曖昧之后 第78節
正因此,其余三人每天都去他辦公室里和他一起吃飯。齊聿禮一開始也反抗過,聲稱這是他辦公室,而非他們仨的餐廳。然而無果,商從洲死皮賴臉,容屹有樣學樣學著商從洲的無賴,至于霍以南……霍以南什么都不說,只是每天到點過來報道。最后,齊聿禮默認把他的辦公室當做餐廳的行為。 “你們四個人一塊兒吃?” “嗯?!?/br> “四個人,幾個菜?” “一般,看三哥的心情?!?/br> “……” 容屹想了想:“三哥心情好,會點滿漢全席;要是心情不好,有的吃就行了?!?/br> 方清漪是聽說過齊聿禮的作風的,蠻橫,霸道,□□。之前,她的馬術老師原打算教完她就不再收學生、環游世界去,齊聿禮簡單粗暴的,拿錢砸,把馬術老師給砸服了。 然后,轉頭去給南煙上課了。 “南煙和齊聿禮上半年是不是訂婚了?”方清漪不無想到這事兒。 “嗯,”容屹滯了一瞬,語氣很淡,好似渾不在意,“他倆訂婚宴,你怎么沒來?” 訂婚請柬幾乎發滿整個豪門圈。 容屹生怕漏了方家那份,還特意偷跑去齊聿禮書房,鬼鬼祟祟地翻找出給方家的那份。小偷小摸的行徑都干了個遍,結果,他連方正鄴都沒有等到。 “訂婚宴……”方清漪找尋著回憶,“是四月底的事兒吧?當時我剛從外地被調職回臺里,每天有很多事兒要忙,不好請假。而且我爸爸那陣子生病了,肺出了點兒問題,我每天下班還得去醫院陪他,所以沒騰出時間過去?!?/br> “不過我記得齊家是送了請柬過來的,我爸爸挺想去,我不讓他去?!?/br> “為什么?” “這種場合,許勝懷和陳芝荷肯定會在,我不想讓我爸和他們碰面。以我爸那老好人的脾氣,被人陰陽怪氣了,也只會笑呵呵的?!狈角邃粢馕恫幻鞯剌p哂了聲。 “沒有邀請許家?!比菀僬f。 方清漪微楞。 容屹面色冷淡,再一次道:“許家不配出現在那種場合?!?/br> 他身后是落地窗外的陰沉天,連接成片的高樓大廈充當背景,灰蒙天色仿佛密不透風的織網向她襲來,強而有力的窒息感紛至沓來。 “我說過,我不會讓你為難的?!彼槻烤€條清冷流暢,一字一句,慢條斯理道。 方清漪盯著容屹凌厲的臉,遽然心底掀起波瀾。 她試探性地問:“霍氏真的要和萬盛合作嗎?” 容屹收起凜冽神色,低頭,往她碗里夾菜,聞言,若無其事地說:“怎么突然問起這個來了?” “昨天你自己說的,霍氏和萬盛要合作,所以許勝懷邀請你參加許秋的接風宴?!?/br> “還不清楚。合作評估還沒下來,得等二哥點頭,才會合作?!?/br> 容屹話里的態度很明顯,這事不過他手,與他無關。 那,容氏呢? 方清漪很想問,容氏陷入商業糾紛,也與他無關嗎? 運行的如此順當,好不容易在平城占據一席之地,怎么會突然陷入商業糾紛之中? 還未等方清漪問出口,容屹的手機響了。 方清漪無意瞥了眼,視線定住,將手機屏幕里顯示的名字抓緊腦海里。 ——容裕。 容屹如看垃圾般的眼神,按下掛斷。 而容裕知曉容屹故意拒絕,滿是怨恨地再度用手機鈴聲與之叫囂。 獲得的結果,是再次被掛斷。 方清漪問他:“為什么不接?” 容屹:“沒有接聽的必要?!?/br> 方清漪抿了抿唇。 下一秒。 她的手機響了起來。 掏出來一看,手機屏幕上,印著一串陌生數字。她以為是臺里某位同事通過臺里的通訊錄找到她的電話號碼,有事聯系她——這種情況很常見。然而,身旁的容屹瞳仁狠狠一縮,他快方清漪一步,奪過她的手機。 “你——” “是容裕?!比菀偬嫠聪聮鞌?。 困擾到他,容屹無所謂。 但方清漪不行,凡事不能涉及到方清漪。 容屹抓起自己的手機,走至落地窗邊,按下了容裕的電話。 容裕一副勝券在握的口吻,洋洋得意:“我就知道,你和方清漪搞在一起了。老實交代啊容屹,你倆到什么地步了?睡了嗎?睡了吧,該不會,五年前你倆就睡在一張床上了吧。她也真是有趣,爬過你的床,又想爬我的床?!?/br> 手機側邊調節音量按鈕,早被容屹按住降低音量。 容裕的聲音很輕,輕的容屹都得認真聽才能聽清,但說的話,卻令他心底生氣一陣惡寒。 