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兩大圣物?認主后，他再次結結實實地震驚了一把。

    出關之前, 族長也沒?想到?自己會在短短半個月以內，見到?如此多難以想象之事。

    “你……”

    這是族長經歷復雜心理活動后, 唯一能吐出的字眼?。

    脈絡之書浮在禾安的識海中, 在圣物?的壓制下, 壓縮成一個暫時安全的光點。

    禾安的身體頗沉, 意識沉浮之間隱約感受到?從那脈絡之書上傳出的氣息。

    那氣息中的情緒稍顯復雜，既有試探也有親昵，好似對他極為熟悉。

    禾安嘗試將其擠出識海, 卻是徒勞。

    脈絡之書雖有圣物?把控, 可卻被死死地釘在他的識海之中, 絲毫無?法撼動。

    他眉頭緊皺地望向族長，語氣凝重：“它已在我的識海中扎根，恐怕無?法輕易取出。是禾安輕舉妄動, 還請族長責罰?！?/br>
    族長：“……”

    他的神情幾度變幻, 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禾安。

    在這不死族王位上坐了萬年, 他很快便想明白了個大概。

    ——正?如族中圣物?一樣, 脈絡之書不會輕易認主。就算是禾安天賦異稟, 也很難做到?主動抹除他的精神印記，多半是脈絡之書自己的行為。

    不死族如今正?處于關鍵時刻, 圣物?都選擇了代行人，禾安既然成為天啟者, 那脈絡之書選擇他也并不奇怪。

    商琰仔細觀察著族長表情，將其細微的情緒收入眼?底，“族長？”

    作為與禾安擁有婚契之人，沒?有人比他更加了解禾安現在識海內的情況。

    圣物?與王族的脈絡之書固然是厲害之物?，可也代表著極大的風險，他心中總是有一股不太?好的預感。

    族長的神色稍緩，盯著禾安的臉，深吸一口氣道：“如此也好，既然脈絡之書證明了你天啟者的身份，我便不再隱瞞，今日便將真相告知于你?！?/br>
    他舉起?身側的長杖，結合手訣施展布下陣法，伴隨著一聲“轟隆——”，深紫色的光芒在大殿中心浮現，片刻后化?為一道通向地底的入口。

    禾安與商琰眸色俱是一凝。

    還未靠近，他們便感受到?了濃郁的混沌之氣，其強橫程度遠超先前遭遇的邪惡煉金術師。

    族長的目光變得深邃，率先走?了過去：“想要知道混沌之氣究竟從何?而來，就跟我來?！?/br>
    禾安眸色微沉，抬眸看了商琰一眼?。

    商琰眼?中隱有擔憂，見禾安似有意動，忍不住握上他的胳膊，語氣中帶了阻止：“我去?！?/br>
    禾安搭上他的手拍了拍，遞去一個安慰的眼?神，“一起?。事已至此，容不得我退縮?！?/br>
    族長既然將話?說到?這個份上，又怎么會輕易放他們離開。

    商琰心中仍有顧慮，他盯著地下通道的入口，眉頭緊緊皺起?，強橫的精神力?波動縈繞周身，道：“你現在氣息不穩，下去不知會遇到?什么，我一人下去即可?！?/br>
    禾安心中微嘆，暗道商琰能說出這番話?定是做出了相當復雜的取舍。

    在不死族的新身份里，他是全心為門派付出的大師兄，是將師弟師妹性命皆系于己身的中流砥柱。

    雖然他并未開口說，但禾安明白族長在不死族中的地位，從小師弟小師妹的崇拜神情中不難推出，青山門對王族定是追隨態度。

    面前的商琰沒?有從前的記憶，只是那個忍辱負重、堅定完成師父意愿、保護他人的可靠大師兄。王族與族長在他們的價值觀中，定有不小的分?量。

    可屢屢面對來自王族對禾安的刁難，商琰卻每次都能為他做到?這一步。

    禾安很難描述此刻自己的心情。

    他沉默片刻，拽住獨自上前的商琰，重復道：“一同去?！?/br>
    ……

    地下的環境比禾安想象中的還要惡劣，兩人剛走?下樓梯，便看到?了彌漫在空氣中、快要化?為實質的混沌之氣。感受到?活人氣息的它們活躍起?來，爭先恐后地往外?鉆，但很快被地下入口處的陣法阻攔。

