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大人駕到 第17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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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役領著仵作堯久之進來。 堯久之彎著腰,手里捧了個托盤,上面有一只木匣,木匣表面凝了一層淺霜,里頭顯然放了冰,木匣旁邊是幾個白瓷淺碟,也不知有什么用處。 謀殺案每年都會發生很多,但剖尸驗證的時候并不多,在場官員之中,甚至有人為官十余年亦從未碰見過一次,所以都有些好奇究竟如何從尸體內找到不為人知的線索。 “見過各位大人?!眻蚓弥硇卸Y。 “免禮?!蔽簼摰?,“堯久之,將你開膛驗尸的結果詳細說來?!?/br> “是?!眻蚓脤⑼斜P交給衙役托著,小心打開。 眾人見木匣打開之后里面果然放置了一塊冰,冰塊上面掏了幾個圓洞,每個圓洞里都放置一只拇指粗細的銅筒。 堯久之道,“這些是從小廝口中、咽喉、胃里取出的東西。為了防止這些證據腐壞,只能如此保存?!?/br> 他邊說,邊取出一只銅筒擰開蓋子,把里面的東西倒在小瓷碟中,“這是在小廝口中取出的殘渣,經過仔細辨認,發現里面有水藻、羊rou?!?/br> 口中才能存多點東西?一點殘渣而已,若不仔細看,很難辨別是什么東西。 眾人雖覺得惡心,但也能故作淡定的看上幾眼。 在場的人,有幾個真的愿意湊過去仔細辨認?想他們寒窗苦讀,一朝為官,不說金尊玉貴吧,也算錦衣玉食了,不曾想今日還要看一個小廝口中殘渣!然而這還只是個開頭,接下來的東西怕是更不堪入目。 果然,堯久之緊接著又取出一只銅筒,蓋子一打開,一股濃烈酸臭混合著淡淡的酒氣涌了出來,熏得人險些當場要吐了出來! 當盤子端到呂長史跟前的時候,他一張總掛著三分笑的臉當即臉綠了。 盤子依次從眾人面前端過,盡管下一刻可能就要吐,這一刻出于朝廷命官的cao守,也不得不硬著頭皮看上一眼。 堯久之道,“這是從小廝咽喉和胃中取出的殘渣,里面除了同樣有水藻之外,還有更多種食物殘渣。小廝是個粗人,乍食珍饈美饌,狼吞虎咽,很多東西形狀還算完整,又加之是在死前不久才進食,只克化了一半,所以很容易能辨出里頭有羊rou、藠頭等等。崔大人還從中辨認出一種叫‘醍醐餅’的吃食?!?/br> 小廝在城外莊子上吃的宴,羊rou、藠頭這些還算易得,醍醐餅卻有些稀奇。 醍醐是一種乳制品,《涅磐經》中記載“從牛出乳,從乳出酪,從酪出生酥,從生酥出熟酥,從熟酥出醍醐”,可見醍醐的制作工序十分復雜。而《法華經》里又提到“無上醍醐妙味”,據說,這是世間最稀有的、最妙的一種味道。 傳說歸傳說,然而現實卻并不是人人都能欣賞醍醐的味道,不過大唐不乏喜好嘗鮮之人,用醍醐入面烤制成的餅,在長安一度十分流行。只是江南人口味清淡,又偏好酥軟的食物,耐嚼的醍醐餅在這里并不是那么受歡迎,滿蘇州城都找不出幾家常供此餅的店。 崔凝往常在山上過的清貧,到崔家之后才有機會嘗試這些花樣繁多的美食,她能認出來,正是恰好前不久才嘗過。 王韶音回憶道,“我記得蘇州只有全福樓和飛鶴樓有醍醐餅?!?/br> 這件事情魏潛早已令人調查過,此時人證也已經帶到衙門,“傳飛鶴樓掌柜?!?/br> 程玉京捂著口鼻,“還不快點將這些穢物拿出去!” 衙役看向魏潛,見他點頭,這才把瓷碟中的東西端出去。 不多時,門口光線一暗,一名身量高大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 此人看上去四十余歲,高鼻深目,五官似有一些胡人的影子。 堂審畢竟要錄入卷宗,即便魏潛明知此人便是飛鶴樓掌柜,也只能依循慣例發問,“堂下何人?” “草民畢頃,是飛鶴樓掌柜?!碑呿暪硇卸Y,看上去絲毫不怯場。 魏潛道,“你店中可售賣醍醐餅?” “回大人,小店的確售賣醍醐餅?!碑呿曈志o接著補充一句,“蘇州僅有兩家店賣醍醐餅,不過另外一家為了迎合江南人口味,早已經改了配方,做出的醍醐餅更像糕點。