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啊，謝謝你，我們肯定要去的，那這個怎么報名呢？”

    “你們到我這來報名就好，反正那天幫過我的我都記下來了，我很能認得人的臉，只要是那天幫過我的都可以去，打掃廠房需要的人比較多，除了你們能去之外，你們還可以介紹你們的家人過來，到我這邊來登記?！?/br>
    “好的好的！”大家伙兒一起點頭。

    “那就排隊吧，一個一個來，不用著急，不用急的，你們我們都會用?！?/br>
    “過來這邊吧，來，排起隊來，排隊排隊?！绷止麄儙兔S持秩序。

    田二丫就開始做登記了。

    大家都很老實排隊，田二丫登記了那天幫助過她的人，再詢問清楚她們家里有多少人過來，沒多久，打掃衛生的人就搞定了。

    拿好名單，跑回去找李桂芝，田二丫還特別得意。

    她告訴李桂芝這些人都是什么人，一張臉笑開了花。

    “嬸子，這些可都是很適合的人啊，因為那天是他們幫我去罵錢大猛的，他們之所以會罵錢大猛，是因為錢大猛紅袖章的身份，他們都很討厭紅袖章！

    讓一些討厭紅袖章的人來打掃我們廠房，我們就不用害怕他們會拿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去瞎舉報我們了，你說我們找這樣的人來幫我們打掃衛生，是不是很安全很放心??？”

    “是很放心啊，二丫你真是聰明，很不錯?！崩罟鹬ゲ挥傻媒o田二丫豎起了一個大拇指，還叫陸風陸霜林哈哈他們學著點。

    “那我們廠子招工的時候也按照這個標準來招好了，反正和紅袖章交好的，做過紅袖章的，或者說不討厭紅袖章的我們都不要，媽你覺得怎么樣？”陸風問。

    李桂芝點點頭。

    “就按照這個來就成。這個是招工的介紹信，明天等廠房那邊大門那邊打掃干凈了之后，我們就可以直接到我辦公室里面開始招工了，現在只打掃了我的辦公室，院子里還亂七八糟的，這時候招工不太合適?！?/br>
    “好嘞嬸子！那明天我帶著那群打掃衛生的人過去早一點，早些時候把門口還有院子打掃干凈，早點開始招工！我們現在先出去貼廣告去?！?/br>
    “行，你們出去吧?！崩罟鹬タ吹教锒具@個興致勃勃的樣子，就十分樂意把這些工作都交給田二丫。

    一個人首先得喜歡一份工作，才能夠把那份工作給做好吧。

    “月眠在嗎？月眠在不在！月眠在哪里！就是陸家那媳婦！陸珩的媳婦，從喜風大隊嫁過來的那個在不在的??？在不在的??！”田二丫剛剛出去沒多久，院子里就傳來一個很著急的聲音。

    張春霞出去開門，就看到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少年跑了過來。

    “這位嬸嬸，請問你知道月眠家在哪里嗎？”

    “在這里呢，我是月眠，你找我有什么事兒？”月眠走過去問。

    那小少年氣喘吁吁的，滿頭是汗。

    “啊，你是月眠啊。同志啊，在東山醫院那邊有個病人很危險，醫生說很可能救不過來了，她家里人讓我過來找你過去簽字，說那個病人是你的jiejie，叫月玲蘭，你趕緊過去吧，要不然要出人命了?！?/br>
    “什么？”月眠一聽到這個小少年這么說，眉頭都皺了起來。

    “行，我現在馬上過去?！?/br>
    “我和你一起，咱一塊去?！标戠裨瓉碓谝慌援媹D紙的，聽到這個消息就把圖紙放下來和月眠一塊走哦。

    李桂芝和張春霞她們也不放心了，本來想跟著一塊去的，但是去的人太多了也不方便，于是最后就只有陸珩和李桂芝兩個人陪著月眠去醫院。

    天氣還是很冷，還是把一杯水放在屋外，第二天起來會結成一杯冰的氣溫，但是過年期間小孩子特別多，孩子們在路上跑來跑去了之后，路上總會有一些積雪融化，不少地方都濕漉漉的，因此陸珩和李桂芝扶著月眠，小心翼翼地走。

