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心疼哈哈？”唐學琴打斷了許大爺。

    “我們心疼哈哈，那誰來心疼志文！你們還說你們是管事的大爺大媽呢，既然是管事兒的大爺大媽，那你們就應該把水給端平了，我們還說我們偏心呢，那你們呢，你們處處都向著哈哈，你們就不偏心了？

    別說我們過年之前要分家了，就看哈哈做的那些事情，哪怕是到年初一我們也得分！他真是一點都不懂得心疼他親哥，我們家志文多可憐，拖家帶口的，沒有工作，兩個孩子又這么小，哈哈本來可以幫他們的，但是哈哈自私，沒有幫，這難道不是哈哈的錯嗎？”唐學琴喊得理直氣壯的。

    “你們這就是道德綁架，道德綁架懂嗎？算了，我也不指望你們聽得懂，我就問你們，林志文他拖家帶口的沒有工作，難道是哈哈害的嗎？又不是哈哈害的，憑什么讓哈哈來給他負責？”從來都不喜歡參與大雜院里的紛紛擾擾的李桂芝都忍不住開口了。

    陸雨陸雪她們也很為李哈哈感到不公平，于是也紛紛開口聲討。

    “再說了，哈哈哥哪里沒有幫他們的？志文哥一家四口回城之后，哈哈哥不是每天都從國營飯店帶一些飯菜回來給他們吃嗎？這難道不是幫助嗎？而且哈哈哥的工資都被你們沒收去了大半多，你們沒收哈哈哥的工資也是花在志文哥一家四口身上的，這怎么就不算幫助了？”

    “我們做鄰居的都能夠看得出來，哈哈哥對志文哥一家幫助了很多了，你們是一家人生活在一起，難道你們自己看不出來，別揣著明白在這兒裝糊涂，跟我們胡說八道呢?！?/br>
    ……

    唐學琴和林勇進見到這么多人都在說他們，本來就很生氣，現在就更生氣了。

    “哎喲，你們是誰??？李桂芝，陸雨陸雪，你們是我們家人嗎？你們不是我們家人，也不是院里管事兒的，什么時候能得到你們來說我們了？哦，對了，你們和哈哈關系好呢，你們和哈哈是朋友，所以你們在幫你們朋友。

    瞧瞧瞧瞧，哈哈竟然讓自己的朋友來說自己的家人，這算什么??？他把我們當家里人了？讓外人來說自己親爸媽親哥的不是，這種人他就沒有把自己爸媽和親哥當成自己人，我們不跟他分家跟誰分家？是他自己無情無義在先！”林勇進大喊。

    “我們怎么就幫哈哈哥了，我們只不過是幫理，幫理還有錯了？”陸雪不服氣。

    “你們幫的是什么理？你們幫的就是歪理！授之以魚，不如授之以漁，哈哈每天從國營飯店帶回來的那些飯菜，能頂什么事兒，他上交的工資又能頂什么事兒，他要是真的心疼他哥，他就應該一開始把工作讓出來給他哥?！碧茖W琴又把話題繞回去，她總是那么理直氣壯。

    “怎么讓？現在哈哈的工作都丟了，他要怎么讓??？而且你們今天不是已經親自證實了嗎？國營飯店不要哈哈，也不會要你們家志文，國營飯店的工作這事兒就是不能讓的！”

    “許大爺你多大年紀了，你又知道？國營飯店的工作就算是不能讓，那林哈哈也應該拿出態度來，反正他就是不關心他大哥，如果他真的關心他大哥的話，至少他要去嘗試，可是他從來都沒有嘗試過就直接拒絕了，他就是不對！”

    “這就是你們大過年的要分家把哈哈分出去的理由？你們本來就沒有道理的，你……”

    “潘大娘，別說了，別說了?！绷止t著雙眼過去拉了拉潘大娘的衣服，再紅著眼看向唐學琴和林勇進。

    “你們要分家是嗎？好，那我答應你們，我分出來自己過?！?/br>
    “哈哈，你……”

    “你什么你啊潘大娘，你不能這樣的！”唐學琴喜出望外，打斷了剛想勸離林哈哈的潘大娘，“大家都聽到了，現在是林哈哈自己答應了分家的，那事情就這么決定了，林哈哈自己都答應了，哪怕是管事兒的大爺大媽，那也不能夠來管的吧？”

