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紈绔世子聯手后 第5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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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姝意臨上馬車前, 不自覺地往裴景琛方才停留的方向多看?了幾眼, 嘈雜的人群中, 卻沒?有那道熟悉的挺拔身影。 放下車簾, 春桃卻坐立不安, 時不時打量著一旁閉目小憩的少女。 “怎么了?”秦姝意睜開眼。 春桃似乎有許多話要說,卻都哽在喉頭不上不下, 看?到?少女溫和的眼神,才下定決心。 她一臉擔心地問道:“小姐, 方才您是不是和世子談崩了?奴婢,奴婢瞧著世子出來時的臉陰沉的很,可嚇人了?!?/br> 秦姝意不以為然,“我也不知他怎么就急了,但事情自然是談攏了?!?/br> 今日出府前,秦姝意已經和春桃講了個大概,雖然略去了其中的重要細節,但該說的還是都說明白了,故而春桃也算半個知情者。 她見秦姝意依舊從容,這才稍微放下心,喋喋不休地講起?了剛才的事。 “小姐方才一定要讓奴婢出來守著,奴婢真是怕極了,幸而及時碰上了世子,不然奴婢真是不知道該作何了,心里直打鼓?!?/br> 秦姝意奇道:“你碰上他了?” 春桃點頭,“奴婢將穆王爺攔住小姐的事告訴了世子,話還沒?說完,殿下就撇下奴婢直接上了樓?!?/br> 她似乎又想起?什么,若有所思地補充道:“說來也怪,分?明世子來時還是喜上眉梢,高興得緊;可是方才出來的時候那臉色實在是陰沉,臉上連抹笑影都沒?有?!?/br> “奴婢這才害怕是小姐惹得世子生?氣了?!毙⊙绢^憂心忡忡。 “沒?事?!鼻劓馍焓帜罅四笏哪?,露出一抹笑。 “世子不是那等小心腸的人,就算我有哪句話說錯了,他也定會當面指出,全然不會憋在心里?!?/br> 少女的聲音清脆篤定,“如今他既然一句話也沒?說,那就證明惹他不悅的另有其人,想來應該不是我?!?/br> 秦姝意早就想了一圈這其中的事,又咂摸了好幾遍自己說過?的話,更覺得實在是忠心耿耿,只?差當著裴景琛的面上刀山下火海。 盟友不就是要絕對的忠誠嗎?她自認比追隨裴景琛和太子殿下的大部分?人都要忠心,那裴景琛自然也對她這樣的做法十分?滿意。 做個外人看?來端莊賢淑的世子妃,于前世嫁入皇室的秦姝意而言,算不得什么難事。而且國公?府畢竟不是規矩繁冗的皇家,想來也要輕松些。 至于裴景琛為何生?氣?想必是蕭承豫最?后的話讓他覺得自己被挑釁了吧,不然也不至于最?后說出要去趕快求圣旨的事情。 秦姝意自認為窺到?了事情的真相,心里更嫌棄蕭承豫城府深沉,毫不猶豫地將郁氣難平的裴景琛和蕭承豫連了起?來。 這其中沒?有她的錯,她臉上的笑也就更加放松。 春桃也笑著問:“嫁給世子,小姐很高興嗎?” 秦姝意思索片刻,認真答道:“我高興不是因為要嫁給他了,而是因為解決了一樁棘手的麻煩?!?/br> 春桃皺了皺眉,有些糾結,還是開口勸道:“可是奴婢瞧著,世子對您很用心?!薄 坝眯??”少女喃喃自語,這兩個字在舌尖打了一個圈。 她又問道:“你從哪看?出來的用心?” 在她眼里,這樁姻緣名不副實,貌合神離,只?