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他人人喊打 第24節
書迷正在閱讀:天庭隕落之后、奇怪的短篇垃圾箱(H)、對照組綁定了簽到系統[年代]、里外(破鏡重圓)、夜色妖嬈(合集)、綁定了yin蕩學院系統后【NPH】(簡)、小哭包(1v1)、《暴君的女人》、從流飄蕩、(多線1v1古代短篇甜文合集高H)少爺,硬了
乍一聽,季懷真還以為燕遲已將他身份識破,可一想,就燕遲這脾氣,若得知自己在他面前冒充陸拾遺耍著他玩,騙他身又騙他心,還不將他一刀剮了。 他那日可是親眼看到過這小子單憑強悍臂力,就把一柄半人高的長刀橫甩出去,貫穿人身,大半截刀身沒入墻體。 別說讓他也照樣甩上那么一下,單是讓他把燕遲甩出去的刀從墻里拔出來都怕要費些功夫。 燕遲這是以為自己看清了“陸拾遺”,哪怕對他好,他也覺得自己別有用心,裝腔作勢——雖然也不曾有錯。 他已經先入為主,習慣了“季懷真”的壞,再接受不了“陸拾遺”的好。 屋中再無人講話,季懷真也不反駁,算是默認。燕遲本就不傻,只是癡戀“陸拾遺”,被傷透了心,癡傻的勁頭一過,就再難哄騙。 季懷真心想:不當真就不當真,本就是頂著另外一人的名號搶來的露水姻緣,難不成還有什么好可惜的? 既已識破,他也沒有再繼續違心討好的必要,只需在燕遲和其他人面前頂著一個陸拾遺的名號,不露餡就好。 半晌過后,季懷真平靜問道:“既然如此,我們什么時候走?” 燕遲見他被戳破后竟是一句狡辯應付都懶得給他,當即更加心灰意冷,啞聲道:“今晚就走,辛格日勒為我們準備好了馬和干糧,等入了夜,先把床下的尸體處理了?!?/br> 季懷真嗯了聲,把頭一點,再無話與燕遲說。 隔著窗子都能聽到外頭喝酒吵鬧的聲音,那群兵痞跟著梁崇光這樣的上司,簡直吃盡苦頭,無油水可撈。蝴蝶姑娘果然說到做到,以海量拿下他們。季懷真不合時宜地發呆,并不看燕遲,外面喧鬧的聲音吵得他耳朵嗡嗡響,又聞到那股放完炮后的硫磺味。 似乎哪里都要比這間新房熱鬧。 兩個最該柔情蜜意的人冷臉相對,話不投機半句多,若不是外面有人,季懷真確信燕遲不會再這里繼續坐下去。 碰巧他也不喜歡自討沒趣,身一翻,被子一蓋,在這剛死了人的屋子里打起瞌睡。 合巹酒,挑蓋頭,這些個中滋味季懷真都沒嘗到,新婚之日,他和床下藏著的尸體同床共枕。 傍晚時分,梁崇光才帶著手下的人走了,辛格日勒一家終于松了口氣。 入夜,燕遲一身黑衣,準備去處理尸體。 他眉骨高,眼窩深,此時又以黑布圍住下半張臉,襯得本就醒目的眉眼更加凌厲張揚。季懷真看著燕遲把尸體抗在身上,潛入夜色中。 至于他怎么解決假三喜的尸體,季懷真問也不問。 他坐在桌前看辛格日勒給燕遲準備的東西,干糧僅備夠二人騎行到汶陽的,還有些草藥,是治他咳嗽毛病的,旁的東西,倒也沒了。 季懷真若有所思地看著,直到屋門被人輕扣。 他剛想開門,可轉念一想,這個時候來的,又有誰會敲門? 門外之人似乎猜到他的顧慮警覺,又敲一下,沉聲道:“——季懷真,開門,有話要問你?!?/br> 這聲音,這叫法,是梁崇光! 季懷真猶豫一瞬,還是上前把房門打開,若真想將他緝拿歸案,梁崇光大可在白天動手,一聲令下,自然叫他和燕遲吃不了兜著走。 既沒有,那就是有意放他一馬。 只見那油鹽不進的武將褪去一身鐵甲,雖換上常服,卻依舊掩不住在戰場上千錘百煉出的肅殺之氣。他不請自來,往桌前一坐,粗黑濃眉上結了層霜,顯然是不知季懷真何時要走,因此一直在附近蹲守。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br> 季懷真雖嘴上不留情,卻動手倒了杯茶,算是謝他今日高抬貴手。 