    “月鈴蘭她怎么樣了？是因為什么病去醫院的呢？醫生有沒有具體說明情況??？”在路上的時候，月眠問那個帶隊的少年。

    那個帶隊的少年搖了搖頭。

    “我沒有見到醫生呢，我就是經過醫院門口，被那個月玲蘭的家屬，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婆婆的喊住了，叫我到這邊胡同這個大雜院里來找你，讓你去到住院部二樓第二間房間去，就說月玲蘭在那里快死了?！?/br>
    “行，我知道了，謝謝你啊?！?/br>
    “好，你們知道地方了吧？住院部二樓第二間房，那個樓只有一個樓梯，直接上去數第二個房間就是了?！毙∩倌陱娬{地址。

    月眠點點頭，小少年就和他們道別，自己玩去了。

    “眠眠，你不用擔心的，有可能你姐的婆婆說得夸張了一些呢，你姐她要是真的情況那么危急的話，你婆婆肯定會騎自行車自己跑過來找你了，又何必拜托一個陌生的小男孩呢？”陸珩拍了拍月眠的肩膀。

    月眠搖搖頭。

    “我沒有擔心，我只是有些疑惑，有什么事情能讓我姐她非得住院不可的？我姐身體一直很好的啊?！?/br>
    “醫院也不遠，等到了醫院咱就知道了，咱不著急?！崩罟鹬フf道。

    沒多久，他們就到了東山醫院，徑直地往住院部二樓趕去。

    剛剛走進樓梯，還沒到二樓呢，聽到二樓的樓道上傳來一陣爭吵聲。

    “你們是怎么做婆婆怎么做丈夫的？你們不知道孕婦不能干那么重的活嗎？又是讓她洗衣服，又是讓她劈柴，還要讓她洗被子，那個被子有多重啊，她這么瘦小，她能提得起來嗎？也幸虧她摔倒的地方有一堆雪，要不然現在有可能一尸兩命了，你們做家里人的怎么能這么不長心！”一個很嚴厲的呵斥聲。

    聽內容就像是醫生。

    緊接著就傳來了石李氏的聲音。

    “哎喲大夫，話可不能這么說啊，這難道不是因為我這個兒媳婦嬌氣嗎？當初我懷我兒子的時候也是什么都干，當時我還是在村里的呢，我可不止劈柴洗衣服，我還要挑水還要種菜的，我怎么就沒事兒？怎么到她這里了就有事兒了！”

    “我看就是月玲蘭太嬌氣了！不就是懷個孕嗎？多大的事兒啊，這也干不得那也干不得了嗎，真是氣死我了，麻煩，懷個孕兒也也這么多破事兒！”石寶一也很生氣。

    醫生突然叫了起來。

    “你干什么??？病人家屬！病人都已經這樣了，你還要打病人嗎？你當我們醫生不在這里的嗎？你快住手！”

    “你不要管，我只是想扇她一巴掌，我看她到底是不是裝的，哪有人那么嬌氣的？不就是懷個孕嗎？有那么嚴重嗎？我看到滿大街的孕婦人家也是走來走去，什么活都干的，憑什么她就不行！”

    “就是啊，以前我懷孩子那會兒，還要侍奉公婆，有的時候自己餓著肚子，沒吃上飯，也要先讓公婆讓男人吃了，那時候還要挖野菜的，日子比現在還困難，我怎么就沒事兒？我兒媳婦到底是不是裝的！”

    “媽，這還用說嗎？她這肯定是裝的，為什么你懷我的時候沒那么多事兒，她懷個孩子而已就那么多事兒呢？她不是裝的，就是太嬌氣，不管是裝的還是太嬌氣，那都是她的錯，懷個孕而已，怎么能這么嬌氣！”

