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的新娘 第274節
“——那不是蘑菇!”陸義福雙眼暴突,rou眼可見激動到極點,“那是神跡!只要我跟別人握手,就能看到他們的所思所想!這不是神跡是什么!” 他一邊歇斯底里地怒吼,一邊摟著扳機手舞足蹈,差點把朱利斯嚇尿。 謝黎開始后悔,來的時候沒有順手帶一杯咖啡,不然喝著咖啡,聽這家伙鬼哭狼嚎,豈不是一件美事。 “好好好,是神跡?!彼龜[擺手,“那你的神跡都說了些什么呢?” “‘他’讓我看你的記憶,體會你的喜怒哀樂?!标懥x福緩緩道,“‘他’讓我……幫你為民除害?!?/br> “幫我?” “這個……”陸義福說著,鉗制著朱利斯,走到第一位受害者的尸體旁邊,“賣給農民過期種子?!?/br> “在以前,過期種子并不意味著不能發芽……但自從生物科技把小麥的專利牢牢攥在手上后,過期種子就變成了一坨垃圾?!?/br> “哪怕你有路子讓過期種子發芽,生物科技也會根據小麥的基因編號找上門,讓你吃不了兜著走?!?/br> 陸義福冷笑道:“農民辛苦勞作了一整年,好不容易攢到了買下一期種子的錢,這雜碎為了一點兒蠅頭微利,把庫房里的垃圾賣給他們。你說,他該不該死嗎?” 謝黎陷入沉默。 “這個,”陸義福指著第二具尸體,“也是一個雜碎。她有一個閨女,長得花容月貌,這本是一件好事,對吧?” “可這雜碎不滿足,她欠了一屁股債,急需還清,于是給自家閨女打了好幾泵生長激素,往身上填東西,十二歲的小姑娘,硬生生被催熟成二十歲的妙齡女郎……現在在電視臺當演員,小小年紀就接觸了成年人的世界。你說,她該不該死?” 謝黎沉默著,雙臂交叉抱在胸前,換了一個站姿。 “還有這個,”陸義福繼續說道,“這玩意兒更是令人作嘔。他想賄賂上司,可是沒錢,怎么辦呢,不是還有朋友么……兩個朋友,四顆腰子,摘兩顆,既不影響好朋友的生活,還能讓自己飛黃騰達?!?/br> “但這狗東西,為了省錢,找了一個赤腳大夫。大夫為了省事,直接一次性從一個人身上割了兩顆腎?!?/br> 陸義福冷笑一聲:“這爛人,拿著沾自己兄弟鮮血的錢,居然就這樣屁顛屁顛地獻給了上司。你說,他該不該死?” 謝黎沒有說話。 “躺在地上的,基本上都是這種爛人,”陸義福問道,“你說,我是不是在為民除害?” “……” 謝黎似乎真的在思考這個問題,下一秒卻閃電般拔出配槍,咔嚓一聲上了膛,瞄準陸義福: “——不好意思,我更關心另一件事,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并不是懷疑陸義福話語的真實性,因為他說的這些,都是她親自調查出來的。 問題是,調查的過程中,不管她把證據藏得多么嚴實,最后都會被黑客竊取銷毀。 陸義福卻如數家珍,難道他真的看過她的記憶? 這怎么可能? 科技的確在飛速發展,但還沒有發展到這個地步。 “我不是回答你了嗎?”陸義福說,“神跡,這些都是神跡告訴我的?!?/br> “好好好,”謝黎一邊點頭,一邊比劃,“你口中的‘神跡’,先是把你變成了一個變態殺人狂,在公司底下大開殺戒,又把我叫過來,看這出好戲,它的目的是什么,給我解悶嗎?” “‘他’想讓我跟你說幾句話?!?/br> “有話快說?!?/br> “我會殺死這些人,”陸義福說,“都是因為你?!?/br> 謝黎:“這話我已經聽過了,來點兒新鮮的?!?/br> “不,你會錯了我的意思,”陸義福一字字道,“我的意思是,我之所以會殺死這些人,是因為看了你的記憶?!?/br> “謝警官,”他輕聲說,“這個世界,只有我知道你過得多么痛苦。當整個世界都是怪物時,你守住底線,伸張正義,反而成了異類?!?/br> 謝黎眉頭微皺,隱隱感到不對勁。 ——陸義福似乎有兩個人格,一個人格像邪-教分子,癲狂又虔誠;另一個人格則彬彬有禮,溫文爾雅。 是她的錯覺嗎? 另一個人格為什么那么像…… 就在這時,陸義福鉗制著朱利斯往前走了一步。 謝黎不祥的預感愈發強烈。 她抬頭,緊緊盯著陸義福。 