是短暫的交易。 她之所以毫不猶豫地選擇裴景琛,也是因為和他相熟,知道他不是表面上顯露的紈绔。 真要說用心的那個人,還不如說是她。 以身入局,用姻緣保住尚書府上下百條人命。 春桃心里藏著好多話想說,現在被她一問更彷佛倒豆子似的全抖落出來。 “上次春獵時,小姐被賊人綁走,世子聽說了這件事,比大公?子還著急。世子長著張含笑的臉,可是那天卻跟活閻王似的?!?/br> “不單這一件,去年宮宴上奴婢去求人,世子聽說姑娘只?身留在御花園,也是忽而就冷了臉,奴婢從未見過?這樣的世子?!?/br> 她往前探探頭,斬鐵截釘地說:“若是世子對小姐無?意,何故對小姐的事這般在意?而且咱們公?子才送的信,世子后腳就匆匆赴約,奴婢瞧著,殿下對姑娘是真心的?!?/br> 秦姝意聽她說完這一件件瑣碎的事情,心中一悸,在內心深處那一汪不為人知的湖面上,泛起?一圈圈細微的漣漪。 她垂眸思索片刻,還是解釋道:“不是?!?/br> “宮宴上是偶然;春獵時是有人借我來要挾他,世子無?緣無?故被人下了陰招,自然郁悶;至于這次他情緒低落,也是因為三皇子,不會是我?!?/br> 說完這些話,她恍然覺得心口處空空落落,又看?著春桃,淺笑道:“在一段匆匆促成的姻緣里奢求郎君的真心,那是愚者憂慮的事情?!?/br> 何況夫妻之間的真心,她早就不敢求了。 只?要沒?有期望,就不會有失望。 哪怕是真的與他成親之后,她也要同他保持距離的。前世今生?堆起?來的腌臜事,想想就覺得心中酸澀難言,想必世子也不會希望她帶著一堆麻煩嫁到?國公?府。 面容嬌妍俏麗的少女掀開馬車側窗的布簾,春夜的微風拂過?她的臉頰,她似乎聞到?了草木的清香,心中漸漸平靜。 -- 剛下早朝,高宗正要回養心殿,卻看?見了一個多日不見的稀客。 青年恭敬地站在廊下,清瘦頎長的身影被朝陽拉長,隱隱映在腳下的青磚上。 他穿了一件款式簡約的鴉青色素面錦袍,長發罕見地用玉冠束起?,撇去往日里的紈绔氣,像極了一個滿腹經綸、朝堂策論的翩翩公?子。 只?是甫一見到?高宗,他又扯了一抹熟悉的笑容,跪地叩首,行禮的動?作行云流水,揚聲道:“臣裴景琛參見陛下,陛下萬安?!?/br> 高宗越過?他,坐回養心殿的圈椅上,打量著殿中的青年,語調波瀾不驚。 “你倒是稀客,傷都養好了?” 他一問起?傷,裴景琛心中稍定,笑道:“得陛下龍威庇佑,就算臣受了再重的傷,也都好全了!” 高宗看?他嬉皮笑臉的樣子,也猜到?他的傷已經沒?事了,但還是裝出一副不悅的模樣。 “那你也該往宮里送個信,告訴皇后,你已經無?礙了,她近日很擔心你?!?/br> 裴景琛神色鄭重地點頭,“送信只?不過?是遠水,止不了近渴。臣知道姑母憂心,故而特意挑了今天親自入宮,一會就去拜見姑母,想必見到?人,姑母的傷也能好的更快?!?/br> 高宗輕嗯一聲,思慮片刻,有些局促地開口:“你去了,也代朕看?看?你姑母,她近日身上不適,總是推脫著不見人?!?/br> 什么不見人?不過?是不見皇帝罷了。 裴景琛心思細膩,自然知曉高宗的話外之意,順著話音答道:“陛下掛念姑母的病,臣一定會代傳圣意?!?/br> 高宗心里堵了幾天的大石頭這才算落了地,心中暢快了,連帶著殿中站著的青年看?著都順眼了不少。 他這才恍若不在意地問道:“無?事不登三寶殿,裴家二郎又素來是個不喜參與朝政的,近日既來了這兒,想必是有話要同朕說?” 