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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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此刻薄,盛南微本就預料到的,可還是不由得心酸,“什么信物不信物的?殿下怎的心胸如此狹隘?” 周晏辭冷嗤道:“我比不得裴昔年心胸寬闊,他明知道你已嫁與我,還敢這么跟你私下來往?!?/br> 盛南微覺得他簡直不可理喻,拔了些音量痛斥道:“就這么簡單的一件事,被你來來回回反反復復拿來冤枉我!” “是我太過驕縱你讓你覺得還能像出閣前那樣任性妄為不顧后果?” 被他一兇,盛南微竟有些怯,“你這話什么意思?” 周晏辭指了指那串風鈴,“他贈禮是被我看到了,如若被他人看到會如何揣測你想過沒有?你現在是什么身份?” 盛南微的確沒往深了想,僵持中意識到理虧,便不情不愿地賠禮:“我以后會多加小心的?!?/br> 看她不再固執已見,周晏辭啞了火,瞥著她未飾珠釵半披的青絲,突然說道:“隨我出趟府?!?/br> 盛南微一驚,很是困惑這個時辰為何要出府。 見她猶疑,周晏辭不知從哪拿出了一支精秀玉釵遞給她,“不必盛裝,家常裝束便可,我等你更衣?!?/br> 盛南微茫然地接過玉釵,竟是朵岫玉雕刻而成的玉蘭花。她心中更混亂了,不知這人為何情緒變化如此之大,剛才還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這會兒又好言好語贈她珠釵。 禁足期間,盛公不知從哪聽聞此事,著人來信勸誡她勿要與夫君不和睦,當守禮守德。眼下縱使心里還有不痛快,也不好再發作了,若是落下潑辣的名聲,于家族不益。 在廳內等候片刻后,盛南微再度出來行禮,窺得她發髻上并未規矩插著那支玉蘭,周晏辭撩了下眉眼,也不追問,便領著她出了府。 街市人流交織,酒肆花樓內傳來的談笑聲隱隱在千燭明火間游弋。墨色濃重的夜晚,京城一片火樹銀花,坊隅巷陌處處人聲鼎沸。 穿梭在華燈滿天里,若不是周晏辭難以忽視,盛南微還當自己回到了出閣前的日子。 只見他熟門熟路的進了一家門店,盛南微瞧著牌匾喃喃念道:“禪逸館?!?/br> 聽著像是棋館,進去后才發現是間酒肆。 雅間靠著明湖,肆花窗映著觥籌人影,湖上飄著燃了弱燈的幾葉小舟,夜風溫涼,很是雅致。 不知他為何要帶自己來此處,盛南微收斂了些欣喜,默不作聲地垂頭等候發話。 待伙計將一迭迭精致菜肴布上桌后,周晏辭把住盛在水里的細頸青釉酒壺晃了晃,那冰肌玉骨在燭火的輝光下與酒壺發出同樣的瑩潤釉光。 此形此景,總覺曖昧,盛南微垂下眼神,不去看他。 “別拘著,這不是在府里?!闭f著便將手邊的雞髓筍推至她面前。 這段時間心病難解都沒規矩用膳,眼下擺了一桌的珍饈,盛南微確實餓了,便拿起銀筷悄默聲地進食。 見她不再頂撞,周晏辭提壺倒了盞酒抿了一口,冷不丁地說道:“悍匪一事已有定論,人在大理寺。負責審理此案的李少卿著人來回話,已經招認了,明日可去親面,你要隨我一同前去嗎?” 盛南微動作一滯,想到當時那般危險,不免有些著急問道:“抓到了?可有說為何要行刺?” “還能為何?”周晏辭淡若輕云倒著酒,仿佛在說一件關緊要的事,“想要我的命?!?/br> “當真?”銀筷拍在桌上發出清脆一聲,盛南微不安地蹙起眉,手也絞在了一起,“可稟報圣上了?如此,得多尋人看管王府,出行也得多加護衛。竟敢對皇子下手,那人有何意圖?” 看她這般緊張,周晏辭輕笑道:“我若死了不落得大家清凈?你本就不愿和我在同一屋檐下?!?/br> “你怎能說出這種話!”越瞧他淡定從容,盛南微越是心急如焚,“我是那種毒婦嗎?說得像是與你無關似的,那可是沖著你性命來的!你怎的還坐得???” 她急得臉都紅了,聲音也在發抖。周晏辭不戲弄她了,安撫道:“既已捉到人,自有律法處置。好好的帶你出來放風,又不高興了。怪我多嘴,想著要自證清白才說與你聽,反倒惹你掉眼淚了?!?/br> “誰哭了?”盛南微抹了把濕漉漉的睫毛,飯也吃不下了,別過頭賭氣似的道:“你不上心我也省得干著急,隨便你?!?/br> “嘗嘗?”