    “就是就是，當事人說清楚了，協調好了的事情，那管事的大姨大媽就不能夠插手了！你們要是想插手的話，就以管事的大爺大媽的身份，見證一下我們的分家，來做個見證人，我現在就去寫分家書?！绷钟逻M是高興壞了，轉身就進屋去。

    雖然潘大娘和許大爺他們作為管事的大爺大媽，但是也不方便沒經過同意追進別人家里去的，于是只好勸林哈哈。

    “哈哈，你怎么這么糊涂??？他們逼你你就答應嗎？現在快過年了，你要怎么過??？大家伙兒過年的時候都想著回家的，你倒好，大過年的你都回不了家?！?/br>
    “你爸媽和你大哥只是氣在頭上，等他們消個氣就好，他們氣頭上說的話你怎么就答應了呢？等他們冷靜下來好好和他們談談不好嗎，你真的太糊涂了啊哈哈?！?/br>
    ……

    “大爺大媽們，我知道你們是為我好，但是我現在覺得分家出來可能對我也好一些。而且我都已經答應了，改變不了了，他們早就想要把我趕出家門了，今天只不過是找了個借口而已，分了就分了吧?！绷止褪敲碱^說道。

    王春艷也走過來了，她牽著小西小南的手走到潘大娘旁邊。

    “媽，我知道您作為管事的大媽，想讓咱大雜院每家每戶過年的時候都能合家歡樂，但是林家人怎么對哈哈的您也知道，您覺得讓哈哈在家里過年，他就一定能過得好嗎？說不定他大過年的在家還會挨罵呢，那還不如分出來呢?！?/br>
    潘大娘聽完王春燕說的話皺皺眉頭，也沒有再去勸林哈哈什么了。

    這個時候林勇進從屋里出來了，手里拿了一張橫格的信紙，上面寫的是林家的分家證明。

    手里還拿了一只鋼筆。

    林哈哈什么話都沒說，結果林勇進手里的鋼筆就在分家證明上簽了字。

    分家證明一式兩份，簽好了名之后，父子倆就一人拿一份，都收好了。

    其實分家證明并不是什么正式的文件，只不過是一個形式，一份給自己家里人的證明罷了。

    讓大家伙兒看到林家父子就這么簽下了證明，都在那兒唏噓。

    唐學琴林勇進和林志文一家四口倒是非常開心，唐學琴拿過林勇進手里的分家證明，看了又看，確定準確無誤，才開心地跑回了屋里。

    “林哈哈，你的東西你都拿走！這已經不是你家了，你自己拿到你家去?！?/br>
    唐學琴的聲音剛剛從屋里傳出來，接著就有一包東西被她扔了出來，那上面全部都是林哈哈的東西。

    林哈哈過去把東西提了起來打開來看看，臉上有一抹凄涼的笑。

    “原來你們都做好準備了，早就把我的東西給收拾好了啊，你們今天是非得讓我分出來不可是吧？”

    “就算做好了準備又怎樣？誰讓你以前那么對你大哥的？現在分家了，沒什么好說的了，帶著點東西走吧?！绷钟逻M可不怕他說。

    林哈哈也懶得說那么多了。

    “我的錢呢？”林哈哈翻了一下扔出來的那包東西，然后看向唐學琴和林勇進。

    “什么錢？”王學琴和林勇進裝糊涂。

    “我自己的存款，我放在我屋里柜子抽屜里的，怎么沒有，你們怎么把我的錢拿走了，我要把我的錢拿回來?！绷止f著，就抱好自己那包東西要進林家去。

    他還沒進到林家，就被林勇進和林志文攔在了門口。

    “你干什么，你這是私闖民宅，這又不是你家，你憑什么進去，你可不能隨便進我們家去！”林志文喊單。

    “我的東西！我的錢還在里面，我拿了我的錢我就走。都已經答應跟你們分家了，我還沒有跟你們要房子呢，我是一個人分出來，家里這幾間屋子我一間都不分，你們還不滿足嗎？讓開，我要拿走我的錢！”

    “分家證明是你自己要簽字的，你現在倒說你不要房子的事情了，不要房子那不是你自己同意的嗎？要不然你怎么簽字呢？你現在可別拿這事兒來說事兒，反正你不能進我家?！绷种疚陌鸭议T口堵得死死的。