裴景琛向前一步,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陛下英明,臣的那點心思在陛下面前不過?是班門弄斧,實在是羞愧難當?!?/br> 高宗輕笑一聲,沉聲道:“既被猜中了,還要瞞著不成?你這小子,竟也有現在這樣吞吞吐吐的時候了?到?底是什么事,愈發叫朕好奇?!?/br> 良久,青年拱手作了個長揖,垂首道:“回稟陛下,臣想要求您指一樁婚?!?/br> “哦?”高宗似乎來了興致,眸中隱隱帶著一絲期待,追問道:“你竟主?動?來求朕賜婚?你倒是說說,是誰家姑娘?朕替你做主?!” 裴景琛道:“禮部尚書秦誦舟之女?!?/br> 青年的聲音鏗鏘有力,清晰地在偌大的養心殿里回響,高宗的神情卻漸漸冷了下來。 近日來,寧婕妤在宮中大張旗鼓地為三皇子求姻親,求的,也是秦家的這個女兒。 寧婕妤那邊他雖然還沒?有松口,但是好歹也是同她有多年的情分?。蕭承豫亦是大周的皇子,姜家做的事確實是將穆王架在了火上炙烤。 他已有了為穆王和秦家小姐賜婚之意,本?想著再晾寧婕妤兩天,就重新寫道賜婚的圣旨。 可是現下,這位恒國公?世子竟也主?動?入宮求娶,求的還是同一個姑娘。 高宗心中少見地糾結,他的手指輕輕地敲著面前的桌面,又揉了揉發脹的太陽xue。 良久,他淡淡道:“不妥?!?/br> 第53章 高宗避開青年灼灼的目光, 眼神?落在殿外的六角宮燈上,心中卻泛起一絲悲涼之態。 積樵街的禮部尚書?府,如今竟成了皇子和國公府世?子競相追逐的人家, 他心中隱有思量。 如今太子風頭正盛,許多早先還在觀望的世?家都倒向?了這位初入東宮的皇子。 若是再加一個尚書?府, 自然不妥。 無論是先朝還是今朝, 但凡太子權勢過盛,甚至有蓋過皇帝趨勢的, 有幾個得以善終的?無論是皇帝,還是太子,必有一死一傷。 就像他自己, 也?不例外。 現在的史書?上只道先帝的第六子救其?于?危難之間,俱是溢美之詞,可是當年親歷過那場浩劫的人卻都清楚。 什么救駕?什么淡泊? 不過是上位者隱瞞陰謀的一層遮羞布。 高宗的額頭疼得彷佛快要撕裂開, 待他百年后, 這些掩藏在歷史之下的事又能瞞多久呢? 想來裴家的這個小子也?是一時興起, 并不算情根深種,今日他拒了這樁姻緣, 來日這群少年郎自然能明白他的苦心。 王權之道, 唯有制衡, 方得長久。 這結果倒也?在裴景琛意料之中, 他與皇帝相處日久, 自然也?能看?透他的幾分心思。 無非是為了這江山的所謂穩固。 他心中冷嗤, 毫不在意。 這江山說白了是蕭家的江山,并不姓裴, 恒國公府乃至整個裴家是外戚,卻也?是天下人之一。 裴景琛心里比誰都明白, 這樁姻緣難求,最難的地方不是秦姝意不喜歡他,而在于?面?前這位穩坐龍椅幾十載的皇帝。 秦家的潛力越引人注目,尚書?府越炙手?可熱,秦姝意的婚事也?就更重要。哪怕她和她的父兄都不想讓她成為政治聯姻的砝碼。但太難了。 作為忠心的臣屬,這太難了。 可是他照樣高高興興地收信赴約,只因那人是她。 再難又怎樣?皇帝猜忌又如何? 這世?間有一個悖論,人自以為處在困局之中,便長吁短嘆,一蹶不振。 殊不知,所謂困局,是當局者沒有破局的勇氣,更不敢豁出去求一條生路。 世?人都不敢,他敢。 旁人不愿意淌渾水,他來。 那些護不住她的人,就該滾遠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