只見他對她微微一笑,友好地眨了眨眼睛,那狹長的三角眼此刻看上去竟有幾分紳士的意味。 然后,松開對朱利斯的鉗制,一腳把朱利斯從花壇上踹了下去。 朱利斯還以為自己死定了,當即發出刺耳的慘叫:“啊啊啊啊啊啊——” 謝黎看也沒看朱利斯一眼——那花壇還沒她膝蓋高,朱利斯一身保命的義體,后腦勺著地都摔不死。 她一動不動地盯著“陸義?!?,左眼開啟錄像功能,不肯錯過任何一個細節。 像是知道她會錄下這一幕,“陸義?!蓖耙粌A身,做了個告別的手勢。 “再見?!彼⑽⑿χf道,“謝警官,正義得到伸張,你高興嗎?” 謝黎幾乎可以斷定,陸義福身體里還有另一個人。 問題是,那個人是誰,目的是什么,僅僅是為了給她表演一出“罪與罰”? 她按住后腰上的配槍,上前一步。 “陸義?!钡膭幼鲄s比她更快一步。 只見他閃電般拔槍上膛,頂住自己的下巴,面帶微笑扣下扳機—— “砰!” 鮮血與腦漿迸飛,這種死法除非佛祖和耶穌一起顯靈,否則沒有復活的可能。 謝黎深深吸了一口氣,環顧四周。 絕對不是她的錯覺。 “陸義?!绷硪粋€人格,跟修簡直一模一樣。 有那么一瞬間,謝黎覺得自己一無遮攔,暴露在一道窺視的目光里。 有人站在陰影里,饒有興趣地打量她,剖析她,冒犯她。 這種感覺,令她不適極了。 謝黎不介意自己被打量,不介意自己被剖析,甚至不介意自己被冒犯。 當了那么多年的警察,她的羞恥心早就被磨得只剩下指甲蓋那么大了。 她看不慣的是,對方居高臨下的姿態,把她當成解悶的工具,卻不愿意跟她正面對峙。 這太羞-辱人了。 謝黎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仔細觀察周圍的景象。 公司附近,沒有閑逛的行人,也沒有臟兮兮的流浪漢,只有行色匆匆、西裝革履的公司員工。 聽說這邊發生了槍擊案,員工們都蜂擁逃向別的地方,只剩下拐角處的咖啡廳,還坐著幾個帶保鏢談生意的人。 馬路對面,攝像無人機嗡嗡亂飛,行人和記者扎堆在一起,朝這邊探頭探腦。 “謝,你在看什么呢?”朱利斯安全以后,嗓門立馬不抖了,腿腳也靈便了,“這尸體怎么處理,你有主意嗎?” 謝黎頭也不回地說:“報警?!?/br> “別啊,死了這么多生物科技的員工,老大會弄死我的……” 謝黎自動屏蔽了朱利斯的聲音。 修似乎不在這里。 那他會在哪里呢? “陸義?!闭f最后一句話時,她總感覺,還有一個低沉悅耳的聲音帶著笑意俯近她耳畔: “謝警官,正義得到伸張,你高興嗎?” 除了修,還有誰會說這句話? 就在這時,她心臟突地一跳,像是察覺到了什么,猛地一抬頭,精準無比地鎖定了一個修長的身影。 修站在馬路對面,穿著白色襯衫和黑色長褲,打扮簡單而閑適,姿態高雅而悅目。 對上她的目光,他似乎一點也不意外,反而有些高興,十分文雅地朝她笑了笑。 “又見面了,”他看著她,微笑著用口型說道,“謝警官?!?/br> 如果她猜測正確的話,這就不是一個善意的微笑,而是一個惡意的挑釁。 謝黎當機立斷,不顧兩個傻帽同事的阻攔,單手撐著欄桿往前一躍,利箭般沖向了馬路對面! 中途一輛小轎車飛馳而來,她看也沒看一眼,直接三步并作兩步縱身躍過車頂! 只能說,幸好這里是事故多發地段,常年限速20公里每小時,不然謝黎就算在腳上植入一百個加強部件,也跳不過去。 盡管她反應很快,身手敏捷,卻還是晚了一步——修已經離開了。 謝黎閉上眼睛,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勉強平定滿腹怒火。 這時,她手機振動了一下,摸出一看,是一條來自陌生號碼的信息: “記住今天發生的事情。下次見面,我會仔細詢問你的感受?!?/br> 不用想,肯定是修發來的消息。 他還在冒犯她。 他到底有什么毛病,那么熱衷于當她的心理醫生? 幾十秒鐘過去,謝黎才徹底冷靜下來。 修身上的謎團太多了。 比如,他是怎么控制“克雷格”和“陸義?!钡?,又是從哪里看到她的記憶? 難道他是實驗室里的“它”? 不太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