭頂。 “……回去再看!”謝黎警告地瞪他一眼,推開他,發動引擎。 謝啟則被瞪得一愣,隨即不再亂動,低頭系上安全帶。 謝黎看了他一眼。 不知是否光線的問題,謝啟則的神色顯得有些古怪,喉結輕微滾動,看上去像是在回味什么。 回到家,謝黎剛反鎖上房門,謝啟則就像松開牽引繩的大型寵物一樣撲了上來,緊緊地抱住她。 謝黎:“……洗手,從外面回來要洗手!” “我困了?!彼е蝗鍪?,發出悶悶的撒嬌的聲音。 “困了也得洗手?!?/br> 謝啟則假裝沒有聽見,一聲不響。 最后,謝黎只好強行把他拽到洗手間,替他洗手。 整個過程中,謝啟則腦袋一直埋在她的肩上,似乎只要貼著她……不管她對他做什么,他都沒有異議。 可能因為洗手間太小,不到三平米的狹窄空間,謝啟則又太高太重,一動不動地壓在她的身上,謝黎忽然有些呼吸困難。 就在這時,謝啟則往前蹭了蹭,似乎想往她的懷里鉆得更深一些,但他顯然忘了自己并不是寵物,而是一個超過一米九的成年男性。 謝黎差點跌倒在洗手間,不由怒道:“謝啟則!” 謝啟則還在往她的懷里鉆,為了離她更近一些,一條腿甚至頂-進她的雙膝。 這個動作帶著一絲不正常的侵略性,謝黎腦中一片空白,半晌才想起來,自己應該生氣。 幾分鐘后,謝黎讓謝啟則徹底清醒了過來——她面無表情,用冷水打濕毛巾,一把糊在了他的臉上。 謝啟則坐在床上,垂下腦袋,用干毛巾擦拭濕漉漉的頭發??赡芤驗榍逍训免Р患胺?,他臉上也沒什么表情,看上去有些不高興。 謝黎不打算安慰他。 他太會得寸進尺了。 適當的冷落,可以讓他學會分寸。 謝啟則卻冷不丁開口了:“……疼?!?/br> 謝黎頭也不回:“裝可憐對我沒用?!?/br> “我沒裝可憐,”他低聲說道,“我頭上的傷,好像裂開了……好疼?!?/br> 謝黎不太相信。一路上,他腦袋都在她的肩上蹭來蹭去,她怎么沒看到傷口破了? “睡覺?!彼蝗葜绵沟卣f。 “真的很疼?!彼f。 “睡覺?!敝x黎閉著眼睛,又重復了一遍,遠程關掉了燈光和窗簾。 淡藍色的晨光被百葉窗遮住,室內頓時陷入黑暗。 已經是早上六點鐘,謝黎困倦極了,很快昏睡了過去。 謝黎習慣在清醒的時候壓抑情緒,強迫自己處于冷靜的狀態。 因此,一旦做夢,那些被壓抑的情緒就會被釋放出來,暴風雪一般撕扯夢境。 她現在不是警察了。 修也被她殺死了。 可是,為什么世界還是老樣子,一點也沒有改變? 是因為她的力量太小了,還是因為……資本是無法撼動也無法消滅的? 她心里其實隱隱有了答案。 一鯨落,萬物生。 修死了,他所擁有的權勢并不會消失,只會化為豐厚的脂膏,吸引人們像鬣狗一樣去哄搶。 他的確是一切的罪魁禍首。 但在他之下,還有數不清的人仰仗他,模仿他,渴望取代他,成為新的罪惡源頭。 “邪惡”是殺不死的。 她妄想以殺戮撥亂反正,簡直是一個天大的錯誤。 謝黎并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 她只是有些累了。 她已竭盡全力在做正確的事情,可是整個世界都是錯誤的、混亂的、癲狂的,如同一場漫長而恐怖的暴風雪。 她一個人怎么可能與自然的力量對抗? 夢境里,謝黎一身單衣,站在茫茫白雪之中,劇烈的風聲震得她耳膜刺痛。 不遠處是一個燈火通明的小鎮,那里天氣響晴,無風無雪,屋頂是鮮艷的紅色,窗明幾凈,隱約可見壁爐燃燒著木柴,火焰透出溫暖的紅光。 謝黎很少放縱自己的負面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