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氣炫了五六塊，吃的嘶哈嘶哈地吸氣，拿出濕巾擦了擦手，抹了把鼻尖上?辣出來的汗，這回沒拿保溫杯喝水了，拿出瓶礦泉水擰開喝了幾口，擰好蓋子收進倉庫。

    這時群里有人開新團，周嘉妮嘶著氣等著看新品，然后群里掠過一串玉米須茶的圖片。

    周嘉妮一陣沉默，仰頭?望了望天：“明?年吧，明?年薅它幾畝地的玉米須子?！?/br>
    接下來又走過兒童拖鞋、洞洞鞋、凍榴蓮，而后是?復團的濕巾。

    周嘉妮趕緊又囤了兩大箱濕巾。

    有‘手機’打發時間，她等的也不無聊，有人從這兒路過，她就抓起?放在包上?筆和本子，假裝認真地寫寫畫畫。

    等時間差不多了，騎車去了招待所。

    張寶生休息了這點?時間，又去洗了把臉，看著比剛下火車的時候精神不少。

    兩人去附近飯店吃了點?東西，一起?去了第一百貨。

    請的照相師傅已?經在門?口等他們了，看見周嘉妮后就遞給她一個紙袋子，道：“相片和底片都在里頭?了?！?/br>
    “謝謝霍師傅?！?/br>
    “應該的！”

    周嘉妮把照片拿出來，身旁的張寶生眼睛都直了，激動道：“小周，我看看?！?/br>
    還有王科長的，周嘉妮加急洗的時候順手把王科長那份一塊加了。

    張寶生捏著照片的手微微顫抖，嘴里一個勁地道：“好，真好，拍的可真好?！?/br>
    照片上?，周嘉妮跟友誼商店的領導談笑風生，神態特別自然。

    另一張是?周嘉妮站在柜臺前頭?照的。

    周嘉妮指著這張給他介紹：“隊長你看，這是?編織工藝品，聽鄒主任說?賣的特別好，很多老外都喜歡。這張照片拿回去，讓四大爺他們看看，激發激發靈感?。等咱們的制度完善后搞個創新獎，如果產品能被選中，額外獎勵份獎金，或者給多少工分也行……”

    張寶生點?頭?，對手里這張照片格外珍重?，這不光是?照片，都能算珍貴資料了。

    那天張老四回去可是?說?了，來趟省城感?覺開闊了眼界，還稱贊去省城出差這個獎勵特別好，下回再讓小周帶盛滿糧來看看?？傊?，加工坊的手藝人都挨著來轉轉，用小周剛才的話說?，激發靈感?。

    張寶生繼續看照片，是?周嘉妮走在過道上?，側頭?打量旁邊柜臺的照片，身側跟著友誼商店的領導和王科長。

    在他們身后，還有個洋人，倒是?給他們當?背景了。

    就是?遺憾沒有太多友誼商店的內部景色，只?能通過小周同志的這幾張照片看個角角落落。

    看完照片，他如獲至寶地遞給周嘉妮，道：“回頭?再洗一套大點?的，等咱廠子建起?來，掛上?去?！?/br>
    正?式合同簽的很順利，王科長看著周嘉妮送來的鏤空編織筐，驚喜過后無奈地搖頭?笑，道：“小周同志，你們有這么好看的編織筐你早拿來啊，還怕我不下單子么？”

    周嘉妮搖搖頭?，一本正?經地道：“不是?啊王科長，這款不一樣的，這是?我們村的保留款，留著讓老鄉養家糊口用的，所以當?時就沒跟您談?！?/br>
    那幾款可是?落在合同上?表明?了禁止私人買賣的，這款是?因為她那天許諾給的。當?然，也有私心?就是?了。

    畢竟二百都下單了，這第一百貨不下點?不合適??！

    但她的私心?沒有主動，所以今天拿出來她只?說?贈送，可沒跟王科長談買賣。

    當?然了，她也不算忽悠，畢竟確實是?答應村里的保留款。

    王科長笑著點?了點?周嘉妮，道：“你這個小同志啊，”

    還保留款，這分明?就是?在點?他提出禁止私人買賣的事嘛，這小周同志！

    他拿著筐子翻來覆去的看，越看越喜歡，同時也順便下了一百個的訂單，不在合同約束里。

    張寶生樂得出門?的時候都要同手同腳了，倒不是?因為接新單子，畢竟這也不是?頭?一個訂單了，他高興的是?針對簽約過程的拍照留念。

    這將?來，哪怕等他退休了，也份榮譽也會永遠留在編織廠的光榮墻上?。

    嗯，第一份正?式合同，是?他簽的！

    周嘉妮送走張寶生，讓他帶著友誼商店的照片和她精修過的樣品圖先回去了，她得裝模作樣的再在這邊逗留幾天，將?收納凳‘賣’出去，再回前進大隊。

    第79章

    知青點的新房子造完、土炕打好, 孫萍就開始依依不舍的收拾東西。

    住了這么長時間，張開山一家對她們都特別照顧，兩個舍友也不錯，要換到知青點住, 肯定?不舍得。

    不過也得搬走啊, 開山大哥身體不好, 總不能一直住棚子, 再說了，于晚霞和周嘉妮也快搬家了。

    于晚霞道：“你們那房子不還得晾幾天么？你這么著急收拾東西干啥？”