    “石寶一，你是個男人，你又懷不了孕，你沒有懷過孕，你怎么知道懷孕是什么樣子的，你憑什么說不就是懷個孕而已？

    還有你也是，石李氏，你可別說什么你當年怎么樣，現在怎么樣，我現在也懷著身孕，我知道懷孕有多么辛苦，你當初不可能不辛苦，那只是你能忍。

    你不能因為你能忍，你就要求你兒媳婦也忍，你不能因為你能忍，你就在這里說懷個孕而已。石寶一他沒有資格說別人懷孕不辛苦，你更沒有資格！

    因為你自己也是生過孩子的，你知道十月懷胎之苦，你明明知道，你就更不應該在這里說瞎話了！”月眠終于走上二樓了，沖著走道里的石寶一和石李氏就臭罵一頓。

    石寶一和石李氏見到月眠他們來了，反而笑了起來。

    “哎喲，她娘家人啊，現在知道來了啊，我當然知道十月懷胎辛苦啊，但是也沒有苦到那個程度，月眠你姐她就是嬌氣，讓她干點活而已，就出血跑醫院了！你們家的閨女都這么難養的嗎？我們家可養不起！”

    “就是啊，你們家出來這么一個難伺候的閨女，我娶了她我倒霉，那你們總得負責的吧？嫁過來一個身體那么差，那么嬌氣的閨女，那就是你們的錯！這個醫藥費至少讓你們來出吧！”

    “趕緊去付了醫藥費，要不然月玲蘭都不能動手術，還真是夠嬌氣的，我從來都沒有見過……”

    “要動什么手術？我姐要動什么手術？”月眠還沒聽石寶一說完，就有些著急地沖著醫生問。

    這讓經過忙活的兩個護士都輕聲議論了。

    “看吧，小劉，你剛剛到醫院里面來實習你還不信我的，我沒有騙你吧？孕婦要是出了什么事啊，她擔心的就只有娘家人，婆家就只管孩子，要是孕婦真的出了什么毛病，婆家人還覺得孕婦嬌氣呢?！?/br>
    “吳姐你說的是啊，簡直就是太可怕了?！?/br>
    ……

    兩個護士邊說邊搖頭。

    “沒什么多大的問題，就是有些先兆流產，而是需要臥床養著，要吃一些藥，明天穩定了，我小小做一個特別小的小手術，根本就不會見血的那種，你們是家屬的話，你們拿著單子去繳費，拿藥回來給孕婦喝，今天先養一養?！贬t生解釋。

    陸珩二話不說，從醫生手里拿過單子去給月玲蘭開藥了。

    石寶一和石李氏看到陸珩去開藥，什么話都不說就離開了，兩個人甚至都沒有走進病房里看月鈴蘭一眼。

    這里這么一鬧，其他病房的病人和家屬都議論起來了。

    醫院里每天都發生各種各樣的事情，其中不乏一些很奇葩的事兒，但是哪怕是醫生護士對這些事情都忍不住會議論幾聲，更何況又不是天天在這兒住院的病人？

    病人們、家屬們都議論了起來，有一些剛剛來看自己家里人的家屬，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就問，于是就有人跟他們解釋。

    “這家的婆婆和男人真的很過分啊，他們一開始是在這兒醫鬧，說醫生誤診，說醫生讓孕婦住院不靠譜，還說根本就不是很嚴重的事情，從來都沒有見過孕婦還沒生孩子的時候就住院的，肯定是醫生騙人的，但是那個時候孕婦都已經有出血了，他們就是鬧，就是不承認是他們讓孕婦干活，還罵了很多聲的庸醫，簡直不能太過分了?！?/br>
    “有保安過來幫醫生了之后他們不敢罵醫生了，就開始罵那個孕婦，說她嬌氣，說她身體不行說她裝。結果等到孕婦的娘家人一來，馬上就不說這些話了，他們拒絕支付醫藥費啊，一直等到孕婦的娘家人來才付，我看他們故意在那兒大吵大鬧的，就是想等孕婦的娘家人來付錢啊?！?/br>
    “現在醫藥費付上了，他們就把孕婦丟在醫院里面不管了，就只有娘家人管著孕婦?！?/br>
    “就是啊，而且聽她們剛才吵架的內容，好像是因為她們讓孕婦干重活，才讓孕婦先兆流產的?！?/br>
    ……