那邊急得耳墜都在打晃,這邊周晏辭卻眉眼歡喜,得了趣似的,推盞給她,“荔瓊露,新鮮荔枝腌漬后浸泡在酒里,混入槐花蜜制成,入口辛甜,不澀不苦?!?/br> 盛南微緩緩回過眼,仔細聞著確實有一股清甜荔香,便淺嘗了一口。 待她展顏不再生氣,周晏辭繼而說道:“大理寺清肅,你若是去了可能會被嚇到。待結案后,我會把案情陳詞帶回府中給你過目?!?/br> 他這般坦蕩,倒顯得自己小心眼了。細想來,確實不該那般猜忌他。她不似韓雪寧那般擁有權勢滔天的父親,母家也并非滿門榮耀,只是托了母親的福才能被圣上垂簾,他沒有非她不娶的理由,除非。 盛南微正暗自腹誹著,忽而聽到船只靠岸的吆喝聲,她尋聲望向窗外,只見兩位提著花燈的女子正在與船夫討價。 想起在汛山湖那些時日,果真是再不可多得的悠閑自在了。 “吃完帶你去游船?!?/br> 周晏辭當真是神算子,一語道破了她的心事。盛南微不可置否,提筷殷切地夾菜送進嘴里,就連他續上的酒也喝得精光。 夜渡船玲瓏小巧,岸邊燈火闌珊,不知是哪家歌姬正在悠吟,船夫追著聲兒劃槳一路游至鬧市。 盛南微伏在船頭,宜人夜風熏騰著酒意,她垂手在湖面上劃出一道漣漪,芙蓉散花紗裙垂了一地,揉香弄影,芳華亂了浮生。 周晏辭倚在一旁,側目睨著他酒后嬌憨的夫人,出聲問道:“吃醉了?” 盛南微黏哼了一聲:“沒有,在想事?!?/br> “想誰?”周晏辭估摸她又在想那韋暨白,口吻略不痛快。 只見她扭過臉,桃腮泛紅地看向他,嗔怪似的說道:“想你為何不在乎安危,總是那么,那么...................” 還好不是那韋暨白,倒是稀罕了,居然在想他。周晏辭伸手托住她晃悠的下巴,追問道:“什么?” 盛南微緩緩眨了眨眼,想起該說什么了,“那么不關心所有事,總是淡淡的?!?/br> 周晏辭抿上唇,不知該如何回答。喜怒不形于色,好惡不言于表,悲歡不溢于面,生死不從于天,是皇子的宿命。 望著她純澈的眼眸,周晏辭心旌動蕩,他俯身湊近她面前,嘴唇輕輕擦過她翹麗的鼻尖,悄聲問道:“還怪我嗎?” 盛南微咬唇搖頭,軟聲囁嚅道:“不怪了。你有你的苦衷,我不問,但還是傷心?!?/br> “為何傷心?”玉蘭香撲簌簌地拂面襲來,朦朧惑人,很是攪人心境。他把住她癱軟的腰肢,將她輕巧地提起攬入懷里坐穩。 盛南微嚇了一跳,雙手搭上他的肩,輕軟的披帛隨風卷起蓋在周晏辭的臉上。 她愣神地盯著摘下輕紗送入鼻下細嗅的玉面郎,只見他狐眼微挑,一派誘盡蒼生的風流。 “你,”盛南微惱羞地別過眼,小聲嬌嗔:“還總是如此輕佻?!?/br> 兩岸通明的燭火將他眼底浮起的魅惑照得透亮,盛南微想躲,卻不知能躲到哪里去。 周晏辭摩挲著她盈盈纖腰,說出的話比那唱曲兒的姬娘還妖嬈,“慢束羅裙半遮胸,粉胸半掩半凝雪?!?/br> 盛南微自覺被調戲了,紅著臉鬧騰著要他松手。 被襦裙裹束的胸口隨著她的動作更顯豐盈,那抹纖白的長頸染了一層朦朧的緋色,勾出欲語還休的誘惑。 周晏辭控住她的手,傾身覆上她的唇,盛南微瞬時呆住了,只覺耳際的風卷起了一陣馥郁沉木香,悉數渡進了甕合的唇縫里。 船劃過石橋,恰好路過一樹繁茂的紫薇花,在岸邊嬉鬧的孩童推著枝椏搖撒下漫天的艷麗花蕾,吻過她顫抖的長睫掉在裙邊。 盛南微迷亂地凝在原地,垂在他肩后的手,出于心慌緊緊地環住。 嘗到了滿嘴的口脂香,便一發不可收拾。周晏辭撬開她唇瓣,抵入滑舌勾弄。鼻尖溢出的喟嘆搔得盛南微心癢難忍,不知是該推開他還是如何才好,倒成了任由他吮咬的木魚了。 直到聽見她呼吸聲發抖,周晏辭才克制住停下,抹掉她懸在睫毛上的清淚后,又不知饜足地吻了吻她晶亮的唇。 惹得她身子都在發顫,眼看著正要掉下淚了,周晏辭一把抱住她入懷,撫摸著她脆弱的脊背哄慰道:“隨我回去,今晚在玄月樓陪你?!?/br> 府里已經打過兩回更了,聽聞裕王不聲不響帶著盛南微出府,韓雪寧坐立不安,來回在殿前踱步,焦灼等待。 直到侍女匆匆來報說殿下回來了,并且要留宿玄月樓,韓雪寧怒踢侍女罵道:“怎會先留宿玄月樓!殿下都未曾在我這留宿過!” 侍女嚇得不敢回話,伏在地上直打哆嗦。 韓雪寧瞠目瞪著玄月樓的方向,恨得牙癢癢:“是我小看她了,表面清高背地里狐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