梁崇光心不在焉地握住茶杯,他指節粗大,老繭遍布,一看便是習武之人。 “先前你因三殿下一事被革職發落,如今陸拾遺下馬,朝中無人可用,陛下才將你官復原職,可你人在汾州,那在上京替你上朝的人是誰?是陸大人?” “既已猜到,何必還非要問我一句?”季懷真皮笑rou不笑地看著梁崇光,三兩下猜出對方來意,“人人皆知你梁崇光保家衛國,一片忠心赤膽只效忠陛下,向來不參與,也不關心這些弄權之術,現在卻大半夜不睡覺,跑我這兒來。你到底要問什么,大大方方問出來,興許我還高看你一眼?!?/br> 果然,梁崇光沉默一瞬,瞥了眼季懷真,又很快把頭低下,握著那盞涼茶,突然道:“你姐知道嗎?” 季懷真立刻反問:“我姐是誰?” 他問的是季晚俠的身份。 季懷真又譏誚一笑:“你又是誰?” 梁崇光不吭聲了。 “說不出話了?我來告訴你,”季懷真前一秒還在笑,下一秒突然拍案而起。他一把拽起梁崇光衣領,恨不得一拳打在他這張永遠不茍言笑的臉上,只聽他怒不可遏道地警告,“我姐是季晚俠,季晚俠是誰?是季家嫡女,大齊皇后,四皇子生母!是我季懷真的jiejie?!?/br> 不止如此,他還要讓他的外甥當上皇帝,jiejie當上皇太后,讓他姐想愛誰就愛誰,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再也沒人敢按著季晚俠,不顧她的哭嚎,往她手腕上點守宮砂。 “你梁崇光不過是一個可有可無,不懂變通的愚忠之人罷了?!?/br> 皇帝大婚,再娶新后,舉國同慶之時他率領銷金臺被秘密派至懷化,走前壓根不知季晚俠要成婚的事情,他前腳離開上京,后腳皇帝下旨娶他的jiejie為繼后。 季懷真事后才知,大婚當夜季晚俠從皇宮暗道出逃,后被梁崇光親自帶兵追回。 回程路上遇到大齊近十年來最大一場雪,只有一間破廟給他們遮擋,那群兵守在外面,上上下下二十人,將破廟圍得水泄不通,看犯人一樣看著他的jiejie。 季晚俠被一頂珠光寶氣,價值連城的鳳冠壓得抬不起頭,紅裝后擺逶迤拖在雪地里,哭得我見猶憐,美得觸目驚心。 那嬌生慣養的季家大小姐,吃穿用度比之一國公主更甚,公主有的東西,季晚俠先有;公主沒有的東西,季晚俠早已玩膩看厭。 一雙膝蓋從沒有受過這樣的苦,第一次下跪便是大婚當日。她從不知軟雪也可傷人,一場十年不遇的大雪將季家大小姐,大齊皇后凍得瑟瑟發抖,往地上一跪,裙子很快就濕了,又結成冰扒在她的膝蓋上。 她哭著,求她的心上人放她一馬,給她一條活路。 而這姓梁的,一身鐵甲,一柄長槍,以悍將之姿不可動搖地駐守在廟門前,即使被凍到嘴唇發紫,睫毛上的冰渣連在一處,似是輕輕將他一推,倒在地上,會摔得支離破碎。 但他的心卻堅定不移,從未低頭看過季晚俠一眼。 若他季懷真在,他的jiejie哪用受這樣的委屈? 他要季晚俠這輩子再碰不上那樣大的雪! 他要他的jiejie,再也不用求別人給她活路。 “你的心怎么這么狠?”想到jiejie,季懷真心中一痛,他滿臉陰鷙地看向梁崇光,一字一句道,“她跪在地上哭著求你的時候,你可曾給過她一絲憐惜?可曾看她一眼?為什么不敢看她?現在竟還有臉,來找我打聽她的安危?” 梁崇光用力喘了兩下,目光松動一瞬,不知想到什么,很快再次堅定。 他攥住季懷真握成拳頭的手,將他的指頭一根根掰開,搶出衣領,卻是沒有反駁季懷真的羞辱。 “我奉陛下之命,迎皇后娘娘回宮,自當問心無愧?!?/br> 梁崇光一板一眼,擲地有聲,他盯著桌上的茶杯。 “夠了!” 季懷真怕再說下去,他會忍不住殺了他。他氣急攻心,血氣翻涌,忍不住一陣猛咳。 待他勉強壓下喉嚨間的癢意,回身一看這呆子,見他盯著那一盞尋常茶杯,好像里頭藏了錢,住著女人,有桿豎給他梁崇光贊他精忠報國的大旗,叫他愛不釋手挪不開眼。 “我問你……”季懷真壓低了聲音,“阿全同你有沒有關系?” 梁崇光一愣,很快明白他話中的意思,便是先前被季懷真尖酸刻薄地羞辱,也沒有此時這樣一問讓他來的火氣大。 這向來油鹽不進的武將終于顯出怒容,他不可置信地看著季懷真,瞋目切齒道:“我與你姐清清白白,你這樣問,是在侮辱你姐?!?/br> “當真?” 季懷真起先不信,誰叫長了眼睛的都能看出來,阿全長得不像皇帝。 可梁崇光怒目而視,表情不似作偽。再退一步,就他這一根筋的秉性,估計要真和季晚俠有些什么,早就以死謝罪了。 季懷真冷哼一聲,又將他全身上下掃了一遍,是種很侮辱人的看法。 “不是就好,今夜一過,我便出發去恭州,我姐那邊我自會找人保護她,cao好你自己的心,旁的事情莫問?!?/br> 他現在誰都不信,當然不會對梁崇光講實話。 語氣一頓,又不情不愿地補充:“我這人最識好歹,你幫我一次,也不讓你白幫,等我解決完陸拾遺重返朝堂,自然記得你的好?!?/br> “梁大人,你就等著平步青云吧?!?/br> 梁崇光沒有接他這個好意,顯然比起平步青云,他更想離季懷真這等陰晴不定的人遠遠的。他正要起身告辭,季懷真又突然把他叫住,叮囑道:“小心陸拾遺?!?/br> 梁崇光一瞥季懷真,聽出這不是句氣話,當下把頭一點,轉身走了。 他走后不久,燕遲就回來,見他兩手空空,季懷真就明白假三喜的尸體已經處理好。二人一合計,決定盡早啟程,竟連天亮都等不及,只給辛格日勒一家留了信。 燕遲牽來匹馬,一踩馬鐙便上去。 可季懷真是誰?那是個下馬車要拿人背當腳踏,吃葡萄要等美人拿手來喂的懶貨,當即把手一遞,讓燕遲拽他上來,偏得騎馬也不老實,手圈住燕遲的腰作怪,還把頭枕在他的肩上。 燕遲惱怒道:“你手別亂摸?!?/br> 季懷真:“哪里亂摸?抱的就是你,啰嗦什么,趕你的路去?!?/br> 他替燕遲一夾馬腹,只聽馬兒嘶鳴一聲,二人一騎,朝著汶陽的方向絕塵而去。 兩個時辰后,在護城河附近巡邏的士兵發現河中飄著一具尸體,迅速稟報梁大人。梁崇光將將歇下,聽聞立刻帶人來看。屬下一看,奇道:“昨日到處尋不見他,怎么掉河里了?!?/br> 梁崇光遣散眾人,將尸體打撈上岸,又命屬下買壺酒來,盡數澆在尸體上,又掰開嘴灌了些進去。 屬下疑惑道:“大人……?” 梁崇光起身,冷冷道:“結案?!?/br> 七日后,燕遲同季懷真一路快馬加鞭,吵吵鬧鬧,終于到達汶陽城下,卻見城門口布防比往日多了兩倍不止,正對進城的百姓一一盤查,對比手中畫像,確保無誤后才放行。 而那畫像上被緝拿之人,正是“陸拾遺”。 第26章 見這情形,二人對視一眼,燕遲沉吟片刻,突然道:“他們這是知道你要來汶陽,還是周圍大小城鎮各個如此?” 這正是季懷真擔心的地方。 若是周邊城鎮都這樣倒也好說,怕就怕只有汶陽嚴防死守。 陸拾遺怎么會知道他棄用原定路線,改道汶陽一事? “不能進城了?!毖噙t皺眉,看了他一眼,“是不是你的人也被季懷真買通了?” 冷不丁從燕遲口中聽到自己名字,感覺實在怪異,季懷真一陣頭皮發麻,沒計較他這些稱謂,卻也覺得燕遲說得有道理。 “你和白雪可有特定的聯系方式?” 汶陽背靠蒼梧山,往西去便是鎮江三山,與夷戎韃靼皆僅有一山之隔,偏得三地交匯處是平原,正方便了兩部在開春之際一路東進,前來掠奪糧食和牲畜。 但汶陽土地貧瘠,常年風沙圍繞,因此韃靼人搶了東西便走,土地倒是不掠奪一分。既不搶奪土地,外加此地因地勢緣故易守難攻,朝廷便睜只眼閉只眼,只派寥寥兵力駐扎于此做做樣子,一旦兩部來犯,全靠當地民兵自發守城。 因此建朝以來,汶陽一直算半個無主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