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近電話真多啊。

    慕檸邊接通邊下車，往屋子走。

    滿屋的玫瑰今天白天讓人撤了，可慕檸站在客廳，仍能聞到股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

    “怎么了？”

    謝杭壹：“睡沒？”

    “剛剛吃飯回來?！?/br>
    “和誰？”

    慕檸換鞋，換了只手拿電話，“查崗呢你?！?/br>
    謝杭壹低笑：“問問?！?/br>
    “一個大學同學，今天有事讓人家幫忙，請吃飯?！?/br>
    電話這頭的男人聞言沉默，想起她曾經親口說的話：大學，兩段戀愛，三四年。

    他問：“男的女的？”

    “女的?！?/br>
    “季臨不在？”

    慕檸奇怪，“他為什么要在？”

    “他不是你大學學長嗎？”

    “是啊，但跟這有什么關系？”慕檸上樓，推開臥室門，開了燈，把手機調揚聲器放床頭柜，去換衣服，“你到底找我干嘛？”

    男人默了默，醇厚的嗓音空曠傳來，“過年前一天我有個聚會，你要不要一起去？”

    “什么聚會？”

    “朋友?！?/br>
    “什么朋友，不會暴露我們兩個關系吧？”

    電話里她脫衣穿衣的悉簌動作明顯，聲音也模糊不清，謝杭壹等了會，聽見腳步聲靠近才應：“不會，都是好朋友?！?/br>
    “那可以?！蹦綑幾诖差^，拿起手機，切出通話界面，打開微博，“還有事沒？”

    “慕檸?！?/br>
    “嗯？”

    他忽然不說話了，好一陣安靜，慕檸平躺下來，陷入松軟被窩，一條一條刷著微博，也沒出聲。

    許久，低沉干凈的男音再次響起：“我這邊下雨了?！?/br>
    “噢?！?/br>
    怎么又說起天氣。

    慕檸扭頭看了眼外面夜空，晴朗無星。

    回復他：“我這里挺好的，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br>
    “嗯?！敝x杭壹說：“晚安，慕檸?！?/br>
    ......

    片場沒收工，還有兩場大夜戲。

    謝杭壹掛斷電話，捏了捏眉心，緩解疲憊。

    外面下著毛毛雨，天氣陰沉，空氣濕得能捏出水，讓人莫名煩躁。

    喬以璇路過，停下來，“謝老師，您要不要去休息室休息會，離您那場還有點時間?！?/br>
    “不用?！?/br>
    喬以璇邁步準備走，謝杭壹把人叫停，“喬老師?！?/br>
    “??？”

    謝杭壹眼神示意隔壁空椅子，喬以璇滿懷疑問坐下來，“怎么了謝老師，要看劇本嗎？”

    謝杭壹勾起笑容，“不是，想問你點事情?！?/br>
    喬以璇瞬間心下了然，肯定又是慕檸的事，果然，他開口：“你們高中三年都在一起？”

    “也沒有?！眴桃澡貞浿骸拔腋叨蠈W期才和她走得近些，我那時候......”

    頓了頓，換主語，“檸檸氣場太強了，我哪敢靠近她啊，其實我們班同學很多都不敢，所以高一的時候檸檸都是獨來獨往?！?/br>
    這和紀夏青口中開朗大方的小女孩不同，謝杭壹皺起眉，安靜聽她說。

    “謝老師，您也知道檸檸性格，她不是個會主動的人，她怕麻煩，很多時候寧愿一個人待著，她學的東西她衣食住行都和普通同學不同，所以大家覺得跟她說不上話?！?/br>
    “我記得那次高一校慶運動會，班主任要求班里同學盡量都報名參與，有組同學的三人四足少個人，班主任給她們安排了檸檸，檸檸也答應了，可第二天那三名同學居然另外單獨找了人，然后整班只有檸檸沒有參與項目?！?/br>
    喬以璇說著說著自己也難過起來，她那會內向自卑，根本沒有能力做什么，現在想想她早該鼓起勇氣靠近慕檸的。

    “不過我后來問她，她還笑著跟我說她壓根不喜歡那些活動，也不愛跟人交往，我不知道真假，但確實沒從她身上看見過不快樂，她好像能一直保持平穩的心態，處變不驚，可她才十六七歲啊?！?/br>
    喬以璇忽然停下來，望向臉色沉靜的男人，小聲說：“謝老師，我是不是說偏了，或者你想問什么......”

