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黎明 第26節
他話罷扭頭離開,頭也沒回,很是瀟灑地抬手揮了揮手里的報告算是告別,剛走出法醫科的辦公室,臉色就瞬間沉了下來。 尸檢報告的邊角被捏得皺皺巴巴,趙黎走回刑偵隊的辦公區,對幾個還在加班的同事說:“今天到這兒,回去好好休息,通知全體成員,等明天下午車衡跟不復回來,統一開個大會?!?/br> 趙黎看了一眼手機,眼看著要到了八點,他想了想,給關敬峰打了個電話。 “小兔崽子,我一看你的來電就心絞痛,什么事,說?!彪娫捀σ唤油?,關敬峰慣常的“氣急敗壞”語氣就鉆進了趙黎的耳朵,照往常他肯定會皮個兩句,這時卻一臉嚴肅,說,“關局,想組織幾件事,打報告之前,先給您打個招呼?!?/br> 關敬峰那邊微微一頓,片刻后,說:“你說?!?/br> “新提上那案子您審過了。那是一件案子,可遠遠不止一件案子?!壁w黎說,“我想聯合各部門,組織一起全市范圍的打拐行動,另外,協同網監,摸一下部分戀童網站的ip?!?/br> 關敬峰還沒說話,趙黎接著說:“這起案子的性質,您知道,做咱們這行的,最頭疼的不就是這些嗎?不是我妄自菲薄,單從這一條線查,查下去,是會有所獲——可那幾個孩子,死了兩年多,兩年,關局,我有一些話說得再好聽,有一些事我再想去做,可破案的幾率太小了。這兩個長線放出去,能不能找到這個案子的線索是一說,可至少我不能讓他們白死?!?/br> 電話那邊沉默半晌,關敬峰輕輕嘆了口氣,說:“上次大規模打拐……是三年前的事了吧?行啊,崽子,你做去吧,這件事我給你批?!?/br> 趙黎微微揚起了嘴角,關敬峰沉聲說:“趙懷明?!?/br> 那語氣十成嚴肅,趙黎微微挺直了脊背。 此時,林不復和車衡在小招待所的標間里,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今天發現的線索。常湘坐在病房外面的椅子上,老頭狀態不穩定,在里面剛睡著。趙黎的車平穩地開回了自家小區,緩步上了樓梯。 樓道里的聲控燈應聲亮起,趙黎腳步一頓,發現自己家門口竟然躺著個人。他案子處理多了,一身的職業病,登時還以為哪個犯罪分子挑釁,在他門口扔了個尸體,隨即反應過來這貌似不大行得通。他兩步跨上樓梯,把那死狗一樣的人一把拎了起來,就是一愣。 此人面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平日里神采飛揚滿是笑意的一雙眼緊緊閉著,總是上下紛飛說一些不著調的話的兩片嘴唇蒼白得仿佛死人的一般,不是江酒臣是誰? 趙黎心里咯噔一聲,用力搖了搖他:“江酒臣?江酒臣?” 手里的人像是軟綿綿的布口袋,怎么搖來晃去都沒有一點反應。趙黎回過味來,一把拽起他的袖口,果不其然,那傷口變得更猙獰了,黑氣濃郁得幾乎看不見傷口本來的模樣。 這傷……醫院能治嗎?趙黎腦中閃過不太著調的念頭,隨即把人拖了起來,打開了房門,像拖著面口袋似的把人拎進了屋里。 這是又與那幕后黑手交手了嗎?趙黎看著江酒臣半晌,不知道該如何處理,想了想,把人拖到了床上去,翻出來個醫藥箱,按照常規方法先給他處理一下傷口。 之前去刺殺趙黎的人偶和藍意遇害時留下的痕跡,終于讓江酒臣隱約抓到一抹背后那人的氣息,幾番斗智斗勇,江酒臣終于在珠洞區的一處林間,找到了本尊。 