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大人駕到 第170節
書迷正在閱讀:我的房車通萬界、穿書后,我嬌養了四個反派幼崽、道觀美人(重生)、女魔頭拐走正道之光[重生]、po文人妻受非要給我當攻gl、小仙姑,你咋不上天???(H 1V1)、我在爛尾文里攻略反派、女配有個團購群[七零]、我成功將自己嫁給男主他爹、司絨
程玉京忽然想起一件事,頓時滿面震驚,“怪不得……怪不得……” 七年前,他在潤州任長史,恰逢冬至,便與幾位友人相約去郊外山莊賞梅。 那天傍晚忽逢大雪,眾人欣喜若狂,當夜便留宿山莊。屋內爐火融融,一眾人開著門,圍坐爐邊焙酒賞雪,外面天氣陰暗,大雪紛紛,有一人忽而從一旁樹林走出來,闖入眾人視線。那人身形瘦長,白衣大氅,青絲與衣袂在雪中翩飛,似要隨風羽化登仙。 待近了,眾人才看清此人衣衫散開,刬襪踏雪,青絲披散,明明是有些狼狽的裝束,走的也極快,姿態卻十分從容灑脫。只不過他一直側對著這邊,臉又被飛起的青絲遮掩,并不能看清長相。 程玉京本就是個放浪不羈的性子,他的朋友也自然不是什么規行矩步之人,見著此情此景,頗覺得合意,便有人高聲笑問,“這位郎君,可要進來喝上一杯暖暖身子?” 那人聞聲看過來,青絲被風揚起,露出一張雪白俊俏雌雄莫辯的臉,唇角帶著一點紅痕,似魅似仙。他彎起眉眼,沖眾人一笑,腳步卻未停,氅衣順著肩頭滑落亦無所覺,飛快進入不遠處的一座閣樓。 眾人一時間被驚艷到失語。那張臉分明帶著幾分稚氣,一舉一動卻盡是風/流,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端是攝人心魄。 其實若說那小郎君生的多么俊美無雙,倒也不至于,只是或許是因為美景相映,便成了程玉京平生所見最美之一。眾人之中不乏擅畫者,但是當他們激動的鋪紙執筆,竟然畫不出那情景之萬一。 程玉京還記得初次見到彭佑的時候,他也不過十幾歲,皮膚雪白,雌雄莫辯,容貌頗類那個小郎君,只是性子似乎有些怯弱,縮在楊檁身邊,目光躲閃不敢與人對視,明明九分的容貌,勉強只剩五分。程玉京瞧見這種人就膩味。 可楊檁也不知怎么養的孩子,隔了幾年再見,一只小羊羔突然變成了兇悍的狼,面容棱角分明,一雙眼眸黑沉沉的,說話之時緊緊盯著人,仿佛在看著將死的獵物。乍一見,程玉京完全沒認出來。 “我就說!短短數年,一個人怎么可能變化如此之大!”程玉京說著,突然意識到自己見過彭佑的改變遠不止一次,“不對呀……他難道……” 崔凝不等他細想,嘆了口氣,看上去頗為惋惜,“看來一時無法探知其中秘密了?!?/br> “你既然知道此事,必是見過他的變化了?!背逃窬┫肫鹧┨炜吹降哪且荒?,不由好奇,“那是個什么樣的人?” “嗯……他說他叫衛冷,很愛笑,笑起來特別好看,和彭……彭佑完全不同?!贝弈紤]到“橘香散”的事情,話便只說了一半。 “衛冷……一定就是他!”程玉京起了興致,“我這就與你同去府衙提審衛冷,想必楊檁之死,與他有脫不開的干系?!?/br> “大人!”崔凝連忙阻止,“他已經變回原樣了?!?/br> 程玉京滿不在乎,“既然他能變,就想辦法讓他變,事關案情,難道還要坐等不成?” 崔凝忍不住皺了一下眉。他一個甩手掌柜,突然間變得如此積極,哪里是在意案情,分明是好奇心作祟??傻降资撬蟀胍古軄碚f起此事,眼下只能好言相勸,“案子如今移交監察司,大人若是插手,難免有些說不清?!?/br> “唉!”程玉京砸了一下嘴,“可惜了?!?/br> 崔凝見狀,試探道,“大人似乎對衛冷很感興趣?” 程玉京笑道,“我對有意思的事情都感興趣?!?/br> “下官此次過來就是為了此事,既然大人亦不知情,下官就不叨擾了?!贝弈鹕砀孓o。 程玉京也不假客套的挽留,直接道,“阿燕,替我送送小崔大人?!?