曖昧之后 第6節
方清漪深吸一口氣,將腦海里不該有的東西撇去。 她拖著行李箱,腳步匆匆,來到酒店大堂辦理入住的前臺。 前后不到五分鐘,前臺小姐又見到方清漪,嘴角掛著進退有度的笑:“你好,請問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嗎?” 方清漪遞上房卡:“弄錯房間了?!?/br> 前臺一愣:“是嗎?” 方清漪:“是的,你再查查?!?/br> 前臺遲疑了幾秒,想到剛才方清漪說,是以容屹的名義提前預定的。所以前臺想當然地認為面前這個漂亮得幾乎和女明星媲美的女人,是容屹的女朋友。 前臺試探:“你不是容總的女朋友嗎?” 方清漪失笑:“我看上去像是你們容總的女朋友嗎?” 前臺點頭。 方清漪總算搞清楚了,前臺把她當做容屹女朋友了,所以才把容屹房間的房卡交給她。 方清漪說:“我叫方清漪,你查一下有沒有預定?!?/br> 前臺在電腦上查預定消息,“……方小姐,這邊沒有查到你的預定?!?/br> 方清漪默了默,“稍等?!?/br> 她走到一邊,打開手機撥號界面,不需要看名片,就輸出了名片上那十一位數字。 電話鈴響了三秒。 被容屹的嗓音取代。 “哪位?” 方清漪說:“是我?!?/br> 容屹:“你是哪位?” 聲音冰冰涼涼的,卻很欠揍。 “我是方清漪?!狈角邃魺o奈至極,他是真的要將避嫌貫徹到底了,“容總,前臺這邊查詢不到我的訂房記錄,我想問一下,你有提前幫我訂房嗎?如果沒有,我現在自己開一間房?!?/br> 總統套房客廳是一面落地窗。 容屹面對落地窗而站,視線所及之處,是市中心繁華夜景,他眼底卻是一片暗色。 他每退一步,她就退十步。 一口一個容總,叫得比誰都歡。 他第一次意識到,“容總”這個稱呼,如此刺耳。 容屹抓著手機的手,因為用力,青筋凸起,指骨毫無血色的泛白。 久久無言。 容屹聽到手機那端響起了一聲嘆息。 “容屹,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容屹緊繃的唇線,驟然松開。 容總陰郁寡冷。 容屹溫馴折服。 “兩分鐘?!比菀僬f。 “什么?” 容屹抓起沙發上的短袖,往身上一套,“等我過來?!?/br> - 臨近半夜,酒店大堂空曠靜謐。 工作人員昏昏欲睡,唯獨大堂上方的水晶吊燈孜孜不倦地工作。 方清漪靜立一旁。 她沒數時間,但電話掛斷沒多久,就看到了容屹。 可能是一分鐘,或許是如他所說的兩分鐘。他時間觀念向來很強。 不同于之前的照面。 容屹仍舊是一身黑的穿著,上身是黑色短袖,下身是黑色運動褲。半濕的額發低垂,斂著他漆黑的眉眼。他高高瘦瘦,有股難言的沉澈挺拔少年感。 有那么一瞬間。 方清漪以為容屹還是那個對她言聽計從的少年。 但那念頭轉瞬即逝。 容屹到她面前,低垂的眼睫,投射出一片陰影。 方清漪整個人被他的陰影籠罩住,連光都無法在她身上尋覓落腳點??諝庖蛩牡絹?,而被他身上的氣息,蠻橫地占據。 方清漪:“你……” 容屹說:“辦理入住?!?/br> 方清漪:“……嗯?!?/br> 容屹掠過她,走到前臺。 前臺小姐見到容屹,瞌睡頓消,整個人精神抖擻,“容總!” 容屹面色冷淡:“以周行止名義預定的房間,你查一下?!?/br> 鍵盤敲動,鼠標作響,電腦運轉。 前臺道:“有的,”她看向方清漪,“麻煩出示一下證件?!?/br> 方清漪掏出身份證,遞了過去。 不消兩分鐘,方清漪拿到了房卡。 方清漪注意到,她入住的房間,和容屹的房間,一墻之隔。 二人在各自的房門外停下。 容屹:“進房后的第一件事,記得扣好安全鏈?!?/br> 方清漪:“……” 她怎么覺得這不像是好心提醒? 容屹轉過頭,面無表情地看著她:“方大記者,你我之間,男女有別。請你自重,也請你將剛才發生的一切保密,我討厭緋聞?!?/br> “……” 原來是提醒他自己。 言畢,容屹刷卡進房。 方清漪不無疲倦地揉了揉眉。 進房后,方清漪莫名又笑了。 因為那一句——“男女有別?!?/br> 他要是真知道男女有別,當初也不會干那種事了。 二人關系徹底發生改變,也是因為那件事。 在此之前,他們保持著若有似無的距離,邊界模糊,曖昧又清白。 猝不及防地,導火線燃起—— 容屹家和方清漪家,如同此刻酒店房間一樣,是隔壁。 容屹目睹過方清漪那些追求者毫不掩飾愛意的追求行徑。 方清漪也見過喜歡容屹的女孩子,比日光還要guntang的真心。 待在一起久了,連處理異性關系的手段都是如出一轍。冷淡的回應,絕情地告知對方,他們之間不會有任何發展可能。 容屹厭惡社交,可以連續兩個月不出門。 方清漪并非不喜社交,她只是更享受待在家里的自由。但家里人的電話一個催一個,好言相勸過后,見她仍是油鹽不進,到底換了苛責的語氣,讓她和世家公子哥見面。 方清漪是在客廳陽臺接的電話。 對方厲聲質問,穿破陽臺門。 容屹聽到的不是她無奈答應的聲音,而是陽臺玻璃門乍然裂開,碎片噼里啪啦,濺的他渾身是血,血夜直流的聲音。 “我下午回來?!狈角邃粼谛P處換鞋,邊換鞋邊說。 盛夏清晨。 遠處是灰霾天,稠悶的空氣,逼仄又黏熱。 仿佛隨時有可能淋下一場大雨。 容屹靠在墻邊,半明半暗的光線,辨不真切臉上情緒。 他的聲音是清晰的:“知道了?!?/br> 方清漪離開。 將近七個小時,他盯著玄關門的姿勢,沒動過。 有所反應的時候,是聽到別墅外,轎車的油門聲。 容屹走到院子里,面無表情地看著方清漪從一個男人的車上下來。 男人眼里的愛意像是烏云后的陽光:“下次見?” 然后,是意料之中的,方清漪薄涼的拒絕話語,宣判二人還沒開始就已是死刑的關系。 可是,她是笑著拒絕的。 容屹藏在陰暗處,內心的陰暗面不斷地擴大,藏在陰溝里的情緒,徹底糜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