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無從訴】
這陣法是煙渚所為……? 我轉過身瞧向江煙渚,只見她神色淡然的杵愣著,沉默不語。 ?煙渚……?莫非這地方便是……??我滿是訝異的望著她,她這才低下了頭抿起唇,似是有些為難的輕嘆了口氣,接著她走向屋門前,雙手合攏著凝聚內力,跟著輕指一觸墻面中央,忽地一陣不自然的烈風刮過,轟的一聲,守魂陣法便隨著那陣風應聲解除了。 ?是了,我那故居之地,便是此處。?江煙渚面上帶點兒哀愁似的淺淺道,怪不得方才于竹林來的路途中,她總是面露難色的盯著前方,原是早注意到了和這地方順路,卻無有提及。 ?江煙渚,既然如此你為何不早點兒說明白,倘若一個不小心出了人命可怎的才是??同眾人一般,聶雨也有些詫異的指著江煙渚質問,只見她垂著頭,神色復雜的道:?對不住,瞞著你們是我不好。? 我不明白江煙渚她心里頭是怎的想法,有時感到她對這地方懷抱了些渴望,有時卻又如逃避般的抗拒起來,愛恨交織似,我始終猜不透她心思。 ?好啦,這陣也解了,不如進去里頭瞧瞧??我打圓場向江煙渚徵詢許可,她點點頭同意,我們一行人便隨著進到屋子里。 這屋子稱不上大,倒也有馀??扇菁{的下我們八人,廳堂,廚灶,書房,臥室皆無有闕漏,不過四周塵土積累的厚厚一層,許是已有多年無人居住了。 ?咳……咳咳,煙渚姑娘,你這屋子是多久無有使用啦??任光被那揚起的塵粒給嗆了住,咳了幾聲問道。 ?很多年前了。?自從來到了這兒,江煙渚一直便是這副消沉模樣,她悵然的說道這多年前,然聽那口吻,好似相當久遠一般。 暫且歇息一會兒,因著那房里塵味過重不宜久待,我們便各個分頭行動,景氏兄妹二人于湖邊清洗著方才弄臟的刀身,聶風和聶雨沿著那湖畔散步著,而白蒼宇和任光則至屋外喘口氣避灰塵,并于周邊隨意晃晃。 我獨個于這屋子里,除去滿是塵灰的土味,我心底總有股莫名浮躁,和立于湖畔前的那熟稔感覺有些相似,卻好像又不大相同。 我環視這屋子,鑲邊精緻的桌案、墻頭描繪山水的掛軸、許是擺飾用的陶罐,很多東西甚是還非于當朝之物,我起了興趣,好奇的問一旁江煙渚道:?不料你也好收藏這些古物?? ?不過至各地游賞帶回的東西,稱不及喜愛。?她端起一旁架上的青銅酒樽,朝上頭吹了口氣,仍弄不去那厚厚灰塵,倒是害的自個灰頭土臉。 我走近替她拍去發上沾染的塵,不料這一弄卻使自個鼻子一癢的打了個噴嚏。 ?…………? 她見我這般,不禁噗哧笑了出聲來,好似恢復了些精神,我便也不同她計較。 接著我走進了里頭一間房,墻邊擺了個足以睡下三人的大床榻,似是主臥室的樣子,格局如其他房里一般簡單整齊,這屋子,便是江煙渚和她那心愛之人曾生活過的地方,而這間房,便是她和那人……想起了這事,胸口忽地一陣沉悶,很是痛苦難耐。 ?怎了……??我正佇于床榻前發著愁,忽地感到股暖意襲來,有人由后頭環抱住了我,我滿是詫異的問,那淡雅清香由身后隱隱傳來,她雙手環于我腰間,身子輕倚著我后背,嬌聲道了句:?泉……就這般……一會兒就好……。? 她那話語帶著微微的顫,似是哽咽著說出的,我依稀能夠理解,無法同那心愛之人重逢,此時此刻,她心里頭是如何愁苦,然而我現下也只得這般,伴著藏于我身后潸然流淚的她難受。 ?煙渚姑娘!清泉姑娘!該走啦!?