草民母親是胡人,擅制酥酪醍醐,餅也是最傳統的那種。不過大伙都吃不慣,沒人家賣的好?!?/br> “你還記不記得八月二十那天賣出過多少份醍醐餅?” “只賣了六份?!碑呿暡患偎妓鞯牡?,“我家醍醐餅賣的一直不多,只是因家母喜歡,每次都會順帶多做點?!?/br> 飛鶴樓在蘇州頗有名氣,在座的人幾乎都去過,這個事情眾人多少有所耳聞。這位畢掌柜頗有些本事,醍醐餅雖然滯銷,但他寧愿滯銷也不改故鄉味道的堅持和對母親的孝順,倒是博得眾多文人的贊賞,不少文人墨客不吝筆墨,寫詩賦文贊美,使得飛鶴樓的大名傳遍半個大唐。 魏潛繼續問,“你還記得不記得這六份分別賣給了誰?有沒有人外帶?” 畢頃連忙道,“記得記得!一桌是東山書院的學子,另外就是游學來的讀書人,還有三份是賣予熟客,傍晚的時候又賣了一份,那人是個生面孔,看著衣著打扮應該是哪家仆役。他在店里訂走了一桌席面,沒叫咱們店里伙計送,自己提走的,其中就有醍醐餅?!?/br> 那天到了晚上一個畏畏縮縮的中年漢子進了飛鶴樓,說家主交代定一桌上好席面回去,卻并沒有指定要買哪些菜,恰好醍醐餅還剩下不少,小二立即吹的天花亂墜,將餅子賣出去了。 小二為此還特地在畢頃面前邀功。 魏潛已令人把周夫人莊上所有人都拘押了,此時正好讓畢頃辨人。 周夫人那個莊子不大,到她手里才半年左右,里頭也沒幾個仆役,甚至連個像樣管事都沒有。 第294章 神秘人 與此同時,飛鶴樓的小二亦被帶上堂。 因著那天定席面的人畏畏縮縮,出手又闊綽,小二印象十分深刻,一眼便認出那人正是莊子里的車夫。 周云飛是吳縣縣令,離開吳縣太久容易暴露,所以后續除掉小廝嫁禍彭佑的事便交給了一個叫姚力的心腹。小廝留福訂席面乃是私自行事,姚力開始并不知情,之后發現也并未太過在意,因為他萬萬想不到會有人剖尸檢查別人生前吃過什么。 在飛鶴樓外帶超過五百文的席面都會附贈食盒,并且無需送還。魏潛命人前去周家莊子搜查,果然在車夫的家里搜到了食盒。原來那車夫見東西好看,舍不得銷毀,拿回家去給媳婦放針線用了。 小廝曾在楊檁死后藏匿在周家莊子里的事情證據確鑿。 姚力見周云飛又是一副供認不諱的樣子,心知此時已經沒有回旋余地,便只好交代了前因后果。 周云飛很早之前就從梅君堯那里得知楊檁曾有過一個男寵叫衛冷,卻并不知曉衛冷就是彭佑。他想要算計楊檁,必要抓住楊檁的把柄,于是便收買了楊檁身邊的小廝留福,明里暗里打聽這些事情。 衛冷失蹤很多年,周云飛本沒有抱什么希望,不想這時竟有個神秘人將證據都送到了他面前。周云飛得知衛冷就是彭佑,震驚不已,偷偷查證一年多,花了好長時間才說服自己相信這個消息。 他與彭佑有不少公文往來,想要拼拼湊湊模仿出一封短短信件并不是很難。于是他便有了借此誘殺楊檁、嫁禍彭佑的想法。 楊檁與彭佑不僅同為男子,還有師徒的名分,二人關系實在有悖人倫,對于為官之人來說,絕對是致命的把柄。楊檁想著只要彭佑愿意,除了名份一切都可以給他,可沒想到自己成親之后,彭佑便直接退回到了從前。 當初沖動之下戳破的那層紙,又好端端的糊了回去,像是從未毀壞過一樣。楊檁難過之余,又覺得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于是兩個人,一個真的不記得從前種種,一個假裝不記得,相安無事數年。 直至有一日楊檁酒后失態,放任了自己一回,惹得彭佑大怒,二人之間關系變得十分僵硬。 周云飛模仿彭佑的字跡約楊檁見面,楊檁不是沒有懷疑,但終究是欣喜戰勝了理智,幾乎沒有猶豫便決定赴約了。不過他還算謹慎,事先是派小廝留福前去探路,待留福帶回肯定的答案,他才騎馬過去。 只是楊檁未曾想到,留福早就被人收買了,等到他反應過來時,已經身中軟筋散,一切為時已晚。 卷云那匹馬不會隨意走動,所以楊檁便將它放在一個小巷里。周云飛得手之后,一時沒有尋見卷云,便直接將人背到縣衙附近的小道上,造成楊檁半夜回家被人刺殺的假象。 而后,又不著痕跡的透出“破綻”,引魏潛和崔凝發現彭佑身患怪病,以及他曾因為和妒忌謀殺楊不換的證據。 后又故意讓留福引彭佑上當,再除掉留福,嫁禍給彭佑。 這個計劃不能說天衣無縫,但是彭佑的病癥注定會讓案情變的撲朔迷離,形成一個死結,就算是魏潛,也不一定能破案??