或者說,那人刻意在等他。 此人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面上蒙著一層布,歪歪斜斜地坐在樹上,見了他,眼角彎了起來。他衣衫襤褸,破破爛爛的一層裹著一層,看起來,還是他的年代的衣服。江酒臣一眼就認出來,這人與他本是同源。 肯做陰差事的人,心中都有放不得的執念,這人何故,竟然叛逃? 周圍林間瘴氣四生,是惡鬼留下的痕跡,想必都是這人手中的煉魂。 江酒臣橫刀出鞘,在手中悠悠地轉了一圈,指向樹上人:“沒料到還是個同僚,失敬失敬,不妨你我好好聊聊?” “同僚?”那人笑起來,聲音甚是悅耳,難得把江酒臣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心想:“活得時間長的人果然精神都不大正常?!?/br> “想必你這么多年還沒見過你各種所謂同僚吧,不然怎么就肯乖乖與他們賣命做狗了?”那人縱身一躍,轉了一圈,輕飄飄地落地,一道黑煙毫無征兆地襲向江酒臣的面門,江酒臣側身躲開,橫刀在空中優美地劃了個半圓,口中譏誚道,“兄弟,你做事不講究啊?!?/br> 話音剛落,他一刀凌空劈下,仿佛有劈山裂海之勢,一瞬林風大作,枯枝颯颯作響,對面那人卻是躲也不躲,腳步詭秘地踩著步法,竟避開了刀鋒,迎著他沖了上來,口中笑道:“他這一刀,你練了一千年,也不過只得皮毛?!?/br> 江酒臣本還是悠閑之態,聽了這話,臉色一瞬間就沉了下來,厲聲問:“你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是什么人?!绷鑵柕牡讹L吹掉了這人蒙面的布料,露出一張俊美至顯得有些妖魅的面頰,轉瞬之間他已逼至了江酒臣身前,趁他愣神的那一剎,伸手掐住了江酒臣的下巴,將其狠狠地撞在了身后的樹干上。 男人俯身,湊在江酒臣耳邊輕聲說:“浪塵公子?!?/br> 江酒臣的眼睛一瞬間瞪大,橫刀欲動,刀鋒被看不見的傀儡線纏繞住,一時動彈不得。 “不打算聽我說完嗎?”男人笑著看著他,同時,觸手似的黑色的凝膠狀的物體從他袖口探出,卷上江酒臣握刀的那只手,順著舊傷,鉆了進去,“他們答應了你什么?” 江酒臣的臉色瞬間就白了幾分,吊著全身的力氣,橫刀才沒有脫手。 “你要找的那個人,直到你失去記憶,也不會找到?!蹦腥诵σ饕鞯臉幼?,有些嘲諷地看著他,居高臨下的目光仿佛看著一只蛆蟲,“只有你們這些蠢貨,才會拿著空頭支票當救命金牌?!?/br> 傷口處,撕心裂肺的痛苦幾乎使得江酒臣神魂欲裂,聽了男人這句話,他的心臟狠狠地抽動了一下,一把握住幾欲脫手的橫刀。 剎那間金光大盛,傀儡線應聲而斷,江酒臣單薄的身體搖搖欲墜,一雙眼睛卻是猩紅,衣袂與頭發無風自起,看起來宛若一尊殺神。 “閉上你的嘴?!苯瞥祭渎曊f,以右腳為軸,凌空轉了一圈,回身一刀狠狠劈下,刀風掠過之處,幾棵大樹轟然倒塌,土地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跡。對面的男人飄身躲開,笑了起來,眸光卻是陰郁的一斂,近乎嘲諷的笑著說:“你到底有沒有想過,那些人為什么不讓你們這些賣命的狗碰面?