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關系還不淺呢，這事兒能不能深究的，會不會深究進去有什么大事兒??？”

    ……

    田二丫看到錢大猛和花慧玲拉拉扯扯也沒有上前阻止，又聽到鄰居們的議論聲之后，她雙眼溜溜地在那轉，不知道心里想個啥。

    錢大猛和花慧玲在那兒又拉扯了一會兒之后，終于還是錢大猛說服了花慧玲，把花慧玲留下來之后，他就自己一個人往外頭跑了。

    田二丫搬了張椅子坐在前家門口，看著錢大猛去找陳向好，也沒有上前阻止，她是真的一點都不在意錢大猛去找別的女人了。

    ……

    錢大猛離開了大雜院，才發現胡同里的大爺大媽們也都在議論陳向好母女的事情。

    “聽說要賠好多好多錢，真是太可憐了，她們兩個那樣的成分，那么多錢，哪里賠得起??？”

    “她們確實是賠不起，但是你也不能說她們可憐啊，她們成分不好，活該！成分不好的，哪里有什么好人啊，更何況那時她們自己采購的時候沒有看清楚，闖禍了，這還能怪到別人頭上？”

    “我也是這么覺得，她們那是活該啊，要說倒霉，我覺得信托站更倒霉呢，信托站就因為錄用了她們這樣的職工，就虧了這么多錢，她們兩個要是還不上錢的話，信托站真的是虧大了啊?！?/br>
    ……

    錢大猛騎著自行車，聽著這些議論，眉頭越皺越緊越皺越緊。

    而此時，陳向好和劉桃紅在自家院子里，兩人跟前圍著的是她們院里的鄰居，大家七嘴八舌地說著些什么。

    “我們是沒有錢借給你們了，唉，我們也不是不想幫你們啊，著實是現在這年月，誰家的日子好過呢，大家都吃不飽飯，更別說有閑錢了?！?/br>
    “咱院子里的人家過的是什么日子，你們也清楚，大家做了這么多年的鄰居，對彼此都知根知底。真不是瞞著你們，故意不借錢給你們的，我們是真的拿不出錢啊?！?/br>
    “是啊，唉，你們遇到這樣的事情，我們也覺得挺心疼的，可是真的愛莫能助啊?！?/br>
    ……

    鄰居們紛紛搖頭，聽這些話就知道了，肯定是陳向好母女想要跟他們借錢被拒絕了。

    陳向好母女愁容滿面的。

    大家伙兒還在說。

    “其實當初你們都已經被國營裁縫鋪的錄用了，到國營裁縫鋪去干活多好啊，那是手工活，不需要你們懂得太多的東西，只需要跟著裁縫干就成，要闖禍也闖不成多大的禍的?！?/br>
    “就是啊，為什么當初你們都已經被錄用了，還偏偏要換地方呢？我們對那個丁玉芳不怎么了解，不過我倒是從國營裁縫鋪的員工嘴里聽說過，李桂芝說是一個很好相處的人，你們要是跟著李桂芝，就不會有今天這事兒了?！?/br>
    “就是你們自己想不明白啊，有多大的本事就干多大的事兒，你們就沒那個本事，為啥偏偏要去攬那個活呢?！?/br>
    “那句話用讀書人的說法就是沒有金剛鉆不攬瓷器活，你們還是不懂啊?！?/br>
    ……

    陳向好和劉桃紅母女本來看起來就挺心煩的，聽了鄰居們說的話之后更加心煩意亂，又嘆了口氣。

    “現在事情都已經發生了，說這些這么多也沒有用了，還是謝謝大家，我們先出去了?！?/br>
    陳向好說完，就帶著劉桃紅離開了他們院子。

    院里的鄰居看著母女倆的背影也在那兒嘆氣。

    “她們這是出去借錢去了吧，去哪兒借錢去??？現在也快過年了，就算人家家里有錢的，也得留一些錢過年的，哪能借給她們啊?！?/br>
    “要借也是借給丁玉芳啊，聽說借給丁玉芳錢利息是很高的，家里有閑錢的，早就已經把錢借給丁玉芳了吧，哪里還留著多少的??？”

    “而且她倆能認識啥人呢？她倆成分不好，她倆的朋友不都是和她倆一樣的人，尤其是桃紅的朋友，那都是和她一樣是從同福紡織廠出來的，她們又怎么會有錢？”