    鄰居們自然是看不下去。

    “哈哈他不要房子，可能就是因為他看得出來你們不可能會分房子給他，懶得和你們拉扯那么多才干凈利落簽字的，但是你們收走他的錢不讓他拿回去，那就是你們的不對了?！?/br>
    “就是啊，他不要你們家里的東西，那你們起碼得把他的東西還給他吧？說實話，我見過分家見的多了，沒有你們這樣的！人家分家那當然是要分家產啊，你們的家產分了嗎？你們根本就沒有分家產，你們這純粹就是把哈哈給趕出家門，還要拿走他的錢，過分至極！

    虧得你們一個是幼兒園的老師，一個是在教育局工作的呢，別人尊稱你們為一聲老師一生主任，你們也是體面人，怎么就做出這么不體面的事情呢！”陳向好也看不過眼了，就過來說道。

    唐學琴冷哼了起來。

    “沒有，你別在這里說什么體面體面的，那你自己體面嗎？你就是表子的女兒，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你媽是表子，那你也是表子，我們家的事還輪不到你一個表子過來管！

    你還說我們不體面的，當初你媽在煙花柳巷討生活的時候，她就很體面了？我們再怎么不體面，那也比你媽體面！反正我們的事輪不到你一個小表子來管！”

    “你！”陳向好本來只是氣不過了，所以出來幫林哈哈說話，哪里想到被唐學琴羞辱了一番，還羞辱得這么難聽，一下子眼睛就紅了。

    “你怎么說話呢你！人家現在是正兒八經的在國營裁縫鋪外包的工作崗位上工作的，你怎么能說得那么難聽！”林哈哈見唐學琴說話太難聽，都快把陳向好氣急了，就一把把陳向好拉過來護在自己身后，沖著唐學琴吼。

    “哎喲，我們剛剛分家出去還不到十分鐘呢，你媽我和一個小表子吵嘴，你護著小表子不護著我??！真是養了個白眼狼兒子了！

    你也別說什么錢不錢的，說什么屋里還有你的東西，放屁呢！你的命都是我給的，你還有什么東西是你自己的那都是我的！”

    “說的沒錯，從小到大我們養你不要花錢嗎？你住我們的房子，吃我們家的飯，這些都不要錢嗎？我們給了你這么多了，你怎么還想要這個要那個的呢！沒有把你的衣服拿走已經算是我們仁至義盡了，還要什么錢！拿不到錢你還讓一個小表子……”

    “向好她不是小表子！”林哈哈紅著眼打斷了林勇進，“好，柜子里的錢就給你們了，不要就不要，我也不跟你們拉扯了！但是既然分家了，既然你們現在做得這么絕，那我們今天就把話說清楚了，我們分家就是要斷的一干二凈，以后你們有什么困難不要來找我，我不會再管你們的！”

    林哈哈不想和唐學琴林勇進再掰扯那么多了，主要是因為他再掰扯的話，還不知道唐學琴和林勇進會用多難聽的話來罵陳向好。

    陳向好到底是因為出頭幫他，所以才被唐學琴和林勇靜罵的，林哈哈可不想讓陳向好好心卻被連累被傷害。

    唐學琴和林勇進聽到林哈哈這么說，在那兒輕蔑地笑。

    “口氣還不小呢，你現在連在國營飯店端盤子的工作都沒有了，我們以后若是真的遇到困難去找你幫忙，你能幫得上什么忙??？你啥也沒有，還當自己是個人物呢?！?/br>
    “你放心，我們有事為什么要去找你啊，我們害怕你有事來找我們呢，林哈哈，我們已經分家了，而且我們分家鬧得很不愉快，大家都看著的，就是不愉快的分家，以后我們就沒有什么關系了，我們有事不會去找你，你有事也不要來找我們?！碧茖W琴跟在林勇進后面說道。

    “我不找，我死也不會找你們，你們也是，死也不要來找我！”林哈哈說完轉身就走，他走之前還抓住了陳向好的手腕，把陳向好一塊兒拉扯到四進院子去，其他人都留在了跨院里。

    李桂芝他們擔心林哈哈的情況，趕忙跟過來，鄰居們也陸陸續續散去了，大家伙兒還不住地議論。

    “唐學琴和林勇進真的過分啊，兩個兒子本應手心手背都是rou的，哪怕是偏心，也不要偏心成這樣啊?！?/br>
    “哈哈就這么被分出來了，還是凈身出戶，連一點存款都沒有，這個年他要怎么過啊?！?/br>
    “現在是過年的問題嗎，哪怕他過好了這個年，他現在也沒有工作了，沒有房子沒有存款，以后真是不知道怎么辦才好了?！?/br>
    “說的是啊，哈哈又沒有上過學，現在的高中畢業生都不知道怎么安置呢，前幾年的時候，中學畢業的要下鄉，孩子們都嗷嗷哭，不愿意下去，現在不強制下鄉了，青年們滯留在城里也是一個大問題，哈哈的條件比那些青年還要差呢?！?/br>
    ……