/br> 站在旁邊沒什么存在感的婢女應了聲“是”,陪著崔凝出門。 程玉京斜靠在扶手上,瞇著眼睛看著她們離開。 屋內一片寂靜,隔了半晌,程玉京無聲抬手,動了兩下手指,一旁的婢女立即躬身上前。 “叫人跟著崔凝,看她去了何處?!?/br> “是?!?/br> * 崔凝走出程府,回首只見兩個寫了“程”字的燈籠隨風微微晃蕩,仿如剛才燈火如晝的場景只是一場幻覺。 跟著她的士兵忍不住感嘆,“這一晚上得燒多少燈燭啊,貴族的日子果然奢靡?!?/br> 崔凝正抄著手沉思,聞言,面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 士兵頓時一凜,他只是看這女大人面嫩,便放肆了一些,卻忘記這位背后可是清河崔氏!妥妥的門閥貴族,比程氏還要有權有勢。他生怕被問罪,提心吊膽的等了半晌,沒等來斥責,誰料轉眼一看,這位小崔大人皺著眉頭仿佛遇到什么天大的難題。 第284章 跟蹤 崔凝確實被難住了。 關于吳縣縣令還有“橘香散”的問題,她原想著向程玉京打聽,可萬萬沒想到,那橘香散竟是程玉京家中石舫之名。 當然,有可能是真兇故意陷害,想一石三鳥,一舉將蘇州幾名掌權者除掉,可程玉京也實在脫不了嫌疑。若是前者,那么王司馬和呂長史作為可能得利的人,有沒有參與其中? 崔凝在猶豫,接下來是否要去向這兩位打聽情況。 如果其中有人是兇手,萬一打草驚蛇,豈不給破案增加難度? “唉!”崔凝仰頭長嘆,從錢袋里掏出一枚銅錢,拋向空中。 一旁的士兵詫異的看著那枚銅錢落回崔凝白生生的手掌,又被她拋起,如此反復幾次,她才像下定了某種決心,“走吧!” 待上了車。 車夫問,“大人現在回衙門嗎?” “不回?!贝弈D了一下,“去呂長史家?!?/br> “誒,您坐好?!避嚪驌P鞭驅馬。 士兵忍不住問道,“大人還會卜卦呢?” “不會?!贝弈卮鸬母纱嗬?,“遇事不決,拋個銅錢不是很正常?迷路的時候還要扔個小樹杈呢?!?/br> 士兵和車夫聽著頗為無語,好歹也是個監察司的大人,做決定這么隨意的嗎? 其實作為師門下一代門面擔當,崔凝從小就要學各種神棍必備技能,卜卦這一項乃是重中之重,怎么可能不會!但本來就是為了糊弄人,鬼知道準不準呢!于她來說,這真還就和扔小樹杈擇路差不多。 馬車停在呂府門口。 一個黑衣人隱在后面不遠處的巷口,靜靜觀望,只見崔凝下了車,士兵上前去叫門,角門開了又關,不多時一個管家模樣的人提著燈籠迎了出來。 “大人已經睡下,聽聞崔大人前來,已經起身了,您且進來吃杯茶稍候片刻?!惫芗业?。 崔凝頜首,“叨擾了?!?/br> 她一腳邁進門檻,突然頓了一下,微不可查的側首朝右后方的巷口看了一眼才進門。 崔凝自定下心之后,又將每日練武的習慣撿了回來,現在的功力不說高深,但底子十分扎實,而外人都只道她是那個高門貴女,一般不會過多防備,今日跟蹤的人,也正是因此掉以輕心才露了行跡。 從程府出來就被人跟蹤了,這說明什么? 又是“橘香散”又是跟蹤,叫人如何相信程玉京與這個案子一點關系都沒有? 崔凝想,就算他沒有直接參與作案,也肯定知道些什么。 呂府管家在前頭領路,本想寒暄幾句,但見這位小崔大人自打進門便臉色凝重,便也只好作罷。 “哎呀,小崔大人這么晚親自過來,不知出了什么事?”呂長史一身軟rou顫動,氣喘吁吁的疾步迎上來,很有些吃力的樣子。 “呂大人?!贝弈笆质┒Y。 “呼——”呂長史長呼一口氣,“先坐下說吧,請?!?/br> 二人前后進屋落座。 崔凝見他半晌沒緩過來,心里頗有點不好意思,便順手幫他倒了水,“半夜擾人清靜,先與大人賠個禮?!?/br> “哎唷,使不得使不得?!眳伍L史忙接過水,喝了幾口,“蘇州發生這么大個案子,本官作為一州長史,自然要全力配合監察司辦案?!?