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胡同姑娘 第100節
“媽,您說的這叫什么話!陶立冬和黃嬸兒是什么情況您又不是不知道。他們都是日子過不下去了,到盛景這里來干活賺了錢有了底氣才離婚的。要不是盛景,陶立冬還天天受氣被岳母娘罵,黃嬸兒也天天被打。您怎么不說是盛景救了他們?” “是,確實是因為盛景,他們過上了好日子。但這離婚也是事實。一個兩個的,我看著就害怕。你可別學他們!” 第108章 ◎盛景和盛海峰互相打量對方?!?/br> 周愛華瞧了婆婆一眼, 笑了笑:“您要是像陶立冬的岳母娘一樣天天罵我,耿平要是像曾奇的繼父一樣天天打我, 我日子過不下去, 那也得離?!?/br> 周大娘被她說得表情訕訕,瞪著周愛華道:“胡說什么?我和耿平怎么會打你罵你?” “所以說這不關人家盛景的事,全看家里人好不好?!敝軔廴A道, “您剛才這話啊,可別再說了。要是傳進盛景耳朵里,您和耿平就回家吧, 也別再這兒呆了, 我可沒臉見人家盛景?!?/br> “哎呀,我不是隨便說說嘛,又沒說是她的錯, 更不會當著她的面說。行了行了, 我知道了?!敝艽竽锏?。 周愛華不放心,晚上把這事跟耿平說了一遍。 “我自然是安心跟你過日子的,否則也不會想方設法地把你們接過來。但如果沒有盛景,你就算來了北城也呆不住,這住的吃的哪樣不要錢?夫妻倆兩地分居,時間長了就算我不變,你娘也不會讓你就這么一個人帶兩個娃, 肯定要讓你再娶的?!?/br> “所以說,咱夫妻倆能走下去,多虧了人家盛景??赡隳锝裉煺f的那話,萬一被盛景知道了, 你好意思要這兒呆下去我都不好意思見她。你可得好好勸娘。不要說說這種話了, 就是這種念頭就不應該有?!?/br> 耿平連忙道:“我知道, 我會勸她的。我只會比你更感激盛景?!?/br> 要不是盛景給他事情做,還讓他賺這么多錢,他哪能過現在這踏實日子,只會在鄉下提心吊膽。而最后他跟周愛華差距越來越大,哪怕周愛華有良心,兩人也過不下去。 第二天,他就把這事的嚴重性跟周大娘說了。 “啊呀,我知道,確實不關人家盛景的事?!敝艽竽镒约阂仓雷约旱脑挷徽祭韮?,但她還是擔心,“你可得好好看著你媳婦兒,別讓她有異心?!?/br> “您要不在這中間生事,我跟愛華就沒事。您要是這么亂說,我在這兒呆不下去,我跟愛華早晚得離?!惫⑵絿烂C著臉道。 “我知道了,我不亂說?!敝艽竽锱牧艘幌伦约旱淖?,“我不說了行吧?!?/br> 盛景并不知道周大娘竟然把兩樁離婚算到了她頭上。在周大娘跟周愛華說話的當口,她還在聽曾奇傳話。 因為黃佩蘭離婚離得十分順利,當天下午曾奇就跑了一趟火車站。 “我已經問過邵哥了,他說周日有空,約好了早上九點碰面。你周六回來,周日早上咱們一起過去,再把耿大哥叫上?!痹娴?。 “行?!?/br> 到了周日,盛景帶著耿平和曾奇去了安門廣場。約好九點,她提前了五分鐘到了廣場東南角。 結果就看到兩個二十出頭的年輕男人已在那里等著了。 曾奇和邵哥見過,一打照面就認出了彼此的身份。曾奇十分熱情地跟其中一個長得比較好的男青年打了招呼:“邵哥?!?/br> 他又喚另外一個男青年:“江哥?!?/br> 他給雙方主事人作了介紹:“邵哥,這是景姐。景姐,這是邵哥?!?/br> 盛景和邵海峰就互相打量對方。 后世辨認別人是否有錢,看身上名牌衣服包包首飾,看坐的什么豪車,看住的什么房子。 現在辨認別人是否有錢,看身上的衣服是新還是舊,腳上穿的是布鞋還是皮鞋,手上是否戴手表,身邊是否推著自行車。 