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絨 第10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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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巡檢司有關,便與破云軍有關,封暄在變相地把她的地位帶入四軍當中。 說句大逆不道的,若司絨有心取封暄而代之,去謀劃封家江山,這當真是提著燈籠也找不著的好事兒,但司絨沒這心思,也覺累贅,更覺得,封暄這一步邁得太大。 上一回步子邁得大,給司絨留下了陰影,所以她不愿意接受。 兩人昨日有分歧的點兒都不同,封暄在意的是司絨的態度,她總想把自己摘得遠遠的,司絨在意的是這事兒本身。 一個在私,一個在公。 偏偏都有性子,談不攏便僵著了。 窸窣聲里,封暄沉默地穿衣裳,半晌才應了聲:“行?!?/br> 這不情不愿的,司絨從屏風后探出半顆頭,見那黑影裹著沉沉的氣往外去,緊接著“砰”一聲,黑影消失在了門框后。 司絨看著空氣中震蕩的一帶塵粒,想,真生氣了。 “公主,那寄風樓還去嗎?” 午后司絨在高臺上乘涼小憩,捏著涼絲絲的果子吃,翻閱雜書,易星就坐在一旁的小馬扎上跟著吃,他人憨直,點兒心思都藏不住,跟著司絨把規矩都忘光了,此刻突然想起來,提醒了一句。 書頁停在半空,薄薄地被風拂動。 差點兒忘了這事,吵嘴前,封暄派人以民間游商的名頭定了寄風樓的雅間,去一品名家手藝,定的就是今日晚膳。 “什么時辰了?” 易星說:“還有半個時辰,咱們現在過去正正好?!?/br> 司絨合上書:“殿下呢?” “殿下午時便出門啦?!?/br> 出門了,司絨回屋換過衣裳,便說:“許還要回來,我們到巷口等他?!?/br> “哪個巷啊公主?!币仔敲X袋,待攥上馬車韁繩才想起這么個問題,渝州窄街多巷,路就跟那蛛網似的,到處通達,就這宅子到寄風樓的路便有七八條。 “最近的?!彼窘q爬上馬車,隨口說。 車輪碾動起來,耳畔逐漸多出喧嚷聲。 可直到游云鍍上金邊,傍晚的歸燕融入熏風,司絨也沒等到封暄。 第86章 番外·日常(二) ◎吵架◎ 渝州入夜熱鬧。 窄街里的流光簇擁往來人潮, 馬車駛過叮當敲糖的小販,駛過當街沽酒的俠客,到城北時, 流光和喧囂一起沉寂下來。 寄風樓不是獨獨一棟酒樓,而是成片的院落群, 一院一客, 矮籬四圍, 疏風淡水, 遠處田埂筆直,有點兒野趣。 司絨到時,已經遲了兩刻鐘。 是等封暄等的。 門“吱呀”一聲開, 兩人目光交匯一瞬,再各自錯開, 那一瞬撞出來的情緒相當激烈, 又因為地方的限制,各自按捺著脾氣, 心里卻有燒得通紅的炭與冰面擊碰。 氣得滋滋響。 司絨沒有像平時一般,往他身旁坐,挑了個離得遠的位置。 九山躬身把門帶上,臉上急躁, 不住地朝易星使眼色,小聲問:“帶著公主上哪兒去了, 教殿下這般好等?!?/br> 易星撇過嘴,好生氣,有樣學樣地不瞧九山半眼, 任憑那眼風亂刮, 忿忿不平地對著空氣控訴:“殿下好等, 公主才好等呢!” “等?你們等哪兒了?”九山微愕。 “柳葉街口,最近的?!币仔且荒樐氵€敢問的模樣。 九山如遭雷擊。 原來是等錯了。 公主在最近的街口等,殿下在最快的街口等,能做出等人這事兒,分明就代表都打算主動遞臺階了么,可偏偏陰差陽錯,倆人隔著一條飄酒香的深巷,在沉日西墜的時候,消磨了耐性,疊加了誤解。 九山愁眉苦臉,想:里頭不會打起來吧? 易星專心地瞄著門扉,身板兒筆直,繃得似條線,是一觸即發的狀態,準備里頭一有動靜便沖進去拉偏架,他默念著,打起來吧,快打起來吧。 一門之隔,外邊各懷心思,里頭詭異平靜。 茶煙騰騰,封暄徐徐地推動杯盞,濕跡從方桌一側拖動到另一側,清透的茶面平穩,一先一后地映入兩張神態平靜的臉。 現在比的就是誰更沉得住氣,真相沒有對他們開放,他們都是各自意識里的等待者,是那個向對方遞了臺階又被辜負的人。 擱在從前,他們絕少會有這樣不可理喻的情緒波動,分明好好地說兩句話便能真相大白的事,偏偏要這樣拗著勁兒。 但誰能想到呢,愛的安全感釋放心底的稚氣,他們可以向對方胡亂撒野,因為感情牢不可破。 怪新鮮的。兩人心里同時想。但下一刻就被氣悶蓋過了。 “不喝茶?!彼窘q伸手抵住茶盞。 兩份力道作用在茶盞上,茶面輕晃,封暄面不改色,茶是萃山茶,司絨只喝得慣這一口。 他收手,扭頭喚人上菜。 