    家屬們聽到病人，還有原先在這里的家屬說完了月鈴蘭一家的事兒，都不由在那兒唏噓。

    “還是得靠娘家人啊，婆家人真不把媳婦當媳婦?！?/br>
    “那可不就是了？那種真把媳婦當成自己家人的婆家人少之又少，不管怎么樣都是一個外姓人，沒有血緣關系，他們哪里會珍惜啊?！?/br>
    ……

    月鈴蘭的病房里。

    月鈴蘭剛才親眼看到石寶一和石李氏在醫院里和醫生大吵大鬧，聽到月眠他們來了，你看到月眠走進病房來的時候，她的眼圈都不住的紅了。

    這個病房里有四張床，不過現在這個時候就只有月鈴蘭在，陸珩和李桂芝扶著月眠坐下來之后，就很自覺地先走到門口去了。

    哪怕以前月眠和月鈴蘭的關系并不好，但是不管怎么說，月鈴蘭對月眠總比對他們兩個要親一些的。

    “眠眠，我錯了……”月玲蘭看到月眠之后第一句話就哽咽地說。

    說著她就哭了起來，月眠也沒有去打斷她，只是默默的給她遞過去手帕。

    月鈴蘭也沒有客氣，拿著月眠的手帕，就嗚嗚嗚的哭，不停的擦眼淚。

    “我當初應該聽你的，我應該在還沒有孩子的時候就離婚的，哪怕在孩子小一些的時候，我也可以離婚拿掉孩子，我應該聽你的，可是現在來不及了，我的孩子都已經這么大了，我舍不得，我舍不得這個孩子，她是我的孩子啊……而且孩子這么大了，醫院也不會幫做的。我好后悔，我怎么辦？我好后悔……嗚嗚嗚……”

    月鈴蘭越說哭得就越厲害，月眠在一邊默默陪著，輕輕拍她的后背。

    等到月玲蘭終于哭夠了，她才開口。

    “他們為什么要這么對你？我知道他們一直對你很不好，但是你肚子都已經這么大了，還讓你劈柴洗被子，未免太過分了?！?/br>
    “因為他們看我肚子的形狀，說我這肚子里懷的是一個女孩。我又喜歡吃辣的，他們就說酸男辣女，就更相信我肚子里的孩子是個女孩了，他們說我不爭氣，所以就給我干那么多的活……”

    “如果是個女孩就太好了?！痹旅呗犞骡徧m哭訴，輕聲嘀咕了一聲。

    月鈴蘭哭得腦袋嗡嗡響啊，根本就沒有聽到月眠說了什么。

    “你說了什么？我沒聽清楚?！?/br>
    “沒什么?！痹旅邠u了搖頭，“那你自己呢？你還忍受得了你婆家嗎？”

    “我當然忍受不了啊，我現在很想離婚了，我之前沒有聽你的，但是我現在聽了，可是已經來不及了，我現在這個樣子，我離婚了能去哪里？

    因為懷孕，醬油廠的工作我也沒了，我現在根本就沒有地方去，懷著身孕很難找到工作，我沒有工作我就沒有錢，沒有錢我就沒有地方住，我又不能回娘家，我爹娘是什么樣子的你也知道，我不知道怎么辦才好了。

    我要是沒有肚子里的這個孩子還好，沒有這個孩子，我能想到的辦法還多一些，可是我有這個孩子啊，我要怎么辦啊……而且……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