一眼看過去,盛景對這位邵哥的印象還不錯。 作為副站長的兒子,他家境應該還可以。 邵哥手上倒是戴著手表,推著自行車,但身上穿的是手工衣服,整潔但卻洗得發白,腳上穿的是手工布鞋。 盛景自己也是如此。 她五官本來就清麗精致,營養跟上來后,皮膚越來越好。為了不太過顯眼,她都是往樸素里打扮。衣服顏色都是灰撲撲的,而且只做兩三身,夠換洗就行。 這年頭普通老百姓只能賣到純棉布,再加上染布的技術不夠,面料容易褪色。洗上幾水,衣服就變舊了。 她的衣服褲子式樣也跟別人一樣,都往寬大里做。一件衣服夏天做單衣,冬天做罩衣,穿到破的時候還打上補丁。腳上穿的也是托王大媽給做的手工布鞋。 反正從穿著打扮,一點也看不出她是正部級干部的家屬,家境不錯的女大學生。 ——除了手腕上戴著的手表,和身旁推著的自行車。 這會兒工業不發達,城市里沒有熱島效應,北城十一月底的天氣已經很冷了。盛景為了遮掩身份,還圍了一條圍巾,把半邊臉都遮擋住了,只留下一雙漂亮的眼睛。 對面的邵哥看到她卻皺起了眉頭。 這年月大家都是這么個打扮,他對盛景的穿著打扮倒沒什么看法,要是對方打扮得光鮮亮麗,他反而印象不好。 畢竟這會兒做生意賺錢就要低調。越是高調,死得就越快。 可對于對方是個年輕姑娘,他就接受不了。 他調查了曾奇這邊的情況。 據他所知,除了火車站這一塊他警告過,其他地方,包括幾個汽車站,各大電影院門口,賣的都是同一口味的瓜子。 他派去的人問過那些小販,知道北城周邊村落的瓜子都被這多味瓜子的主家收購了,搞得他們不得不從他家批發瓜子來賣。 能有這大手筆把瓜子原料都壟斷,逼得小販們不得不賣他家瓜子,把自家的貨鋪滿偌大北城的人,豈能是一個年輕姑娘? 曾奇介紹完,邵哥見盛景只是笑著跟他點了點頭,沒有開口的意思,他便率先開了口:“這瓜子生意是你家誰做的?你代表他們過來,做得了主?” 盛景也無意糾正他這個想法。 讓他誤以為她身后還有人,總比覺得她孤零零一個年輕姑娘好欺負的好。 她淡淡道:“我做得了主,你有什么就跟我說吧?!?/br> 邵海峰皺了皺眉,也不繞彎子,直接道:“我想買你家的炒瓜子配方,你開個價?!?/br> “不賣?!笔⒕案又苯?,一口回絕,“你要想合作,可以采取你提供瓜子原料,我這邊加工,利潤按比例分成的方式,否則就不用談了?!?/br> 炒瓜子看似簡單,實則復雜。 她現在拿出來的這幾種口味的瓜子,是經過后世公司研究人員多次調整配方,又經過市場篩選,最后勝出的幾種最受歡迎的瓜子。 就算邵哥給她幾十萬、上百萬,她都不會賣,更不用說以現在的市場價格,邵哥能給她一千塊就算多的了。 她缺他這一千塊錢? 今年收購的這九萬五千多斤生瓜子,炒成干瓜子全部賣出去,除去損耗,除去收購、銷售提成和加工費、房租費,就算后面靠近年關她不漲價,全都賣一毛錢一斤,純利潤也能達到兩千六百多元錢。而這只是半年的利潤,她的生意才剛剛開始。 以后瓜子原料多了,她再把瓜子銷往全國各地甚至國外,小小的瓜子也能創造巨大的利潤。 她是腦子瓦特了才賣配方。 邵海峰被她拒絕得一噎,越發肯定這丫頭不是主事者。 哪有這樣談生意的?一句話把人拍墻上摳都摳不下來。 盛景讀懂了他的微表情,干脆就錯就錯:“反正我家長輩就是這么交待的。他們的身份也不方便出面,這瓜子生意以后都交給我來談。你要是覺得這合作方式可以,那就繼續談,否則就算了?!?/br> 她是想跟邵海峰合作不假,但現在做生意和后世不一樣,冒的是政治風險。