你就不想知道,他們在防著你們什么嗎?” 說話之間二人迅速過了十幾招,江酒臣早已不支,不過是虛張聲勢,虛晃一招后,飛身離去。 男人沒追上去,飄然落地,看向方才江酒臣被禁錮住的那棵樹的方向,一邊嘴角微微上揚。眼中滿是興致勃然與嘲諷——寧可廢掉一只手,也不肯放開那把刀嗎? 這人的手臂上還有很多細小的切割傷,趙黎不知道他是怎么弄的,小心翼翼地處理,可他一個糙慣了的大老爺們,想也知道做不好這差事?;杳灾械慕瞥季o緊皺著眉頭,在趙黎不小心手重的時候,會抽搐一下。 臂上的疼痛在江酒臣的識海里不住翻騰。 ——“將軍,監軍中箭了!” ——“那狗賊算計好了偷襲我們,好在監軍機敏,避開了要害,卻還是被其射中了手臂!” ——“將軍,這箭中有毒,每隔半個小時要換一次藥拔毒,能不能……唉,看天命吧?!?/br> ——“我來?!?/br> 趙黎小心翼翼地用棉簽給他手臂上的傷口消毒,江酒臣一把抓住了趙黎的手。 趙黎給他嚇了一跳,抬眼去看,發現人根本就沒有醒,皺著眉頭,鼻翼上都是冷汗,大抵是做了什么噩夢?趙黎松了一口氣,試圖去撥開江酒臣的手,這人的手卻如同鐵焊的一般,無論如何也弄不開。 第39章 地獄之門(三) 濃郁的夜色鋪陳下來,沒有夜生活的鄉鎮中的大多數人已經進入了夢鄉。天空呈現黑藍色,包裹著陶河村這個小小的村莊,和諧美好與骯臟齷齪,都毫無差別的融為一體了。 車衡和林不復各自占據了標間里的一張床,案子剛開始處理,需要忙的事情也不多。九點多之后趙黎就沒再回消息了,不知道那邊是不是又有什么事。今年案件發生的頻率已經是非常高,藍意案還在收尾階段,趙黎作為隊長,每天大會小會的忙,在這個時候開始打拐行動,真是不要命了的舉動。 林不復在那邊大呼小叫的已經開了一局黑,看起來玩得不亦樂乎,實則身在曹營心在漢,眼看著指針指向了十點半,好幾次打開了通訊錄又退了出去,想了想,還是撥了過去,披著外套趿拉著拖鞋,虛掩著門出去了。 “哦……原來你不在呀,我就說今天工作效率怎么這么低呢……什么,老爺子生病了?” 林不復壓低的聲音隔著門隱隱約約的傳進來只言片語,竟有一些溫柔的意味。車衡在手機里的各個頁面顛倒了幾個來回,實在是沒有什么事情可干。最后打開了音樂軟件,插上耳機,靜靜地聽歌。 沒多大一會兒林不復拎著手機哼哼著歌扭扭嗒嗒的走了進來,滿臉都是春光洋溢,把手機抱在胸口往床上一躺,又嘰里咕嚕地滾了一圈,這才算發泄完心中的興奮勁兒。 林不復本來想跟車衡一訴衷情,可高冷的大衡只留給了他一個背影,也不知道是睡了還是沒睡。 嘖嘖嘖,江公大出來的都是工作狂。林不復搖了搖頭。 江酒臣睜眼時,遠方的天空已經亮出了一線天。他的記憶還停留在颯颯作響的軍帳中,見了眼前的場景,微微一愣。 他一扭頭,正看到伏在床邊睡著了的趙黎。 江酒臣的手臂已無甚知覺,目光看過去,才發現自己竟然緊緊地抓著趙黎的手。他想起了什么,目光一下黯淡下去,不知怎的,卻又勾起嘴角笑了。 那笑容是那樣的苦澀,使他看起來都不像是平日里的江酒臣了。 那男人的一句話在江酒臣腦海中不住回蕩,江酒臣盯著趙黎看了半晌——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鄉里建了中心小學,校車來回也很方便,不同于早年了。