善霈F了紕漏。一是留福得意忘形,私自訂了飛鶴樓席面,留下鐵證,二是卷云——那匹忠心耿耿一直守候在客棧附近深巷里的馬。 還有便是周云飛除掉楊檁和彭佑仍嫌不夠,最后畫蛇添足的扯出“橘香散”,妄圖把程玉京拉下水,結果偷雞不成蝕把米。 堂審進很順利。人證物證具在,主謀從犯供認不諱,連作案兇器放在何處都已如實交代,整個案子剩下最大的謎團便是那個給周云飛提供消息的神秘人究竟是誰。 周云飛一口咬定自己不知道,真假無從得知。 從截獲的密函內容,不難看出那神秘人是參與者,此人或許還曾慫恿過周云飛犯案,但一切都沒有實質證據,不管是殺人還是謀劃過程,全是出自周云飛之手。所謂提供消息,往小了里說,不過就是傳個閑話。 再者,密函上沒有任何表明收信人身份的內容,就算那人現在就站在公堂上,一時也不能奈他如何。 此時廂房之中,崔凝站在榻旁,皺眉看著幾位須發花白的醫者緊急施救。 眾多名醫,沒能力挽狂瀾,彭佑的脈象還是越來越微弱了。 她想不通,其他幾個生無可戀也就罷了,為什么連彭二都不愿意醒來? “唉——”崔凝長長嘆了口氣,忽而聽見身后腳步聲,回過身便見一身緋色官服的魏潛進門,“堂審結束了?” “嗯?!蔽簼撟哌^來,看了一眼榻上的彭佑,“情況如何?” “我看情況不太妙?!贝弈?。 其中一名醫者為難道,“彭大人癥狀詭異,我等從醫數十年,聞所未聞,眼下雖已拼盡全力施救,但……” 魏潛沉默須臾,才開口道,“盡人事聽天命吧?!?/br> “五哥……”崔凝頗為擔憂。 “莫多慮?!蔽簼摪矒岬?,“先隨我出去?!?/br> 崔凝點頭,隨著魏潛出了房間。 院子里的虎蹄梅正盛放,一簇簇圓嘟嘟的鵝黃色花朵依偎在一起,瞧著頗是熱鬧。 魏潛想起前兩日那株樹上打了花苞,彭佑和崔凝還在屋里頭打架。 崔凝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記得前兩日樹上就打了花苞,這案情一波三折,我總覺得像過了幾個月那么久,沒想到花兒居然才剛盛放?!?/br> 魏潛莞爾。 “五哥,彭佑萬一救不回來怎么辦?死者兇手皆是朝廷命官,最終還是要中書省門下省審議,圣上裁決才作數啊?!贝弈龁?。 監察司的職權還沒大到可以一審定罪的地步,雖說只要上邊沒有異議就能結案,但若有人偏拿這一兩個無關緊要的疑問來做文章,駁回監察司斷案結果,也不是沒有可能。 魏潛自然知曉她在擔憂什么,“別擔心,案子沒有大問題?!?/br> 魏潛認為不會有人駁回結果,但他也不會放棄繼續查找那個提供線索的神秘人。一方面,他不想自己手底下的案子有任何不確定,另一方面,他有一種預感,神秘人還會再出現。 “對了?!贝弈蝗幌氲?,“程夫人不是三年前就過世了嗎?程刺史至今未續弦吧?可楊夫人卻說,程夫人的侄子一年前強搶民女,程夫人包庇侄子?” 魏潛道,“程玉京有一位出身不錯的如夫人,眼下管著他后宅諸事。不講究的人家都喊她一句程夫人?!?/br> “原來如此?!贝弈D了片刻,又問,“你說……周云飛真的是為了孫氏報仇嗎?” 周家全家喪命于那場截殺之中,但這些年周氏族人傾盡全力幫扶周云飛,可不是為了行善,他還有妻有子,日后周氏一族該會怎么對待孤兒寡母呢?這么多責任,他為何要孤注一擲?有道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都是在官場上混的人,早晚有報仇的機會。直接拿刀去抹人脖子,實在是最下策。 第295章 回程 其實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孫氏之死,周云飛最恨的不是楊檁,而是程玉京。而在這個案子里,程玉京卻只是附帶的,甚至有可能并不在一開始的計劃之中。 魏潛望著虎蹄梅沉默不語。 衙役疾步從抄手游廊走過來,“兩位大人?!?/br> 崔凝回頭,“何事?” 衙役道,“楊夫人想請崔大人過府說話?!?/br> “說話?”魏潛語調微冷。 衙役道,“楊夫人派了婢女來請的,沒說有什么事?!?/br> “讓人進來回話?!贝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