/br> 崔凝靦腆的笑了笑,壓低聲音道,“呂大人,我這次來……” 呂長史聞聲也立即傾身認真傾聽。 “是想跟您打聽打聽程刺史先頭那位夫人的事?!?/br> “程刺史……”呂長史正要侃侃而談,突然反應過來,笑僵在臉上,“的夫人?” 呂長史內心咆哮,合著你大半夜跑過來就是為了找我說八卦?! “聽聞他為了紀念先夫人,將園中石舫取名橘香散,看起來兩人感情甚篤。蘇州大大小小的事都逃不過您的眼,您一定也知道這位程夫人的事吧?” 呂長史沒別的愛好,就喜歡聊幾句閑話,前一刻還在暴怒邊緣,這一刻馬上被崔凝虔誠的表情取悅,整了整衣襟,分外矜持的道,“這……在背后說人私事不大好吧?” 崔凝忙恭維道,“我知道大人高風亮節,但是案情面前無私事,一切都是為了破案?!?/br> “咳,好吧?!眳伍L史“免為其難”的點了頭,“那位程夫人可是個奇女子!” 崔凝深諳捧場之道,馬上做出被勾起興趣的樣子,“哦?” 呂長史往前挪了挪,矜持中露出按耐不住的興奮。 程夫人出身江左孫家。江左孫家也是個老士族,曾與謝家并稱江左孫謝,如今亦與謝家一樣門庭凋零。孫氏門風與大部分士族都不同,家中無論男女皆擅兵法,亦要學武功,據說孫氏還在閨中時曾是陳將軍幕后軍師,十幾歲的年紀,便能數次出謀劃策助陳將軍多次御敵。這也是為什么程家非要為程玉京求娶孫氏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孫氏固然有“奇”的地方,但點燃呂長史八卦之魂的事情,顯然并不是這一樁。 第285章 江左孫氏 呂長史努力壓抑著臉上幸災樂禍的笑,假做淡然道,“聽說孫氏在嫁給程刺史之前,曾有個感情極好的竹馬?!?/br> 呂長史出身普通,官場上每每遭世家大族子弟排擠,因此平時最喜歡看他們笑話。因著這樁事兒,再看程玉京這順風順水的官途,他心氣兒都順了不少。再怎么矜貴又如何,還不是頭頂大草原,綠草如茵? 這個消息倒是真引起了崔凝的注意,她故作不信,“不可能吧?” “這樁事兒是孫氏身邊婢女透出來的,絕不可能有假?!?/br> “婢女?”崔凝本只是假裝不信,這下還真有點不信了,“士族最重顏面,孫氏再如何沒落,也不至于連個下人都調/教不好吧?” 世家大族規矩森嚴,這種嘴上沒把門的婢女,早打死一百回了,孫家雖然敗了,但孫氏可不是尋常女子,怎么會把這種婢女留在身邊? 呂長史印象里那些貴族個個矜驕,恨不能拿腳底板看人,崔凝卻十分平易近人,讓他頗有好感,于是便也愿意多聊幾句,“唉!此事倒也未必怪那婢女,她也是沒法子。崔家鼎盛,小崔大人許是沒見過那些敗落老士族吧!” 崔凝不解,“大人此話何意?” 江左謝家已經幾乎后繼無人,可還是能養出謝子清這樣出類拔萃之人,孫家門庭凋零,可孫氏照樣兵法嫻熟,遠勝過許多男子。數百年底蘊的大族,權勢雖不如當年,總還有幾分底子在。 呂長史似乎看透她的想法,目光別有意味,“遠的我也不提,就說江左謝氏吧?!?/br> 崔凝見話題要扯遠,有心拉回來,又擔心太過明顯,讓呂長史猜到什么,便耐著性子陪他扯,“謝氏不是……” 呂長史道,“我知道你想說謝子清。他的的確確是個人才,但你若是知曉謝家的事情便什么都明白了!” 崔凝不解。 “謝子清原是謝家大房嫡出,謝家遭難時,他那一支守著老士族的骨氣,寧折不彎,只保他一人活了下來,反倒三房舍了臉面,下嫁了幾個姑娘,換取一門富貴太平……” 那時候謝飏還只有六歲,謝家嫡出幾支散落天南海北,他幼時體弱,只好就近寄養在三房。謝飏天資過人,惹得三房主母心生嫉妒,收了一筆錢財,便將他的婚事賣予商賈家。 謝飏得知消息,只得偷偷離開,去投奔外祖家。只是他第一次出遠門,沒走出多遠便迷失在山谷之中。他在山中被困了兩日,才被堂兄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