    接著，它們更換目標，朝禾安二人襲來。

    “嗡——”

    禾安體表彌漫出耀眼?的金光，來自圣物?的本源氣息滌蕩開來，迅速將這些大補的混沌之氣吸收，長廊內的視野開闊了不少。

    似乎意識到?禾安的厲害，蟄伏在暗處的混沌之氣沒?有再靠近，連同逃竄的混沌之氣一同隱入遠方。

    通往地下的樓梯極長，粗劣估算起?碼有十來公里，即便是禾安和商琰這等修為高?深者，都頗花費了一番功夫。

    這一路上，禾安看到?墻壁上密密麻麻的陣法，其功能并不難判斷，絕大多是都是用來封印這些混沌之氣的，剩余的則是擁有穩固空間之效。

    邁下最后一階，兩人眼?前場景驟變。

    這是一方寬闊的地下宮殿，金、灰二色的紋路長滿了墻壁，一個個復雜深奧的陣法隱匿其中，遙相呼應。

    殿內昏暗，只憑大殿中央一紫光照耀，憑借這光芒及四周時不時亮起?的光紋，二人辨認出遠處族長的身影。

    靠近后，禾安才勉強看清這紫光中是什么。

    很難形容面前是怎樣一副場景，只見一破敗腐朽的星核被紫云籠罩，靜靜地懸浮在空中，一縷縷混沌之氣從中鉆出，縈繞在星核四周。

    禾安面色微變：“這是……”

    商琰的面色難看：“星核為何?會孕育出混沌之氣？”

    族長的面色平靜，望著面前之景淡淡道：“數百萬年前，先祖逆天改命，于虛無?中獲得本源之力?，打造出三大圣物??！?/br>
    禾安皺眉：“族長這話?是什么意思？圣物?不是本源孕育而出的嗎？”

    “是啊，過去了這么多年，還能有幾個人明白當年的事?！弊彘L嘆了口氣，神情中似有追憶之色。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圣物?確實是神造物?，畢竟本源之力?并非人力?能夠創造。但若非要分?個清楚，便是先祖造出三大載體，用以承載本源之力?，這才有了如今的圣物??！?/br>
    禾安：“承載本源之力?？”

    族長：“是，沒?人知道本源之力?究竟如何?誕生，先祖窮盡一生都未有絲毫進展。但這份力?量對于當時的不死族來說，卻是天降神跡。為了留下它，先祖們只能將其分?散，提取其中三大特性存入載體，因此族人才獲得了今日這般永生的力?量?！?/br>
    聞言，商琰的眉頭緊皺：“不死族的永生力?量并非與生俱來？”

    族長輕笑了一聲：“自然不是，我等原本都是人族，百萬年前只是被欺凌的弱小族群，既沒?有永夜族那般發達的科技，更沒?有龍族、人魚族的強橫rou身，能存活下來便已經是天大的幸運?！?/br>
    沒?想到?不死族還有這樣的歷史，禾安盯著懸浮的殘破星核，語氣稍沉：“后來呢？”

    族長看他一眼?：“二位都是修為頗高?之人，應該明白萬物?相生相克、福禍相依的道理?！?/br>
    他的眸中似乎帶了滄桑，“混沌之力?本為一體，先祖們從中提取本源之力?后，剩下的便是這怎么也無?法消除的混沌之氣。待發現異樣時，三大圣物?卻已在此方世界扎根，再也無?法從載體中抽離，又何?論融合混沌之氣，驅離此界?！?/br>
    禾安眉頭蹙起?，消化?這巨大的信息量：“怪不得本源之力?能吞噬混沌之氣?！?/br>
    族長搖頭：“并非是吞噬，而是重新融合罷了。繼承脈絡之書時，我曾經聽?到?了先祖留下的只言片語，混沌之氣無?法消除，只有與本源之力?重新融合，才能消失，否則便會無?限蔓延，腐蝕星核，瓦解整片黑暗大陸?！?/br>
    禾安面色難看，沉默了片刻后抬起?頭來，凝眸道：“所以你默許了永夜族所做的一切，眼?睜睜地看著無?數位面被拉入黑暗大陸中，為的只是延緩混沌之氣腐蝕星核的速度？”