他不敢轉身,不敢面對方清漪。 害怕讓她看見自己眼里病態的兇狠,陰郁冷鷙。 “說夠了?”容屹的語氣,辨不出喜怒。 “沒說夠,我說不夠!容屹,你他媽的但凡有點兒人性,有點兒良知,都不該做到這個地步!”手機那頭的容裕,已經沒有電話剛接通時的沾沾自喜,他咆哮,怒吼,聲嘶力竭到恨不得穿過手機與容屹廝殺的頭破血流,“不是說好合作的嗎?你什么意思?非得逼著我們容家混不下去是嗎?” “容家好不容易在平城站穩腳跟,你非要插一腳干什么?” “不想合作就不要合作好了,表面答應卻在背地里捅一刀,有意思嗎?” “容屹你他媽別忘了,你他媽姓容,歸根結底,你和我是親兄弟?!?/br> “就為了個女人你至于嗎?方清漪差點兒就和我訂婚了,我不要的女人你上趕著要?賤不賤啊你?” “……” “……” 越說,容裕越發失智,條理逐漸不清晰,想到什么說什么,話不過腦。 難聽的,惡心的話,張口就來。 不知罵了多久,罵人大概是項體力活,容裕喘著粗氣地順氣。 容屹站在落地窗邊,俯身往下望,看到的是車水馬龍,是被模糊的,猶如螻蟻般渺小的人。迄今為止,他仍難以忘懷,當初在容家,他是被如何輕賤看待。僅僅是眼神,就透著鄙夷,視他為陰溝里的蛆蟲般。 而他也想過放過他們。 生命中總有應該承受的重量,他已足夠龐大,他掙脫出了容家,懶得同只會耍下三濫手段的人計較?;蛟S也是因為,私生子……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這條命很賤。 唯獨方清漪,她會在還未與他接觸時,聽到身旁好友冷嘲熱諷地詆毀他,她會替他說話。 他們當時有關系嗎?沒有。 有交集嗎?也沒有。 那她為什么不讓身邊的好友提“容屹是見不得光的私生子”這句話呢? 僅僅是因為,她也是私生女嗎?她是那種愛打抱不平的人嗎?——不是,恰恰與之相反,方清漪平素最討厭多管閑事。與她無關的人,哪怕是殺人放火,她都能做到隔岸觀火。 心心相惜也好,苦命相連也罷。 總而言之。 方清漪接近他,靠近他,奔向他,一次又一次。 五年前是,五年后的現在,還是。 她說她喜歡他。 對容屹而言,這是誓言,是承諾,是矢志不渝的永恒。 所以。 他上趕著喜歡她,很賤嗎? 為了她,對自己的父親下狠手,值得嗎? 有什么不值得?他反問自己,為了她,一切都值得,哪怕是方清漪讓他下跪,容屹都會立馬跪在她面前,對她搖自己不存在的狗尾巴,以示忠誠。 “容裕,”容屹望向遠處陰密的烏云,眼里無風也無雨,平靜至極,“你恐怕不知道,我最討厭被人威脅了?!?/br> 容為征在平城是如何威脅他的? 四面八方,全是保鏢。一個個,西裝革履,但容屹知道,保鏢們的腰縫間,都配有武器。如果容屹不答應,恐怕沒法安全離開。 靜默許久。 容裕垂死掙扎:“你答應過父親的,不是嗎?” 容屹嘴角勾起玩味的笑:“我是答應過他,但我沒答應他,不調查容氏這兩年的所作所為?!彼行σ獾难?,逐漸趨于冷漠,逼仄的窒息感噴薄而出。 “他在威脅我的時候,就應該想到這一天的?!?/br> “你他媽——” “——好了,”另一個聲音打斷了容裕,手機那頭的人,被容為征取代,“容屹,我以為我們說的很清楚了,當年的事,錯不在我,我頂多算是個幫兇?!?/br> 容為征的姿態儼然比容裕的低,沒有指責,沒有怪罪,沒有謾罵。 他在逃脫,為自己開罪,企圖讓容屹大發善心,放過他。 “如果我沒有去平城,被抓去容家的那個人,會不會是她?”容屹冷不丁問。 容為征心底一駭,心虛地說:“沒有,你怎么會這么想?” 容屹扯了扯嘴角:“到底有沒有,你心里知道,我心里也有數?!?/br> 為什么在平城時,容為征的車會突然出現? 容屹早就發現了容為征的車,但容為征一直沒下來和他打招呼。直到發現容屹身邊有了個方清漪后,容為征才主動找他。 容為征倒吸一口冷氣,“兒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