曖昧之后 第19節
方清漪看著他清瘦高大的背影,心里莫名發癢。 刻滿了疏離冷淡,也寫滿了孤獨寂寥。 怎么辦。 好想抱抱他。 - 容屹比保姆說得還要沉默寡言。 接連三天,方清漪沒再聽到容屹說過一句話。他們沉默著用餐,用完餐后,容屹端著盤子進了廚房,整理凌亂的廚房,清洗餐具。 他什么都不說。 方清漪也什么都不問。 不問滿室的煙味。 客廳垃圾桶里的煙頭。 也不問東倒西歪的紅酒瓶。 更不問家里座機響起時,那頭女孩子羞怯的詢問容屹的聲音。 方清漪捂著電話,像是怕電話那頭的女孩兒知道,容屹家里有個異性。 她語氣平靜:“是個女生找你?!?/br> 容屹一言不發走過來,拿過她手心里的手機,決絕無情地掛斷電話。 三天以來,他第一次說話,嗓音是被煙酒浸漬過的喑啞,低沉的像是強烈的金屬樂:“以后這種亂七八糟的電話,直接掛了?!?/br> “都是你的愛慕者,掛了不好吧?”方清漪眼尾曳出笑。 容屹直視她:“都是沒關系的人?!?/br> 方清漪問:“你總是以這種方式對待那些女孩子嗎?” 容屹反問:“這和你有關系嗎?” 渾身像是長滿了刺,她一靠近,便被利刺扎的血流成河。 可她愛死了在懸崖上走鋼絲的快感,血液激蕩她骨子里不羈的靈魂,隱藏在溫婉從容表皮下,她的任性、肆意,侵略全身。 “jiejie脾氣好,不和弟弟計較?!狈角邃羧粲兴茻o一聲喟嘆。 容屹抬眸,睫毛濃密,眼睫處投下的陰影甚濃。 他語氣很沖:“我不是你弟弟,方清漪,別叫弟弟叫的那么熟?!?/br> 方清漪愣了下。 意識到自己沖她發火,容屹心里一萬個懊惱。 可他最討厭她把他當小孩兒。 他沒有解釋的習慣,天生不會低頭。此刻,視線從她身上收回,虛無地漂浮在空中。過半晌,他說,“晚上有事,回來會很晚?!?/br> “晚飯要給你留一份嗎?”方清漪對感興趣的人事,有著盲目的寵愛,上一秒他朝她發火,下一秒她就能忘記。畢竟她難得遇到一個這么對胃口的人,所以不管他如何壞脾氣,她都能做到無原則無底線的包容。 容屹的瞳仁是深沉的黑,眼睫低垂,他說:“要?!?/br> 方清漪笑:“好,我等你回家?!?/br> 風和她的笑一同灌進他的脊骨里。 屹立筆直的脊梁,好像脆弱的不堪一擊。 像隨時隨地都能為她低下頭來。 容屹抿了抿唇,原來這里是他的家,那他今晚要去的地方,是哪兒? 也是他的家。 容家。 他竟然有兩個家。 只是一個家里,有他喜歡的人,另一個家里,沒一個人歡迎他的到來。 車庫里跑車發動機轟鳴聲在深夜里響起,劃破平靜午夜。 方清漪等得太久,在客廳里睡了一覺。被吵醒后,等了一會兒,沒等到容屹上樓。于是她走向去往地下車庫的樓梯,穿過地下室時,腳步停住。 地下室的沙發上,容屹渾身是傷的躺在那里。 臉頰處紅腫烏青。 嘴角漬血。 手背骨節處血液蜿蜒。 察覺到動靜,他緊闔的眼睜開,沉默無聲地望著她,然后,嗓音嘶?。骸皾L?!?/br> 沒有人會希望自己喜歡的人,看到自己潦倒狼狽的模樣。 容屹嘴里漫著鐵銹味,“方清漪,滾?!?/br> 話音落下不到三秒,他如愿聽到她離開的腳步聲。 容屹嘴角掀起諷刺弧度。 