    ……

    陳向好和劉桃紅都沒有聽到這些議論了，當然她們離開家出去也不是出去借錢的。

    和自己朝夕相處，關系挺不錯的鄰居借錢都借不著，跟別人借怎么可能借得著呢？她們又不是不懂這一點，更何況剛才所謂的借錢那都是裝出來的。

    她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真借錢。

    “好好，咱現在去哪里？咱直接去國營裁縫鋪嗎？”出了胡同之后，劉桃紅問。

    陳向好搖了搖頭。

    “現在馬上去國營裁縫鋪，顯得有些太假了，咱先到別的地方去，就先去國營飯店吧?！?/br>
    “行，咱先去國營飯店?！?/br>
    母女倆商量好了之后，就往國營飯店走去，她倆現在可是四九城的“名人”，一路上有不少人認出她倆來，在那兒議論的，她倆也不搭理，沒多久就到了國營飯店。

    “哎喲，是兩位啊，你倆是要來吃飯嗎？”服務員上上下下的打量倆人，從鼻孔里出氣。

    這年代，很多國營飯店的員工那都是鼻孔朝天的，更何況來人還是劉桃紅和陳向好？這些勢利眼的服務員就更瞧不起啊。

    “我們不是來吃飯的，請問你們還缺人嗎？你們招不招工？我們可不可以在你們這兒干活？”陳向好問。

    那服務員大笑起來。

    “哎喲，你們難道不知道國營飯店是公家單位嗎？這地方是你們想進就能進的？你們倆果然是什么都不懂，難怪會在信托站闖下那么大的禍?！?/br>
    聽了這個服務員說的話之后，又有另外幾個服務員過來應和，或者說是過來取笑她們。

    “我們哪里敢用你們啊，信托站用你們沒多久就有了那么大的損失，你們來我們國營飯店，那豈不是要讓我們國營飯店倒閉？”

    “你們這兩尊大佛，我們國營飯店可供不起。走吧，走吧，我看你倆就一臉苦笑的看著就倒霉，我們可不能要你們?！?/br>
    “哈哈哈哈哈……”幾個服務員說了兩句之后，其中一個服務員終于是忍不住了，出現在那哈哈大笑起來。

    “別笑了，咱干好咱自己的活就好，不要管別人那么多事兒?！绷止酥P子走出來，看了陳向好和劉桃紅一眼之后說道。

    那幾個嘲笑陳向好和劉桃紅的服務員還不服氣了。

    “哈哈，你還幫她們??？”

    “我沒幫她們，就是你們看現在正是咱飯店里最忙的時候，就不要在別的事情上耽誤時間了。

    兩位，我們國營飯店現在不缺人，抱歉，你們還是另尋它處吧?！绷止抡f完話之后又沖著陳向好和劉桃紅說道。

    如果說他沒有說這番話，那陳向好劉桃紅離開的話，就是被嘲笑跑的，有了他這句話，母女倆離開國營飯店也算是有尊嚴一些。

    劉桃紅和陳向好感激的看了林哈哈一眼就離開了。

    身后國營飯店的服務員們開始笑話林哈哈。

    “哈哈，你怎么幫她們說話呢？你是不是看到那個小娘們長得好看，所以生了惻隱之心？哎喲，現在可不興這個啊，長得好看都不能當飯吃，還會影響意志?！?/br>
    “你幫誰說話不好，你幫那種成分的人說話，她們簡直就是我們國家的蛀蟲，你還幫她們說話呢?！?/br>
    “她們也沒有白白吃國家的飯，又不是什么尸位素餐的，就是普通的老百姓，怎么就是國家的蛀蟲了，行了行了，這事兒就這么過去了，忙活去吧?！绷止f完就轉身進廚房了。

    那幾個服務員沖著林哈哈的背影做了幾個鬼臉，也沒再說什么。

    ……

    “那個林哈哈，好像是桂芝嬸子他們院子里的吧？”陳向好回頭看了一眼林哈哈問道。

    劉桃紅點了點頭。

    “是他們院子的，聽說是個很善良很熱心的人，在國營飯店也是態度最好的服務員，從來都不給顧客臉色看，大家去國營飯店吃飯都希望是他招待?！?/br>
    “那人是很不錯啊?！?/br>
    “只可惜也是個苦命人……就跟我們似的，我聽說啊……”劉桃紅把林哈哈的一些事情簡單地說了一下，說完嘆了口氣。