想:還特特帶萃山茶出來,是不是有些放低身段了? 小廝侍女魚貫而入,不多會兒便擺了滿桌,寄風樓在渝州是數一數二的老牌酒樓,做的自然都是老渝州風味。 盛盤器皿可以看得出講究,上的酒也是溫過的,司絨執筷,揀了一筷子魚rou。 “……” 這一瞬間難以形容。 她默默地放了筷,把那移到一邊的萃山茶端起來,連同那只嚼過兩下的魚rou一塊兒順下去了。 生咽。 空空的杯盞放下后,司絨的反應才遲遲歸來,她想:方才說了不喝,此刻是不是反口得太快了? 抬頭一看,果然封暄眼里藏著點兒笑,面上卻裝著端方得不得了,他的眼神毫不收斂,問:“不合胃口?” 說著添上第二杯茶,眼里的戲謔越來越重。 兩個人火氣最重的時候是剛進門那一撞眼,積攢著久候不至的種種情緒,如今對上了面,倒是慢條斯理地開始博弈了。 司絨彎點兒笑,在封暄的注視下端起茶,把嘴里奇異的腥味兒驅散,說:“還成,你嘗嘗?!?/br> 封暄挑眉,渾然不覺這是個陷阱,也提起筷子夾上稍許,魚rou剛送入口,難以言喻的腥咸味兒迅速地從舌尖蔓延開。 他頓了一頓,掃過桌面的眼神有些一言難盡,但也只頓了那么一瞬,鎮定地咽下去后,中肯地說:“挺新鮮?!?/br> 嗯? 司絨確實是想撒個氣,讓他嘗嘗這怪異的滋味兒,哪知道得了這么個態度。 她疑心或許是個將計就計,可封暄的面色分毫不變,手邊的酒杯碰也不碰,她又不禁想是不是自個兒怒氣上頭,連味覺也不靈了。 旋即提筷,決心再給這條醬燒魚一個機會,可眼前一晃,封暄把那魚移開了。 “涼了,吃別的?!?/br> 桌上的菜式嘗了個遍,司絨心里對“渝州老風味”五字有了全新理解,渝州大廚喜好將味道發揮到極致。 咸的齁人,甜的膩嗓,酸的倒牙,唯一一碗能入口的蝦仁碧玉粥,淡到幾乎沒味兒。 兩人默默地吃,且只揀自己跟前的吃,司絨喝粥間隙漏眼看封暄,他慢條斯理地吃著,對眼前幾道菜雨露均沾,看著像是比她跟前這幾道要好吃。 太子殿下禮儀規矩頂好,一言一行宛如刻好的標尺,連那舉杯夾菜的高度手勢都能一成不變。 他要裝起來,司絨光這么看著他,還真難辨出是真是假。 “吃這個?”封暄看她眼光飄來,擱下瓷勺,指指跟前的菜。 司絨猶豫了一會兒,看著那冰涼涼的薄魚片,生的。她搖頭,沒想把自己交代在這酒樓里。 阿悍爾不吃魚膾,封暄跟前這幾碟子,就這碟尚算原汁原味,他略看了眼司絨眼前的菜,反而覺得像比他的好吃。 味如嚼蠟地用完晚膳,他們推門而出,齊齊地松了一口氣,外邊天色闃黑,路旁老枯樹上懸著一排舊燈籠,蜿蜿蜒蜒地一路伸到田野里。 夜蟲對著晚星低語,司絨側耳聽,手指捻著根雜草。 兩人在田埂上坐,走路時隔著兩個身位,坐下時便只隔著一個了,封暄拍著掌心的塵土,坐下后余光里看司絨的反應。 “這是座酒樓,怎么后邊開了田?”司絨問。 “寄風樓原先是片私園,園主樓寄風,是個雅致人,”封暄接話特別快,將寄風樓的來歷說得頭頭是道,“農田茶山小院子,山后還有幾片魚塘,今日天黑,若是白日倒可以去釣幾尾魚?!?/br> 司絨喜歡釣魚,她能沉得下心,聞言沒說什么,只點點頭。 兩句話下來,氣氛緩和許多,再盛的怒氣,都被那一桌子“渝州老風味”亂拳打散了,剩余的火花零星幾朵,不灼人。 司絨想一氣兒把火花給滅了,首先收拾了自己的情緒,說:“巡檢司調令我截下來了?!?/br> 是她的一貫風格,解決事兒先從根上除患,再修枝剪葉。 這件事她沒瞞,封暄知道,也默認了這個做法,說道:“阿勒那裹著蜜的坑你都跳,為何區區巡檢司便不接受?” “只是巡檢司嗎?”司絨反問,而后輕輕勾起封暄的手指頭,“戰亂方歇,我不想此刻插手北昭軍務,步子別邁太大,一步一步踏實走?!?/br> 手上感受到實質而主動的觸感,封暄立刻反握住了她,低頭看到那手腕內側兩點不明顯的紅印,應一聲:“嗯,那還吵嗎?” “吵上癮了啊,”司絨笑,“兩句話的事兒,你還耍起脾氣,白白讓我等了兩刻鐘?!?/br> “你等我?”封暄微愕。 司絨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什么,兩人眼神一碰,默契度回升,剎那間心領神會——陰差陽錯啊。 她拽拽封暄的手指:“殿下,再吵一會兒吧?!?/br> 殿下,她如今已不常叫這個稱呼,但凡開口,便帶著潮熱和柔軟,成為某種心照不宣的密令。 “吵到何時?”封暄移坐到她身旁,兩人膝蓋挨著。 “吵到明早啊?!彼窘q臉不紅心不跳。 “那……先回去讓小廚房下一碗面?!狈怅压浪阒w力消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