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的新娘 第209節
“這就算取悅你了?”明瑯毫不猶豫地嘲笑道,“那你豈不是每天都在取悅我?!?/br> 這句話說完,明瑯只覺一股陰冷的寒意順著背脊爬上脖頸,咽喉被什么用力扼住了。 明瑯不可思議地望向沈澹月。 他生氣的速度太快了,她差點沒能反應過來。 沈澹月正一動不動地盯著她,視線冰冷得可怕,表情卻有幾分難以形容的狼狽: “你在玩弄我?” 明瑯對上他狼狽得幾近猙獰的眼神,內心不免有些異樣。 因為在視頻里,不管生物科技的人如何折磨他,他都沒有露出這么難堪的表情。 那個博士說,他冷靜、理智、感官敏銳,擁有超越普通人的痛覺耐受力,可以在極端情況下保持相對的清醒和鎮定。 又說,他是這個實驗天生的受試者。 這說明,他之所以被選為受試者,是因為“超越普通人的痛覺耐受力”和“在極端情況下保持清醒和鎮定”。 又說明,實驗進行時,他大部分時間都是……清醒并保留痛覺的。 他是在清醒且可以感知到疼痛的情況下,被送進了高能粒子加速器里。 可即使如此,他都沒有狼狽到這個地步。 有那么一瞬間,明瑯心臟像被什么燙傷了似的,抽痛似的狂跳起來。 那種近似麻痹的悸動,又降臨到了她的身上。 他似乎非常喜歡她,甚至……愛她,卻一定要以這種冷漠猙獰的面孔恐嚇她。 這是誰教他的? 誰告訴他,只有控制和殺戮才能留住一個人? 每次他被她激怒,第一反應都是掐住她的頸骨。 同時,他也希望她扼住他的喉嚨,不要松開。 他似乎只能用痛苦去感知、去類比、去衡量其他的情緒。 明瑯看著沈澹月,不由自主地走向他: “你到底經歷了什么?” 沈澹月眉頭微皺,語氣抗拒而厭惡:“不要用這種口吻跟我說話。我不是你撿的流浪狗?!?/br> 他的影子卻沒有表現出絲毫抗拒,甚至對她的主動接近欣喜若狂,如同危險而黏膩的毒蛇,貪婪而癲狂地纏繞著她的肌膚。 他的占有欲太強了,陰冷的影子牢牢地黏在她的皮膚上,幾乎讓她感到被凍傷的刺痛。 口是心非的家伙,明瑯心想。 她果斷往前逼近了一步:“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經歷了什么。你為什么不愿意回答呢?” 沈澹月冷冷地看著她:“因為這個問題沒有任何意義?!?/br> “你喜歡我,”明瑯忽然說,“你愛我,你希望我靠近你……”她又上前一步,“你希望我撫摸你?!?/br> 她抬起手,撫上他冰冷的臉頰。 沈澹月卻倏地抓住她的手,力道之大,幾乎要把她的手腕捏斷。 明瑯警告:“放開我,不然我……” 她甚至還沒來得及放狠話,沈澹月的手就松開了。 明瑯重新撫摸上他的臉頰。 沈澹月的表情沒什么變化,始終冷漠而緊繃,瞳孔卻緊縮又擴大,銀白色的眼睫毛快速眨了好幾下。 他對她的撫摸,渴望又抗拒。 是誰教他渴望的同時,必須表現得非??咕?? “你希望我這么做嗎?”明瑯輕聲問道。 沈澹月聲音冷得嚇人:“你把我當成什么了,狗嗎?” “你只需要回答我,”明瑯看著他,語氣幾近咄咄逼人,“你希望嗎?” 他眼神森寒得像是要吃了她,被她撫摸的那半邊臉全僵了:“這么愚弄我有意思嗎?” “你知道,”明瑯自言自語似的說道,“殺手除了學習怎么殺人,還得學習行為分析。你厭惡任何形式的控制,但你又喜歡我?!?/br> 她仰起頭,露出白凈純美的臉蛋,眼神明亮充滿攻擊性: “喜歡這種情緒,讓你感到不適,覺得像被什么控制住了,是嗎?” “所以,”她的手一點一點地下移,輕輕掐住他的喉嚨,感到他的喉結重重滑動了一下,“你雖然喜歡我,也知道我喜歡你,仍然要刪除和修改我的記憶……因為這讓你覺得,被控制的一方是我,而不是你?!?