    陳向好也嘆了口氣。

    “確實是個苦命人?！?/br>
    “再是苦命人，也比咱好，咱還在這兒同情他呢，咱倆啊，才是最窘困的?！眲⑻壹t苦笑了一下。

    陳向好卻搖搖頭，還握住了劉桃紅的手。

    “媽，我不這么覺得，我覺得我挺幸運的，我們兩個相依為命挺好的，林哈哈從來都不知道什么是親情吧，他從來都不知道有媽是什么感覺，相對之下，我感覺我真的幸運多了。

    雖然我們以前確實是經歷過一些苦難，但是現在不是慢慢好起來了嗎？只要我們母女倆好好的，一起過日子，一起面對困難，那些苦難總會過去的?！?/br>
    “嗯！”劉桃紅點點頭，“向好，對不起，是媽拖累了你?！?/br>
    “沒事兒，媽，你不用這么覺得，我……”陳向好，話還沒有說完，就看到了迎面騎著自行車過來的錢大猛。

    雙方還有一點距離，錢大猛看到了劉桃紅和陳向好，趕忙掉了個頭，假裝沒看到。

    陳向好也懶得搭理他，她們去國營飯店找不著工作，那她們再去供銷社，去百貨商店，去糧站，去學?！?/br>
    所有她們能去的國營單位，她們都去過一遍，去求職。

    短短的時間，母女倆因為還不上信托站的錢就到處找工作，還到處碰壁的消息，又在整個四九城傳開了。

    ……

    錢大猛差點就和劉桃紅陳向好母女迎面碰上了，幸好他旁邊有一條小巷子，他拐了進去。

    到晚上的時候，他回家了，花慧玲一直在緊張地等他，等他回來馬上迎了過去。

    “大猛，怎么樣??？劉桃紅和陳向好怎么說的？不管陳向好了，劉桃紅怎么說，她有沒有生我的氣？她有沒有說來找我算賬？”

    “沒有，媽，這個你拿著?！卞X大猛說著，就從口袋里拿出了一枚金戒指出來。

    花慧玲看著那枚金戒指雙眼都亮了，趕緊拿過來放到嘴里，用牙齒咬了咬，等看到戒指上出現兩個牙印的時候，她開心得差點沒大笑起來。

    “這個金戒指哪里來的？怎么你出去一趟還帶了個金戒指回來了？”

    “這是劉桃紅給的?！卞X大猛說道。

    “什么？”花慧玲愣了愣，“劉桃紅給的？她為什么要給你這個金戒指？她不是應該生我的氣嗎？不對，她不是欠下了信托站了很多錢嘛，她哪里來的金戒指給你？”

    “我跟你說過的，劉桃紅有很多金子，她現在是闖禍了，不能夠在信托站了沒有錯，但是她自己知道那是她自己的問題，她不怪你，她還是很感謝你幫她牽線找這個工作的，所以這個金戒指就作為謝禮。

    不過以后你不要再去找她，就假裝不要和她認識，她害怕帶來麻煩?！?/br>
    “她真這么說的??？”花慧玲看著手里的金戒指，還是覺得有些不真實。

    她一直提心吊膽的，就是害怕劉桃紅怪罪她，哪想到劉桃紅非但不怪罪，還要感謝她，還要給她金戒指，她哪敢想??？

    “她當然是這么說的啊，要不然我這個金戒指從哪里拿來的？我到外面去帶回來什么東西都交給你了，我什么時候自己藏過東西的，這個金戒指還是個女式的金戒指，不是她的還是誰的？”

    “哎喲，可是我還聽說她到處找工作要掙錢還給信托站呢，她為什么不拿自己的金戒指去還??？”

    “她敢拿嗎？她現在要是拿出金戒指來，她就不怕別人問她她的金子從哪里來的嗎？她不敢拿，所以她才需要到處去找工作的。媽，這個事兒不要說那么多了，再說火可要燒到咱身上來了！”

    “好?！被ɑ哿狳c頭，也不說那么多了。

    畢竟她現在拿到了一個金戒指，她心里很高興，哪里還管別的事情那么多，她美滋滋地拿著金戒指進屋去了，路上還拿起來放在嘴里咬了好幾次，每咬一次都發出哈哈哈的笑聲，別提多開心了。

    田二丫看著花慧玲的背影，有些懷疑，不過她沒有多說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