很多村小都被徹底取締,只剩下少數的幾個村落或許還會留下個學校,里面的孩子大多都是家長不太有時間去接送照顧的,就在村小上學,結伴回家或者出行,很是方便。 陶河村這個村小建設的還算不錯,算是初具規模的小學,因此附近的村民,除了那種格外重視孩子學習環境的,幾乎都把孩子送到了村小來讀書。導致這個村小格外的熱鬧,每個年級居然有三個班——車衡原來在基層的時候,知道的村小大都只有一個班,一個班稀稀拉拉十幾個學生。 校長知道人是從市局來的,非常配合,把各個班級的學生資料都給他們找出來了一份。說:“兩年前?應該也還是沒有失蹤的學生,咱們這都是小地方,孩子不多,我幾乎全都認識,除了少數幾個轉學走的,都安安穩穩地念完書了,失蹤的孩子應該不是我們這里的?!?/br> 車衡點點頭,不復說:“您別緊張,我們就是過來看看,不一定會有什么事,孩子沒事最好,要是有個什么疏漏,不是也能預防萬一嗎?孩子課間的時候我們四處轉轉,您對外,就說教育局來的調研員就行?!?/br> 校長點點頭,說:“好,我們肯定配合你們辦案,這里孩子不多,大體互相認識,真有什么,問也就能問出來?!?/br> 第二節課課間,cao場上熱鬧得不行,林不復走在這里完全沒有任何違和感,扭頭跟車衡說:“其實當個小學老師也挺好的,天天跟這些孩子在一起,多有朝氣啊。你瞧瞧,他們都多可愛,你說那幫混蛋怎么能下去手呢?我每次看到這樣的案子,都恨不得一槍崩了他們個王八羔子?!?/br> 跟車衡比起來,林不復在小孩子之中很有親和力,他本來就一副大男孩模樣,性格還跳脫,跟孩子交流起來沒有什么困難,邊跟孩子們做游戲邊不經意的問一些問題,別說,還真問出了點東西。 小孩子們見他們是和校長在一起的,就斷定了他們不是壞人,什么事情都想和這個招人喜歡的大哥哥分享幾句,這個說前天玩的老鷹抓小雞,那個說自己會是今年六一聯歡會的小舞蹈演員,旁邊的小孩接話:“我也是小舞蹈演員,還有裴若,裴若也是!裴若最好看了!” “是嗎,那誰是裴若???”林不復笑著問。 “裴若沒有來?!边@個小孩說。 “裴若總是不來上學,如果裴若六一還不來,那么我就是領舞了哦!”第一個說自己是小舞蹈演員的小女孩說。 林不復想:你可真是個小機靈鬼兒。 在孩子堆里混了一個課間,問了問其他班的孩子,除了這個叫裴若的孩子,幾乎連缺勤的情況都沒有。這孩子是四年級三班的,兩個人例行公事,去詢問了一下裴若的老師,裴若的老師說,孩子們說的是真的,那孩子的父親出門打工,一兩年也不回來一次,她mama不是什么正經人,對孩子的教育很不重視。那孩子身體好像不太好,要是請假也還好說,可是經常什么招呼都不打就不來了。本來一回兩回裴若缺勤,老師還會打電話詢問,后來見家長也不太愛管,就不再自討沒趣,這孩子幾乎每個月都會翹個兩三天的課,更有些時候連著一周都不來上課,不知道是身體原因還是家里有什么事。 老師說著,還把去年學校聯歡會的合照找出來給林不復和車衡看了一下。照片里的幾個小姑娘都畫了兒童戲的妝,這么大的孩子,白白嫩嫩的就沒有不好看的,可裴若在幾個孩子中仍然十分扎眼,大眼睛小下巴,活像一只小貓,是個十足的美人坯子。 這倒是不能說明什么,可車衡跟林不復各種案子見得多了,再加上這起案子,直覺下就沒往好了想。當即就要了裴若家長的電話和家庭住址,離了學校備車就往裴若家里去了。 “大衡,你說這小女孩跟這起案子能有關系嗎?”