    謝杭壹掀眸，眸內情緒暗沉，他說：“謝謝你陪著她?！?/br>
    “沒事沒事，檸檸人很好的，我后面兩年一直被她照顧，不過可惜她高考都沒參加就出國了，也不怎么回來，我們只能偶爾視頻視頻?！?/br>
    謝杭壹問：“她國外生活怎么樣？”

    “嗯......”

    喬以璇不知該不該說，不過轉念一想，他們是夫妻關系，她能感覺到謝杭壹不是玩玩，有個人能照顧慕檸挺好。

    而且她都說了那么多，思考幾瞬，喬以璇開口：“不太好，她很拼，經常熬夜看書學習，白天除了上課還要實習，很辛苦?！?/br>
    她其實不能理解，為什么一個家庭條件那么好的富二代還要那么拼，喬以璇心疼極了。

    “有一回我給她打視頻，打到第三個才接，一接通，看見人倒在地上，我整個人都慌了，幸好我有她學長的聯系方式，馬上聯系上人把她送去醫院?！?/br>
    謝杭壹盯著人，聲音像淬上冰，“她怎么了？”

    “胃出血?！?/br>
    空氣靜寂，毛毛細雨有下大跡象，不斷敲打片場頭頂的棚。

    謝杭壹心沉到底，紀夏青口中的慕檸是優秀的，各種拿獎發論文受表揚，但從沒人跟他說起過這些。

    結婚以來慕檸自律生活，工作認真，也不訴苦，他也就以為她一直是這個狀態。

    現在想來有許多他忽略的細節，比如李姨特地交代過她胃不好，要叮囑她三餐按時吃，她平時吃飯從不碰辣，一點點辣都避之不及。

    謝杭壹闔眸，掩下翻涌情緒。

    現在看多虧那兩段三四年的戀愛，起碼有人照顧她。

    許久，他問：“這個學長是她男朋友？”

    喬以璇脫口而出：“不是?！彪S后對上那望過來的凌人視線，她嚇一跳，吱吱唔唔：“謝老師......我.......”

    剛剛說那些沒事，可男朋友、學長這些她真的不好說啊，一說影響人家小兩口夫妻感情怎么辦......

    但看著謝老師這是誤會了什么，喬以璇只能解釋：“不是男朋友，學長就是學長，他很厲害，跟檸檸關系比較好，那幾年他們都在一塊學習?！?/br>
    卻不想謝杭壹臉色更沉。

    喬以璇頭一回恨自己嘴巴不會講話，欲哭無淚，“謝老師你千萬別多想，他不喜歡檸檸的?！?/br>
    謝杭壹捕捉到這里面的關鍵信息，腦海浮現慕家一幕，她與季臨言笑晏晏，旁人插不進去，黑眸凝滯，“慕檸喜歡他？”

    “啊......”

    喬以璇一怔，不知該怎么解釋，因為連她也以為慕檸喜歡學長，但眼下只能趕緊揮手：“沒有沒有，不是不是?！?/br>
    身前男人卻笑了笑，平靜說：“沒事?！?/br>
    攝影助理正好叫，謝杭壹起身離開。

    喬以璇回想著那他離開前可怕的笑容，心想：完了。

    趕緊給慕檸發消息：【檸檸，我好像給你添麻煩了......】

    ......

    慕檸洗完澡出來，手機兩條新消息。

    謝杭壹：【我讓家政那邊找了幾個住家阿姨，明天開始過去，你到時候注意一下哪個合心意，留下來?！?/br>
    慕檸不解：【為什么啊，現在的鐘點工阿姨不挺好的?！?/br>
    【你不會做飯我不會做飯，晚上餓了吃什么？】

    慕檸：【叫外賣呀?！?/br>
    【我不喜歡吃外賣?！?/br>
    行吧，嬌慣得你。

    慕檸去回喬以璇的消息：【怎么了以璇？】

    喬以璇那邊可能在忙，等慕檸快睡著才回:【就是......謝老師問我你的事，我一不小心說多了，你胃不好的事還有學長......】

    【對不起對不起?！?/br>
    【原諒我.gif】

    慕檸目光被“胃不好”三個字吸引，愣了愣，再去看她和謝杭壹的聊天記錄，明白了什么。

    嘖，就說怎么突然換阿姨，敢情這是拐著彎關心她呢，還算個人。

    她沒放心上，安撫兩句驚慌失措的喬以璇，睡覺。

    ......

    周六年會晚上7點開始，這已經是第三場，慕信瑞上臺講話后離開，留季臨和慕檸撐場面。

    最后有嘉獎環節，他們需要上臺頒獎。

    主桌除了他們還有兩個股東和分公司經理，場面嚴肅，也不是談工作的地，慕檸靜靜吃飯，靜靜看年會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