    大家家伙只是議論嘆氣，也沒有辦法啊，這個年代老百姓都自身難保，再心疼哈哈也幫不上林哈哈什么啊。

    林哈哈走到四進院子之后也不知道要去哪兒，他一臉的迷茫，就被陸珩和李桂芝叫進了家里。

    “對不起?！绷止完愊蚝眠M了屋之后，看著對方異口同聲地說。

    兩個人聽到對方說出來的話都有一些訝異，其她人也是很疑惑。

    “你們倆這是干啥呢？”李桂芝問。

    “剛才哈哈明明可以有機會拿回自己的存款的，就是因為我去幫到忙……我看得出來，哈哈剛才著急走是因為他不想聽他媽繼續罵我了，他是為了維護我的臉面，所以才要離開的，都怪我，如果我沒有開口幫他，我就不會被唐嬸子羞辱，哈哈就不會那么快走了……哈哈，對不起……”

    “向好你不要這么說，你是好心幫我，你又有什么錯呢？我還要跟你道歉呢，你就是因為幫我，所以才被我媽羞辱的……真的謝謝你，也真的很抱歉?！绷止埠軆染?。

    “我也沒有幫上忙啊，我就是幫不到忙了，我拖累了你……”

    “行了行了，你們兩個就不要道歉來道歉去的了，你們兩個都是受害者，就是唐學琴太難纏了，錯就錯在唐學琴他們一家子，你們有什么錯??？你們都沒有錯，你們都是好孩子?！崩罟鹬タ吹絻蓚€孩子互相道歉，就有些哭笑不得地說。

    “哈哈，你現在怎么辦??？你沒有存款沒有工作的，而且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要是不嫌棄的話，你就先住在小風小霜那個屋子，小風小霜的那個屋子很寬敞，炕也很大，他倆回來了也睡不了那么大的炕，要不你先住過去吧?！崩罟鹬フf道。

    林哈哈很不好意思。

    “這怎么行呢，小風小霜自己都還沒有住的，我……”

    “你這就太見外了，小風小霜不是和你一塊長大的嗎？你們小的時候簡直就是三個人穿同一條褲子啊，那時候你還說你和你親哥都沒有和他們兩個那么親呢，怎么到現在反倒是見外了？

    更何況那個屋子也是我們租給小風小霜的，那也不是我們家的新房子，有什么不好意思住的，就住下來，也算是趁著小風小霜還沒有回來，先給他倆熱熱房子，增加點人氣?！崩罟鹬ヅ牧伺牧止募绨?。

    陸珩也過去拍拍他的肩膀。

    “男子漢大丈夫的這么糾結，可不像是個男人啊，咱們誰跟誰呀，你就住下來，小風小霜下鄉的這些年哪次回來不都是去找你玩的，他們這次回來知道要和你住一間屋子，肯定很高興的啊?！?/br>
    “好，那我就不客氣了?！绷止肓讼?，自己也確實沒有地方住，那住在陸家也是唯一的選擇，于是就很感激地點點頭。

    就在這個時候，陸雨和陸雪從外頭跑回來了。

    “你們兩個怎么回事??？剛才沒有跟我們一塊回來的嗎？外頭這么冷又跑到哪兒野去了?！崩罟鹬ミ^去，拍拍兩個小姑娘肩頭上的雪問道。

    今天天氣冷，又下了一場雪，現在還下著呢。

    “我們冒險去了！做間諜呢！”陸雨一臉神氣。

    李桂芝拍了一下她的屁股。

    “說人話！”

    “我們剛才悄悄到林家去聽墻角，你們猜我們聽到了什么？唐嬸子和林叔他們早就想把哈哈哥給趕出來了，因為他們看到周大爺的房子可以租出去。

    周大爺現在不是租房子給二丫，又租房子給咱家嘛，每個月的租金都不少呢，唐嬸子就想把哈哈哥那間屋子空出來，看看能不能租出去，那也是一份收入?！标懹暾f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