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大人駕到 第25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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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是?!焙蟛B忙答道。 趙賁正要進去,腳步忽然頓住,“大人先請?!?/br> 崔凝沒有推辭,率先入內,趁著趙賁還在查看別處時,看了看桌沿上的血跡。 面積不算太大,但是讓人一看便會警覺的程度,絕不是平??呐瞿茉斐傻难?。血早已經干了,暗紅色附著在原色榆木桌案上很顯眼。 “約莫長七寸余、寬一寸左右,有整齊橫紋摩擦痕跡?!壁w賁的聲音突然響起。 崔凝目光微沉,“趙捕頭怎么看?” 趙賁道,“看上去像是血跡沾染在什么地方,不小心蹭到桌沿。屋內沒有任何打斗掙扎的痕跡,所以,這血跡可能是胡御史自己蹭上去,也可能是行兇之人是一瞬間制服了胡御史,最后將人帶走時不慎留下痕跡……” 崔凝直起身,喃喃道,“不慎嗎?” 趙賁不由問,“大人有不同看法?” 如果行兇之人制服胡御史時造成流血,什么樣的手法什么樣的出血量,才能控制血一滴不落在別處的同時,又恰好蹭在桌沿上? 崔凝道,“你看這些書畫,畫倒還罷了,這些書種類不同,全都被翻開攤在桌上,根本不像是隨意而為。倘若有人在這屋里找什么東西,小心一些的做法是從哪兒拿的放回哪兒去,大膽的做法是隨手翻過便丟,那樣很難保證每一本被丟在桌上時都被翻開。所以我認為,要么要找的東西在這些書里,要么這些是有人刻意而為?!?/br> “有道理?!壁w賁眼睛一亮,隨即回頭問站在門口的胡家人,“可有其他人動過屋里的東西?” 胡大伯心中焦急,生怕漏掉什么以至找不到父親,說的十分詳細,“不曾有人動過,早晨母親發現屋內無人,又見堆了滿桌的書,心中疑惑上前查看,冷不防瞧見桌沿上的血跡,驚駭不已,便急忙出來喊我兄弟二人去找父親。之后便再沒人進這個屋子了?!?/br> 崔凝和趙賁分別都已經向胡家人了解過情況。 近些日胡家接連出了幾件煩心事,胡母一直在胡御史耳畔念叨,于是他便常常宿在書房里。 早上胡母過來的時候榻上的被褥是睡過的樣子,所以只能大概猜測胡御史昨晚睡下之后失蹤,具體是什么時辰,卻無人知曉。 事實上,現在還無法確定胡御史一定是失蹤了。 畢竟如果不算晚上,他才不見大半天,一個當了幾十年官的人,就算是整天不見人影也實在很正常,若不是他們家門房說大門一直從里邊栓著,沒有人出去過,還有桌沿上的可疑血跡,趙賁都不想來這一趟??倸w是朝廷命官,萬一真出什么事也不好交代。 趙賁見崔凝開始細細查看桌上的書,一時欲言又止。 崔凝像是腦袋后面長了眼睛似的,“這里我先看著,趙捕頭不如先帶人在家中查看一番,有沒有別的痕跡?!?/br> “那行!就有勞崔大人了!”趙賁拱手行了一禮便退出書房,對還候在門口的人道,“我們搜查貴府看看有沒有什么可疑痕跡,可能會多有冒犯,還望諸位見諒!” 胡大伯連連道,“無妨無妨,盡管搜便是?!?/br> 其他人面上也并沒有絲毫不滿。 本來趙賁滿心煩躁,近些天衙門本來就很多事,人手捉襟見肘,這邊一個官員才不見半天就火急火燎的報官,他來的極不情愿。 這會見他們如此配合,心情好了很多,便也出言安慰了一句,“諸位不用擔心,若是找不到線索,某會及時告知上官!