所以合作者是否沖動,頭腦是否清醒就很重要。 如果對方是打著占便宜的想法來的,可是被她這態度一激就不合作,那這生意就不用再談下去了,以免浪費彼此的時間。 邵海峰真想轉身就走。 可想想連自家那些兄弟都想去汪嬸那里買瓜子嗑,對自家瓜子滿臉嫌棄,他的腳就跟粘在了安門廣場的地磚上,挪都挪不動。 “那你說吧,利潤怎么分成?!彼?。 “你拿原料來,我替你加工,加工費每斤五分。北城市場是我的,其他地方你怎么賣,賣多少錢,賺多少利潤,與我無關。這是第一種合作方式?!?/br> 邵海峰眼神微動:“那第二種呢?” “第二種就是北城和外地所購買來的原料共享,我這邊進行加工,北城的市場是我的,外地的市場由你開拓。如果原料采購額和銷售額雙方差不多,利潤八二開。我八你二?!?/br> “如果原料采購額和銷售額相差甚多,超過多少,再按相應的比例進行分成。這個可以坐下來再討論,商定后簽定合同?!?/br> 邵海峰的眉頭微微一皺,隨即又松開。 這個分成數,乍一看對他們不利,但細細一想又覺得有道理。 “五分錢加工費太多,三分?!彼€價。 顯然他選擇了第一種合作方式。 盛景打著交好他,獲得物流渠道的想法,這會兒就耐心解釋:“我炒瓜子是要雇人干的。雇一個兩個可以,雇多了,一旦被人發現,我就得坐牢。你給三分錢一斤,利潤薄,風險大,不劃算,我肯定不能干?!?/br> 今年瓜子過季了。明年秋天等瓜子成熟的時候,政策會松動很多。否則她連這五分錢都不想賺。 這理由很充分,邵海峰十分能理解。 他做這個生意,家里人都是極力反對的。一旦他出了事,他爸媽的工作就算能保住,但他爸的仕途怕就走到頭了。 盛景又加了一句:“五分錢只是加工費。外地市場我也是要去競爭的?!?/br> 邵海峰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這話乍一聽也很讓人生氣,但細想想也有道理。 人家冒著風險,收你五分錢給你加工,總不能憑這一點就占著外面廣闊的市場,不讓人家往外地賣瓜子吧?天底下來真沒這樣的道理。 可真答應了,他競爭得過對方嗎? 外地瓜子的收購價雖然比北城的便宜,只要兩分,但收瓜子、運瓜子,其中消耗的人情和費用,算下來成本就達到三分一斤了。再給五分加工費,成本就八分了。 往外地運瓜子、銷售瓜子,同樣也要費用,這么一算他的成本都超過一毛錢了。那他要賣多少錢才能賺錢? 外地可不像北城,瓜子數量多,收是收不完的。當地的小販可以自己炒瓜子賣。他的瓜子價格高了就賣不出去,更不用說還要跟“景姐”家競爭了。 “景姐”沒有火車渠道,往外運瓜子肯定比他困難。但萬一人家有渠道呢? 盛景看他半天不說話,道:“要不要合作,怎么合作,你慢慢考慮吧,不用急著現在就給我回復。曾奇每個星期一都會往汪嬸家送一次瓜子。你有什么想法讓曾奇給我帶話就成?!?/br> “好?!?/br> 邵海峰有些郁悶。 他是什么樣的身份,曾奇早打聽清楚了??蓪γ孢@人是什么身份,他卻什么都不知道。他派人跟了曾奇兩次,都被那機靈小子給擺脫了。 這也是他不想采取第二種合作方式的原因。 對方是什么人都不知道,當然是把利益劃分得越清楚越好。 可看這樣子,對方想逼著他采取第二種合作方式。這是看中了北城以外的市場? 他想了想,干脆直截了當地詢問:“采取第二種合作方式的前提是我得知道你們是什么人,否則誰也不放心跟不知底細的人合作?!?/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