也不知過去了多長時間,聽聞任光由外頭喊著,江煙渚這才緩緩退開我身后,她輕抹去眼角淚水,這如細枝般脆弱欲折的嬌弱模樣,我瞧在眼底,不禁惹的心疼,我摸摸她的頭,輕聲問道:?好些了么?? 她點點頭,嫣然一笑。 ?你瞧,還是笑起來好看。?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我輕捏了捏她白皙鮮嫩的小臉蛋,朦朧月光由窗櫺外透入,映于她精緻無瑕的臉龐上,那笑容,更是燦爛奪目。 離開了江煙渚故居之地,繼續踏上前往崑崙山魔鬼谷的路途,景氏兄妹二人于前頭領隊,一路循著那卦盤指示方向而行,聶風和聶雨仍是感情相當好的膩在一塊兒間聊,白蒼宇也依舊掛著淺淺微笑,一派云淡風輕的姿態,而這回,倒是任光不知怎的沉著張臉,也不如平生的話多,十分反常,我暗自忖度,許是他也心知肚明方才那地方對江煙渚有何深遠意義,心里難免也不甚好受才這般。 ?泉,方才于那屋子里,你可有何感受??江煙渚和我并肩而行于最后頭,她忽地輕聲問道。 ?該費點功夫清掃了。?我想起那屋子里佈滿的厚厚灰塵道,卻被她投以無言的目光,我這才搔搔頭改口道:?感受嘛……不知怎的,心里頭隱隱約約有些熟稔感覺,可又無有甚么深刻印象,許是我自個搞錯了罷。? ?是么……憶不起啊……。?她側過臉龐,低聲呢喃細語。 她這反應令我生了個奇妙念頭,感覺她總望我想起些甚么事兒一般……? 『別……別離開我!』 『莫要留下我一人……!』 那一剎那,腦海忽地浮現了過去也曾見過的某個記憶片段,好似有甚么就將想起,可腦子突然一疼,那印象霎時又變的模糊不清。 ?泉,哪兒不適么??江煙渚見我恍惚著神,面色有些擔憂的問道,我便搖搖頭示意她無事,瞧著她方淚洗一場的幽深雙眸,還殘留著些微紅腫,心頭不禁滋生了股若對凋花般的憐惜,我抬起手撥去她遮掩于頰上的發絲,摸摸她的頭,她許是感到安慰的莞爾一笑。 經了崇山峻嶺,巉崖陡壁,幾日時辰的翻山越嶺,終于達抵了這崑崙山山腳,由下方仰望巍然羣峰,不由得心生敬畏,山嵐縈繞之下,使得那山更是添生了分神秘感覺。 我們于溪流邊稍作歇息,擦去一身的疲倦,也享受這片刻的安寧,因著幾日奔波勞碌,途中又遇上不少妖獸襲擊,而至那魔鬼谷后恐怕更不得清間。 ?阿雨,莫這般……呀!?聶雨脫下了靴,光著雙足踏于灖灖溪流里頭玩耍,撩起水花飛潄,濺的聶風濕透了一身,她也不甘示弱的蹲于溪緣邊掬起一捧水朝聶雨潑去,她倆姐妹就這般玩了開來。 ?雨丫頭,你可別……!?江煙渚正欲提醒她當心些,可仍是遲了一步,聶雨一個步伐沒踩穩,華華麗麗的摔了個大跤,渾身濕透的跌坐于溪流之中,而一旁的我和江煙渚皆慘遭飛薄水花殃及,濺的半身濕。 ?小姑娘們,玩的挺起勁????景鴻軒經過,睜大著那對丹鳳眼,挑著眉,滿是有趣的笑道。 ?…………? ?我這話可說前頭,別賊頭賊腦打歪主意,當心我剝他層皮。?既然眾人都已是一身濕,如大姐般的景鴻軒如此提議,不如趁勢就著這溪水好生沐浴一番,我們便尋了個樹叢后頭的懸瀑去,離開前,還不忘給男子三人下了警語。 ?咱、在、在下萬萬不敢??!?任光經她一道,嚇的趕緊闔著手招降,景泰軒不以為意的埋頭清洗著自個衣衫,而白蒼宇靠坐于樹蔭下頭閉目養神,他微微笑道:?姑娘們只管安心去,我們就在這兒盯著梢。? 至那傾瀉而下的懸瀑之處,望著下方一潭泉水,不禁令我憶想起了當初情急之下,便是因著見著一旁泉水,方矢口取了清泉這名字一事。 