胡御史是朝廷命官,若真失蹤了,便是出動兵馬司全城搜尋也必得把人找回來?!?/br> 胡家諸人自是千恩萬謝不必提。 胡府并沒有多大地方,但趙賁也只帶了兩個差役,三人前院后院一通仔細排查下來,也需要將近兩個時辰。 他們那邊一時沒有什么發現,崔凝這邊倒是小有進展。 她讓崔平香小心地將展開的書籍原樣移到別處,發現最下面壓著一張紙,紙上寫了一句詩,崔凝拿去給胡家人辨認筆跡,結果并不是家中任何人所寫。 這字跡幼稚潦草,也就蒙學兒童的程度。 “入春才七日,思發在花前?!贝弈D頭問自家兩個護衛,“讀過這首詩嗎?” 崔平香果斷搖頭。 “這是前朝薛玄卿的思鄉詩。原詩是‘入春才七日。離家已二年。人歸落鴈后。思發在花前’,這是去掉了中間兩句?!敝T葛不離道。 這首詩很有名,但崔凝極少涉獵詩文,顯然沒聽說過。 第439章 土 崔凝在監察司見過許多種傳秘之法,有些懷疑是用這種手段在傳達什么,于是各種方法試了試。不過,她始終沒有辦法集中注意力,有一半時間都在想另外一件事。 時至今日,她已經參與大大小小許多案子,積累了不少經驗,而這些經驗能讓她第一時間察覺現場的不對勁。 正如她之前所說,一切都太刻意了,仿佛是故意設下一個謎題來讓人解。 如果想要殺胡御史滅口,或者報復之類,完全沒有必要多此一舉,那么這個人的目的是什么? 外頭天色已經漸漸擦黑。 崔凝正抱臂跪坐在地上,皺眉盯著前面擺成一排的書畫,“感覺有哪里不太對勁?!?/br> 崔平香看著地上的書,頭大如斗,忍不住小聲嘀咕,“這些書畫和詩會不會是胡亂擺的,根本沒有什么謎題?暗衛傳消息都沒這么復雜?!?/br> “你說的有道理?!贝弈澩?,但又不完全贊同,“也許沒有傳秘,卻未必不能解謎?!?/br> 她說著,回首看向墻角插著畫的瓷缸,其他兩人也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那畫缸中原本應是放滿了畫,被人取出來六幅,里面還剩下許多。 諸葛不離不等崔凝吩咐便起身將杠中的畫一一取出展開鋪在地上。 等到所有的畫展開,連崔平香都發現一些端倪,“噫,這么多菜園子?!?/br> 諸葛不離睨了她一眼,“什么菜園子,這叫歸園田居圖!” 畫缸里放的都是胡御史的畫,攤開所有畫之后便能發現,他最喜愛畫田園景色,里面數量最多的便是園子菜畦,還有許多頗具野趣的鄉野田間風光。然而,被攤開放在桌上的卻全部避開了這類畫。 按理說,那賊人若只是打算故弄玄虛,隨便抽取畫作布置現場,有極大概率抽到田園畫,他卻恰恰好全部避開了。 或許就是這么巧,但崔凝認為,更可能是因為這些畫里包含一些容易讓人聯想到“謎底”的內容,才被刻意避開。 正在這時,趙賁過來了,“大人。院子里里外外都查了一遍,在南墻上發現半個腳印,不過現在天都已經黑了,我先命人去告知裴大人?!?/br> “等等?!贝弈龔漠嬂锾痤^,“府內是不是有菜園?” 趙賁一愣,“是有一塊菜地,大人搜查過宅子了?” 因為崔凝比他先到,他便理所當然的認為她先行搜查過胡府,心中一時有些不虞,既然已經查過,為何事先不說,仍打發他們哼哧哼哧又去查一遍? 諸葛不離最擅察言觀色,當下便陰陽怪氣道,“我們大人晌午飯都沒來得及吃,進了胡府便站在書房門口等衙門來人,何曾查過宅子?!?/br> 趙賁神色訕訕。 崔凝沒理會他的想法,而是問道,“園子里種的菘菜?” 趙賁一時顧不上尷尬,詫異道,“是,不過菘菜已經收了,現下地里空著。大人如何知曉?” 崔凝指指地上的畫,“看畫猜的。他們把菜都收哪兒去了?