林不復開著車,問,“這孩子,十一二歲?發現的那幾具骨骸好像也是十一二歲?!?/br> 他想了想,好像百思不得其解似的,“嘖”了一聲。 常湘的電話撥了過來,林不復把耳機插上,按了接通鍵:“喂,領導,什么指示?” “發群里的資料看了嗎?”常湘問,手機開著外放放在桌子上,她盯著電腦仍在核對資料,旁邊同事把初步擬好的有關打拐的紅頭文件給她拿了過來,常湘揚了揚下巴,示意他放在桌子上。 “失蹤檔案里找到了一個孩子的身份信息?!避嚭鈩倓偡?,對林不復說。 “找到了?大衡跟我說找到了一個孩子的資料?”林不復問,“哪里人?是靜水鄉的嗎?我跟大衡再去見一下孩子家長?” “不是一個,是兩個?!背O嬲f,“不過家都跟靜水鄉隔了十萬八千里,有個h省的,有個c市的,小孩丟了三四年了,旁系親屬的關系我都摸了個干凈,跟咱們這一點也不沾邊?!?/br> 林不復疑惑地皺起眉頭:“那怎么……”怎么死在這里了? 常湘早上趕了回來,聽說趙黎又要搞個大事情,本來還不知道他又在抽什么西北風,不早不晚,偏偏挑了這么個死亡時機,核對結果出來后,才發覺趙黎真的很有先見之明。 人販子有其特殊的交易網絡,活動區域大多都是固定的。一方面,經由此事啟發,打拐勢在必行,另一方面,說不定會得到一些意外線索。 一舉兩得,就是折磨人。藍意案關系重大,牽扯出了一大堆商政人士,此案尚在收尾,別說刑偵,經偵隊這一陣也是忙得生不如死,拜趙大隊長所賜,連上面的調查組都是一陣好忙,此事尚未平息,趙黎這邊不甘落寞的平地一聲雷,成功地把各區縣分局、各轄區派出所都給拽進了加班的大網里,整個江城的所有公檢法部門,誰也沒撈到閑。 林茂盛什么時候禿尚且不知,趙黎還且可掙扎掙扎,關敬峰覺得自己頭上的幾根毛是真的懸。 裴若的家相比其他孩子的,住得離村小就稍顯有些遠,按小孩子的步速來計算,估計得有將近半個小時的路程。車衡跟林不復開車,電話剛打完,五分鐘就到了。 裴若家的小院子不大,跟人家家氣勢恢宏的大鐵門比起來,顯得是有些捉襟見肘似的窮酸樣子。小院子還算是整齊,磚瓦的外墻,看起來很是干凈。院門大敞四開,林不復和車衡叫了兩聲,沒人應。索性走進院子里去敲房門,敲了半天,才有人過來開了門,女人看起來四十左右的樣子,開門的時候似乎是要罵,見是生面孔,收住話頭,警惕地打量了他們兩個一圈,說:“你們找誰???” “這是裴若的家嗎?”林不復問。 女人盯著他們,又問:“你們是干什么的?” 林不復還要說什么,車衡攔住了他,干脆利落地掏出了警察證,女人立刻僵住了一秒,林不復說:“最近小孩子出事比較多,受害人的年齡都不大,我們辦案過程去村小走了一趟,擔心孩子有什么危險?!?/br> 那女人繃著臉看著他們,突然有些嘲諷似的笑了一下,說:“能有什么危險?我女兒病了,今天才沒去上課,兩位警官沒什么事的話請回吧,我女兒靦腆害羞,不大喜歡見生人?!?/br> 正說著話,一張小臉從臥室里探了出來,小姑娘這個時候居然還在睡,頭發散亂著,扒著門框偷瞧。 女人順著他們的目光回過頭,說:“你出來干什么?!” 話頭到這里一轉:“吹了風,你發燒還想不想好了,是不是還要打針?” 她說完,不再理會裴若,扭過頭來說:“看見了吧,孩子沒什么事,你們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