看吧,所有人都會遠離他,她也不例外。 只是沉悶的地下室里,腳步聲突兀響起。容屹掀開眸,看到方清漪提了個醫藥箱,走到他面前,半蹲而下。她打開醫藥箱,碘伏擦拭他身上的傷。 他手背處很多擦傷,酒精消毒,他喉處壓抑著嘶聲。 “我輕一點,”方清漪抬睫,“你忍一忍,容屹?!?/br> 隨后,容屹沒發出一聲響。 整個人死氣沉沉的,任她擺布。 方清漪都快懷疑他死了,有一塊地方,破皮了,里面的rou被翻出來。她看的都心驚rou跳,可他紋絲不動,好像沒有任何痛感。 她忍不住看他,正好撞上他望向自己的細窄眼縫。 “不痛嗎?”她問。 “痛?!?/br> “那怎么不喊出來?” 容屹悶聲:“你讓我忍著?!?/br> 方清漪頓了下,而后笑出來:“這么乖啊?!?/br> 容屹似乎察覺到她要說什么,煩悶道:“別再喊那個詞,聽著煩?!?/br> 那個詞。 是哪個詞? 哦。 是弟弟。 “不喊,再也不喊了?!?/br> 方清漪忽地放下他的手,身體前傾,湊近他臉。 距離突然拉近,空氣滯住一瞬。 容屹感覺到自己受傷的臉,整張臉都處于麻木的狀態,做不出任何表情,只有僵滯。他克制著自己的呼吸,機械地動著唇齒,“你干什么?” “看看你臉上的傷?!狈角邃魴烟疑拇?,笑意輕佻,“不然你以為我要干什么?” “……” “打架打贏了嗎?”方清漪彎腰找碘伏棉簽,隨口問道。 “他被送去醫院急救室了?!?/br> 方清漪無起伏的聲調,夸獎他:“打贏了啊,真不錯?!?/br> 地下室只點了一盞橘色地燈。 昏黃朦朧的燈落在她身上,嵌出的陰影罩住他半張臉,辨不清他臉上的情緒。許多傷處傳來痛感,刺激著他的身體的同時,也刺激著他的大腦。 驀地,容屹問:“不問我為什么打架嗎?” 方清漪說:“你總有你的理由?!?/br> 容屹忽然笑了,方清漪也是第一次看到,他身上的少年感其實更強烈些。沉澈,清冷。 處理得差不多了,方清漪把碘伏棉簽扔進垃圾桶里。 “方清漪?!彼兴?。 她側眸,他臉上神情如平常般冷淡。 “嗯?” 沙發并不寬敞,他長手長腳,整個人蜷縮在沙發上,方清漪半蹲在他面前。二人長久地保持著這個姿勢沒動,很久之后,容屹才開口。 “你別關心我?!?/br> 再一次將她推開。 方清漪幫他處理著傷口,幾番動作后,頭發稍顯凌亂,橫生出些許妖媚風情。她緩緩靠近他,指尖在他的下頜處來回盤旋,卻被他抓住。容屹力道很大,她皮膚嫩,幾秒的時間,白皙的手腕處都是充血的紅。 “方清漪你——”容屹一雙眼里,有著山哭海嘯。 “還真是弟弟,”方清漪絲毫察覺不到疼似的,笑吟吟著,呵氣如蘭,“看不出來嗎?我不是在關心你?!彼D了頓,慢條斯理地吐出七個字。 “——容屹,我在勾引你?!?/br> 房間里久久沒有動靜。 容屹一雙眼盯著她,瞳仁里僅有她的存在。她是天生的情人,有著渾然天成的媚感,笑不笑都動人。與生俱來的萬千寵愛,讓她連低姿態的勾引都做成高姿態的施舍。 她并非在勾引你。 她只是施舍她的愛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