    族長看向他，神情中隱有疲憊，苦笑一聲道：“不是默許，是我主導了這一切?！?/br>
    禾安身側的拳頭攥緊，閉了閉眼?。

    族長：“我知道你是外?界之人，此刻內心一定恨極了我。我不想多做辯解，只有拉入更多的位面之力?，才能延緩黑暗大陸被吞噬的速度，我的族群……才有轉機?！?/br>
    商琰一愣，望向禾安的眼?眸中既有遲疑也有不解。

    外?界之人？族長這話?是何?意？

    禾安額頭的青筋暴起?，壓下心中的翻涌的情緒，咬牙道：“所以你今天叫我來，是覺得找到?了化?解混沌之氣的方法，是嗎？”

    族長頗感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不愧是圣物?選中的人，悟性果真不一般?！?/br>
    禾安的神色冷了下來：“我現在不想多聽?一句廢話??！?/br>
    族長沉默片刻：“我原以為此方法只是先祖的理論，永遠也不會實現?！?/br>
    禾安面無?表情：“說?！?/br>
    族長：“我只知道，天啟者可以將三大圣物?融合，抽出本源之力?與混沌之氣融合，令混沌之力?重歸混沌?！?/br>
    禾安：“什么是天啟者?！?/br>
    族長：“可認主三大圣物?的外?界之人?！?/br>
    “也就是你?！?/br>
    第244章 相見

    聽?到族長的話?, 商琰面?色一變，“你在說什么?？”

    族長看他一眼，望向禾安：“你認主了圣物, 應該有所感應，知道我所言非虛?！?/br>
    禾安面?色難看，雖然體內的圣物感應確實如他所說, 但心中仍舊存了半信半疑。

    將禾安的反應收入眼底，族長面?上浮現?絲意料之中：“抱歉, 我沒有退路, 只能?如此。若不是迫不得已, 我也不想將這么?多無辜之人牽連入局?！?/br>
    禾安沉默了許久, 才道：“現?在說這些還有什么?意義？”

    他的心底翻涌起強烈又洶涌的情緒，找不到出?口。

    原以為將游戲系統毀掉后，現?實世界就會回歸平靜, 他這種滯留游戲世界的倒霉蛋自尋方法出?去便是, 沒想到真?相遠遠超出?他的預料。

    不死族族長的話?說得很明白, 就算位面?之門關閉，連接始終存在。

    黑暗大陸的星核危機未解，這些被“選中”的小世界仍舊是祭品, 是用來緩沖混沌之氣的炮灰。

    禾安不知道他所在的現?實世界究竟是何時被拉入此方世界的, 但那脈絡之書?中的紅色字體做不了偽, 在他來到不死族之前, 已有無數玩家來過這里, 并想盡辦法留下了線索。

    他們如今又去了哪里？

    他的父母……是否也是其中之一？

    禾安的腦海中浮現?了許多畫面?，既有被混沌之氣干擾, 全民進入戰斗狀態的紫炎帝國，也有因外?來力量而覆滅的斗魂大陸。

    很難說, 現?實世界是否也會淪為同樣的結局。

    族長的神情幾度變幻，輕聲道：“我很抱歉……但你同樣沒有退路，如果想救下你的世界，恐怕只有這一個辦法?！?/br>
    禾安抬眸，語氣冷硬：“不好?意思，主動權在我手里?！?/br>
    不知是混沌之氣太過濃郁，還是體內的圣物蠢蠢欲動，他覺得有些呼吸不上來，頭也跟著鈍痛。

    他不想在此久留，轉身朝那通道入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