    “提前?整理整理吧, 到時候拎包就走?！睂O萍看?看?擱在瘸腿凳子上?的行李, 道：“你跟嘉妮不也都收拾完了？估計咱們的時間差不多?！?/br>
    于晚霞想想也是，他?們租的房子在邱哥的密切監督之下已經修繕完畢, 門窗打造齊全，但木匠實在沒有多兩只手，所以定?的家具還沒打完，但不影響入駐。

    而且邱哥還自掏工業票弄了兩口大鐵鍋，兩家一邊一個, 真是貼心呀。

    裝水的大甕也有了, 汪前?進讓張叔趕著牛車去縣城買回?來的。

    等嘉妮回?來他?們就能直接搬家, 屆時孫萍自己留這里也不合適，她道：“要是我?們搬家比你們早，你就去我?們那邊住兩天?！?/br>
    誰知道接下來的幾天太陽怎么樣，新房子晾曬進度怎么樣, 萬一是連陰天, 他?們搬家得猴年馬月去。

    孫萍還沒應聲, 周紅兵過來找她。

    周紅兵看?著于晚霞，笑道：“你跟周嘉妮不住知青點, 有人還蠻失望的?！?/br>
    于晚霞詫異道：“誰失望??？”

    周紅兵促狹地眨眨眼?，笑道：“那些男知青啊，我?聽說有好幾個惦記周嘉妮同志的，準備等住的近了好獻殷勤呢?！?/br>
    于晚霞皺眉道：“紅兵同志，這種玩笑可?不能開?！?/br>
    周紅兵笑：“我?知道，這不是沒外人嘛，我?跟周嘉妮同志不熟，這些話不好說，等她回?來你們給她提個醒?！?/br>
    于晚霞嚴肅點頭。

    周紅兵這樣說，搞不好背后有拿嘉妮開玩笑的。

    可?能是因?為她們跟周嘉妮關系近的緣故吧，倒是沒人在她們面前?說什么。

    周紅兵是過來找孫萍商量以后做飯的事。

    孫萍大驚：“這就開始分工了？”

    “你以為呢？”周紅兵笑道，“咱們是跟老知青合伙還是單獨開灶，這些不都得考慮嗎？要是跟老知青合伙，以后糧食合到一塊，輪流做飯。要是跟他?們分開，咱還得找人盤爐子，還得買鍋碗瓢盆呢?！?/br>
    孫萍一陣頭大。

    另一邊，邱則銘看?著過來的劉愛玲也一陣頭大。

    他?皺眉看?向旁邊的敬國叔。

    劉敬國是村里有名的好莊稼把式，在幾個莊稼把式里數一數二的。邱則銘有什么事都會跟他?探討，結合自己掌握的相關知識跟他?一起研究試驗田的事。

    沒想到今天劉敬國過來，身后還跟著個劉愛玲。

    劉敬國道：“這女?娃子說想跟著學種地，讓我?教教她，我?就帶來了?！?/br>
    劉敬國可?不知道劉愛玲跟周嘉妮那些矛盾的彎彎繞繞，就是這個女?娃子那天在村里大槐樹底下教他?小孫子寫作業，他?客氣地打了招呼，后來碰上?，人家喊他?聲叔，他?也會點個頭。

    今天來上?工的路上?又遇見了，一路閑聊時劉愛玲提了句，擔心以后農忙的時候拖后腿，想趁著他?們實驗種田，過來幫著打打下手，順便?學學種地技術。

    劉敬國沒多想，倒是認為來的知青好學是件好事，而且就給帶過來了。

    劉愛玲看?著邱則銘，用開玩笑地語氣偏頭俏皮地道：“邱同志可?別對女?同志有偏見啊，男同志能做的工作，我?們女?同志也可?以。上?頭老人家都說了，婦女?能頂半邊天呢?！?/br>
    邱則銘沒理會她的話，轉頭看?向劉敬國，“給村干部報備了嗎？”