一及此處,景鴻軒大剌剌的便將衣物給脫個精光,玲瓏有緻的曼妙身軀大方暴露于我們面前。 ?同身為女子,小丫頭害羞個啥?我有的你不也有??景鴻軒笑道,隨手將一旁扭捏的聶雨給捉了過去,便是強行褪起了她身上衣料,聶雨嚇的不由得大叫出聲:?呀?。?!你這憊賴的男人婆做甚么呀?!? ?男、男人婆……??景鴻軒皺起眉,嘴角上揚的回敬道:?瞧我這身子,可比起你這黃毛丫頭來的有姿色多!? ?呀?。?!風jiejie??!?聶雨上身被扒了個半,她窘迫的向一旁聶風求援,不料聶風竟是認真的瞧著二人身子,微笑道:?阿雨,鴻軒姐所言確實呢。? ?你瞧,快給我老實點兒脫了罷!? ?呀啊啊?。。。?!? 這三人旦鬧起來,可直是無人得阻,我無奈的笑了笑,本想和江煙渚取個認同,孰知這下卻不見她身影,方才分明還于一旁的,現下倒是跑哪兒去了? 暫且不理會鬧的很是歡脫的三人,我向一旁穹石后頭走去,于一小水澗旁見著了那抹旖旎的青藍倩影。 ?煙渚?你不去洗洗身子??江煙渚坐于石子上頭,赤裸著雙足浸于水流之中,我脫下了靴走近她身邊,跟著坐于一旁,水質清澈透亮,甚是清晰可見里頭悠游魚兒。 ?這水太涼,我無法。?她輕抬腿踏了踏起水花,現下這秋末時節水已是有些冰涼,怪不得她不愿下水而自個逃來了這兒,可這一想來,景姑娘方才拉了聶雨下水去,我不禁替她掛了幾分擔憂……。 ?你呢?不同她們一塊兒??她隨手指了指三人方向問,一時還隱約得以聽見那頭傳來聶雨的尖叫聲……。 ?不了,那般歡快活潑,可不像我。?我苦笑道,她轉了轉眸子,想起甚么似的笑道:?這兒僅有我倆,不如你就下水去涼快會兒?? 我輕蹙眉,為她這話,心里頭不禁有些百感交集。 ?反正你這身子,我也并非無有瞧過了。? ?…………? 直是百感交集……。 ?呼…………? 我正被她這打趣的話兒惹的腦子發燙,忽地,由一旁樹林中傳來了陣莫名聲響,我心道不對勁,江煙渚似是也有所覺察,我倆眼神示意彼此,便提起躺于一旁的劍去瞧瞧。 ?呼——? 不料這接近一瞧,竟是隻生著獨腳的人面猴,遍體鱗傷的癱倒于地。 ?牠受傷了??我小心翼翼的靠近,卻見奄奄一息的獨腳猴突然發話:?死……死……。? 死……?牠這說的是人話?亦或是單純的發出哀號?我聽得懵懂不解,江煙渚解釋道:?是山臊,懂得人話。? ?人類……怪物……死……。?那山臊僅道出了這半不成句的話,便斷去了最后一口氣。 ?山臊并非兇獸,不會無端殺戮,這傷……許是被甚么東西給襲擊的。?江煙渚輕皺起眉,若有所思的杵了片刻。 莫非是被其他妖獸給襲擊?我心道事有蹊蹺,循著山臊拖著來的斑斑血跡走去,卻是被眼前所見之景給擾的目眩神搖。 如猛虎一般的龐然身軀,卻生的對長長翅翼,高傲的大展開來,暴露嘴外的尖齒長牙,沾了滿口鮮血,正撕咬著四散成堆的獵物尸身。 我驚的呆愣于原處,忽地一隻手由后頭摀住我的口,將我一把扯了回去。 ?煙渚,這……? ?噓……快走。? 趁著尚未被那兇猛野獸發現,我和江煙渚趕緊運起輕功逃離,奔回眾人那兒。 ?有東西要追來了,莫再玩啦!?我一見于水潭中嬉鬧的三人,急忙的大喊道。 ?甚么東西要追來了??景鴻軒覺察事態不對,斂起悠容正經問道。 ?上古四大兇獸之首,窮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