府中有菜窖嗎?” 雖然趙賁心中疑惑如何從畫中猜到,但也知眼下不是詢問的好時機,于是答道,“有的,不過方才我們已經仔細探查過,里面并未藏人?!?/br> 崔凝本來已經有七八分把握,這會聽他如此一說,又陷入迷惑。 “走?!贝弈鹕磉~過地上的書畫出了門,“去看看菜窖?!?/br> 轉過書房沒走幾步便到了那片菜地,菜窖就在地頭不遠處。 胡家大伯提著燈籠過來,“天色晚了,給大人們添盞燈?!?/br> “我下去看看?!贝弈?。 “大人……” 崔平香張口要阻止,卻見她已經順洞口爬進去,于是連忙接過胡大伯手里的燈籠遞下去,“大人沒事吧?!?/br> 崔凝伸手接了燈籠,聞言不由失笑,“一個菜窖能有什么事?!?/br> 菜窖里空間的確不大,長寬都不足一丈,崔凝站在里面頭頂幾乎觸到頂。 其中三面墻壁都堆滿了菘菜,菘菜可能是被趙賁他們翻動過,堆的很松散,從縫隙中能看到地窖墻壁還是那種未完全夯實的土。另外一邊放了大大小小的缸壇,有些是酒,有些看起來像是醬菜缸。 地窖只有一個小小的入口,就算是白天,里頭應該也很黑,到了晚上就更難看清了。 崔凝提著燈籠湊近仔細查看,她挨個推了推,里頭都裝了東西,重量各有不同,有些晃蕩有明顯水聲,有些沒有。 這些缸子大小不一,最大的也沒法裝人。 許是崔凝看的久了,上面胡大伯緊張問,“難道父親會被人藏在地窖里?” 地窖里根本沒有藏人的地方,想到那些壇子,胡大伯心里咯噔一下,心道別是老父被人砍了裝進壇子里頭吧! 崔凝聞言,心中一動,問道,“這些壇子里頭原來有空的嗎?” 趙賁他們自然知道壇子里都有東西,不過并未一一拆開查看,因為那些壇子的大小都不足以裝下一個成年人,而現場血跡很少,不太可能有肢解之類的情況。 “有、有空的?!焙蟛例X都在打顫。 此言一出,幾乎所有人瞬間寒毛直立。 胡大伯緊張地咽了咽口水,“約莫是有幾個醬菜壇空著,我母親今年身子不好,便不曾做醬菜?!?/br> 胡大伯不管家里頭這些吃喝拉撒的事,因此知道的并不太清楚,但今年從中秋之后家中便不順當,母親一直與父親爭吵,他偶然也聽到幾耳朵。以往母親每年一入冬就會做許多醬菜,能吃一整個冬天,今年卻因置氣沒有做。媳婦也與他抱怨說,母親自己不做,還不許她們妯娌做,說吃醬菜臉都吃黑了,今年全喝西北風清清腸子。 崔凝再次推動幾個特別重且沒有水聲的壇子,疑惑地扯開一個壇子封口。 上面趙賁見崔凝遲遲沒有上來,不由問,“大人可是發現什么?” “你下來看看?!贝弈?。 趙賁立刻下了菜窖,見她蹲在一只一尺高的罐子前面,提著燈籠探頭朝里面瞧,便跟著湊過去,待看清里面的東西,驚訝道,“是土?!” 第440章 白菜 原來壇子里面只是上頭覆蓋了一層醬菜,撥開之后下面全是土,看著這些醬菜腌制的程度,可能是從別的缸里取出來的老醬菜。 緊接著,崔凝把那幾個可疑的罐子封口都揭開,發現里面居然全都是土。 “快!” 趙賁尚未反應過來,崔凝臉色微變,催促道,“快叫人下來把地窖里的白菜全都搬出去!” 崔凝出了菜窖,趙賁便帶兩名差役飛快清空菜窖。 果然,一堆白菜后面的墻壁和地面連接處有一塊被翻動過痕跡,面積不大,應該是縱深打洞。 之前差役們也檢查過白菜后面,但是發下沒有藏人的地方,誰能想到居然會藏的如此刁鉆。 差役怕傷到人,也不敢用工具,只能徒手去挖。 好在土封的很松,甚至還留了一個呼吸的小洞,稍稍一撥便看見胡御史的臉露了出來,兩人手上動作更快,不多時便將人拖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