    張寶生去省城了，但還有其他?干部。

    劉敬國見邱則銘表情有點嚴肅，心頭這才一咯噔，暗想著不會辦錯事了吧？

    劉愛玲仿佛沒看?到邱則銘的冷臉，爽朗地笑道：“我?就是想為塑料大棚實驗做點自己的貢獻，為建設新農村盡一份自己的力量。而且，我?又不是在家里躲閑，村里領導應該不會攔著吧，工作在哪里不是干？邱同志，你可?別對女?同志有偏見，從而拒絕我???！”

    “不會，正好這兩天缺人手，既然劉同志愿意來工作，我?們當然不會拒絕?！泵弊舆B著往頭上?扣，好像只要他?拒絕，就是對女?同志有偏見一樣，邱則銘目光微冷地看?過去，作為塑料大棚實驗的主要負責人，相關工作也都是他?來安排，淡聲道，“那你跟著劉巖他?們上?山找荊條吧，規格他?們會告訴你的?！?/br>
    劉愛玲目的得逞地笑容僵在臉上?：“塑料大棚還需要荊條嗎？”

    那邊劉巖幾個拿了鐮刀正準備上?山，聞言道：“需要啊，不光需要荊條，還需要樹枝子呢，扎棚子用，走吧！”

    劉愛玲咬了咬唇，看?了邱則銘一眼?，邱則銘已經去看?前?幾天覆蓋地膜后小菜苗的長勢情況了。

    劉愛玲拿上?鐮刀跟著劉巖幾個走了。

    路上?她旁敲側擊的問了好幾個塑料大棚實驗的問題，劉巖他?們哪知道？除了幫著壘墻、弄土坯，就是幫著弄枝條這些，旁的他?們可?涉及不到。

    張寶生還不知道這些，他?揣著跟第一百貨的正式合同以及小周同志在友誼商店的照片，坐車到了鎮上?。

    先去公?社報道，讓翟主任也看?看?跟第一百貨的正式合同和友誼商店的部分情景。

    “我?們準備洗張大點的，等將?來廠子建起來，一起掛到榮譽墻上??！睆垖毶Φ?，“小周同志說等樣品擺進友誼商店，讓鄒主任幫著拍張照給咱，也掛到廠里榮譽墻上??！?/br>
    還有他?跟百貨大樓簽約的照片，不過因?為涉及到自己，就沒好意思提。

    翟主任點點頭，他?指指周嘉妮跟友誼商店領導交談的那張照片：“這張多洗一份，掛到咱們公?社的墻上?，以后上?頭領導來指導工作，這也是份談資?！?/br>
    張寶生現在眼?界開闊了，膽子也比以前?壯了，剛才他?沒好意思提自己的照片上?榮譽墻的事，但一聽翟主任這個安排，嘿嘿笑道：“領導，我?跟第一百貨的王科長簽合同的時候，小周也安排照相師傅給我?拍了兩張，咱鄉村副業進省城大單位，這榮譽象征是不是也能讓上?頭領導看?看?？”

    翟主任一愣，旋即笑道：“好好好，到時候你那張也掛到咱公?社墻上??！庇值?，“小周同志的工作真是面面俱到啊，要不是考慮到你們這個副業是小周同志全力扶持起來的，我?都想把她調到公?社來給我?當秘書?！?/br>
    端著茶缸子進來的新秘書趙宏昌：……

    張寶生一路咧嘴笑著回?到大隊，揣著照片去了加工坊，這個消息就沒瞞著了，樂顛顛的拿了照片出來給大家看?，那自豪的神情，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捧著什么獎狀呢。

    相比之下，跟第一百貨的合同都沒那么榮耀了。

    著重?讓張老四幾個看?那張柜臺合影，道：“小周同志說這是去年出口的編織品，讓你們都看?看?……”他?指著照片上?偏左邊的一款編織品，介紹道，“這款產品，聽說是一個學編織才一年的知青同志自己創造出來的，因?為造型漂亮，就被選進出口產品里頭了?！?/br>
    張老四幾個確實大受震撼，有幾款編織品已經不是尋常用的物件了，就是擺著觀賞的藝術品。

    還有款籃子，在他?們看?來非常不實用，但張寶生介紹說，這是外國人用來插花用的，不比用陶瓷瓶擺出來差。

    老手藝人們不是很理解，內心沖擊嚴重?，但各人都覺得腦子里像是有什么閘門打開了一樣，飄出一些用手抓不住的東西。

    等再看?周嘉妮給他?們出的新造型圖紙后，表情比任何時候都要認真嚴肅。

    加工坊其他?干活的人都紛紛圍上?來看?照片，其實都不是為了看?周嘉妮，而是看?照片上?范圍不算廣的友誼商店內景。

    幾乎大家都自覺忽略了上?頭的人物，只好奇的看?背景貨架上?擺著的、在他?們看?來有點稀奇古怪的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