/br> 沈澹月沒有說話,目光卻瘋狂而暴戾,似乎隨時都會殺了她。 有那么一瞬間,氣氛緊繃得令人窒息。 明瑯原本不怕他的眼神,然而隨著他情緒越發壓抑,她也感到了一種狂風暴雨般的窒息感。 整個人變得難以呼吸。 ——沈澹月的情緒影響了她。 可惜,他越是如此抗拒,她越要說下去。 “現在,你雖然愛上了我,雖然愿意把一切都給我,卻仍然抗拒對我說出真心話?!?/br> 明瑯很少這樣冷靜地分析一個人,她自己都覺得神奇。 “我只不過是對你做了一件情侶之間非常常見的事情……你就緊張不安到這個地步,一定要我給出一個理由,你不覺得這種心理很奇怪嗎?” 沈澹月冷漠地俯視著她,聲音卻有些嘶?。骸拔也挥X得這是一件非常常見的事情。它象征著臣服?!?/br> “那是因為你覺得,它象征著權力!”明瑯大聲說,“實際上,只要我沒有屈從感,它就與權力無關!” “我們之間的關系也是這樣,不管你怎么控制我,不允許我做這做那,只要我不愿意,你就永遠無法掌控我?!?/br> “相反,”她再度逼近他,眼中燃燒著令他恐懼的生機,“你這么做,只能證明一件事,那就是……” 她踮起腳,吻住他輕顫的唇:“——你被我控制了?!?/br> 他的所有情緒,憤怒、焦躁、不安、恐懼、自我厭棄……悉數被她吞沒。 她說得沒錯。 他厭惡任何形式的控制。 被控制等于痛苦。 想要與痛苦抗爭,他必須主動掌握控制權。 控制畸形的拯救欲,控制喜歡她的沖動,控制……反叛的欲望。 只有控制住反叛的欲望,等待一擊必殺的時機,他才能從父親的折磨中活下去。 他是如此厭棄自己。 自己的出身,自己的過去,自己蠢蠢欲動的欲望。 他幾乎厭棄一切。 明瑯身上的生機太耀眼了。 那種蓬勃的生機,似乎在提醒他,她將永遠不會受制于他。 ——但如果弄壞她呢? 她向他求救嗎? 她會順從他嗎? 她會害怕得緊緊黏在他的身上,再也不敢向外踏出一步嗎? 他這么做了,卻失敗了。 她還是想起了一切。 他非常清楚,不能再讓她感到抗拒,感到厭惡,感到不適。 他想要一段健康、正常、坦誠公布的感情。 可是,他說不出口。 向她低頭,把一切都告訴她,等于把控制權完全交付到她的手上。 這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仿佛要將可以凌遲自己的刀子交到她的手上。 ——他體會過凌遲的痛苦,高科公司的地下層,他的父親站在旁邊,親手把模擬場景的參數調整至“凌遲”,面無表情地按下了啟動鍵。 可是,被一刀一刀割去血rou的痛苦,也沒有此時痛苦。 她一步步逼近,迫使他看見了自己渴望又恐懼的內心。 沈澹月從未如此狼狽。 昏暗的室內,他突然出手,抓住了她的頭發,俯身覆上她的雙唇,急切地嘬-吮她的舌-尖,動作異常粗暴,像是要求證什么。 明瑯立刻掙扎了起來,憤怒地喊道:“——是誰控制誰有那么重要嗎?” 有那么重要嗎? 他問自己。 可是,如果不控制她,她會逃跑,會拋棄他。 她會毫不猶豫用那把刀刺向他。 不是他認為誰控制誰重要。 而是他想要得到她,就必須控制她。 沈澹月貼著她的唇,一邊與她唇齒糾-纏,一邊冷聲警告: “你話太多了?!?/br> 她眼中不僅有憤怒的生機,還有鮮活的不屈,令他眼睛刺痛,胸腔酸澀,無形的心臟又猛烈跳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