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大人駕到 第15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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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凝訕訕笑道,“可能是我見識少,覺得挺像,就想是不是有什么關聯?!?/br> 她跟著魏潛學了這么久,還是沒辦法事事都根據線索推理,經常收不住天馬行空的想象力。 那個案子是刑部負責。 縱然魏潛是個喜歡追求真相的人,但也沒有到每一個案子都不放過的地步,那案子刑部接手之后,他就沒有再過多關注,只是后來聽說案子破了,兇手是因為私人恩怨買兇殺人。 真正掌管天下刑獄的是刑部,這方面的人才比監察司要多的多,相比之下監察司更多是起到監督的作用,魏潛從不懷疑刑部的能力,整個大唐統管刑獄的中樞不可能連一個兇殺案都破不了。 這個案子的結果出錯的可能不大。既然兇手已經伏法,那么這兩個案子之間幾乎不可能有什么關聯。 不過案子沒有破之前,魏潛不會輕易否定任何可能性,“你有這種設想很好,但不要被它左右,還是要多從眼前的線索入手?!?/br> “大人,膳食已經備好,大人是否要用膳?”侍人在門外問道。 兩人衣著還算得體,魏潛隨手幫崔凝攏了頭發,便道,“端上來吧?!?/br> 侍人應了一聲是。 不多時,飯食已經擺上。 大約是程刺史特別交代過,眼前這一桌飯菜,比長安最好的酒樓也不差什么了。 盡管一路上魏潛竭盡所能的照顧崔凝,但畢竟是在趕路,崔凝又因惦記師門的事情,胃口一直不太好,算起來已經好長時間不曾認真吃上一頓了。好不容易安安穩穩的吃上一頓飯,魏潛不停的給她夾菜,她又是個不愛浪費的性子,一頓下來撐得她坐不下來。 外面還下著雨,崔凝只好在屋里轉圈遛食。 “大人,彭佐使求見?!?/br> 崔凝停下腳步,看了一眼正在閉目養神的魏潛,心說這個彭佑不會是一直在外頭等著的吧,他們進衙門到現在統共都沒有一個時辰。 不過想到他和楊檁之間的交情,卻也能夠理解。 “請他去偏廳?!蔽簼摫犻_眼睛,聲音微啞。 崔凝這才忽然發現他眼底有淡淡的青色,心里不禁有些酸澀。她這些日子心里被師門之仇塞的滿滿當當,腦子里想不得別的,眼里也看不進別的,而身邊這人卻是勞心勞力,千里迢迢竟不曾肯讓她吃半點苦頭。 “五哥休息一會吧,我去見他?!贝弈膊恢雷约簲埾逻@么大的事究竟能不能做好,但本該是她的事情,她要親自去做才行,不能總活在羽翼之下。 當初她緊巴著魏潛,確實是想尋求一些幫助,卻從未想過把自己的事情丟給旁人去抗。滅師門的兇手還沒有查到,但顯然是個極有權勢的人,她若是不盡快強大起來,就算立刻就找出兇手,也只能揣著滿心仇恨束手無策。 魏潛原想拒絕,但看著女孩兒的目光堅定,便將話咽了回去,只問道,“你可知道將面對什么?” 崔凝點頭。 此時的彭佑就像是一頭隨時都會失去理智的野獸,他把魏潛看做唯一的希望,倘若知道主要負責此案的人竟然交給尚未及笄的女孩,真不一定會做出什么事來。 “去吧?!蔽簼摽粗?,沉淵一般的眼眸中盡是鼓勵,“我便不去了?!?/br> 只要魏潛在場,任何人都不會把崔凝看在眼里,他若是全權負責這個案子,之后就算崔凝再接手,蘇州大大小小的官員都會默認是他負責接手蘇州卷宗,如此一來崔凝從頭到尾只是白頂一個官職罷了。 崔凝年紀小,又是女子,為官本就不易,就算他不光明正大的攬下事,尚有人背地里說她全靠家族和他才當的這個官,倘若這一回他真的這么做了,正是授人以柄,恐怕她更難以樹立起威信。 所以魏潛哪怕明知道她出去可能面對彭佑的暴怒,也得讓她獨自處理,好叫人知道這一次蘇州巡察使是崔凝,就算他跟了過來,也不過是因她年紀小頭一次辦事,他才在側引導。 是他放心不下,而不是她毫無用處。 魏潛負手看著游廊上的身影越走越遠,直至轉彎再也看不見。 頓了許久,他才反手帶上門,避開侍衛翻過游廊,悄然無聲的靠近正堂。 崔凝一只腳才踏入屋內,彭佑便立即起身,待到只見她一個人,不禁愣住,直到崔凝坐下仍未反應過來。 “彭佐使請坐?!贝弈p手交握放在腿上。 彭佑以為魏潛有事耽誤了,便坐了下來。 “彭佐使趕過來可是有什么發現?”崔凝問。 在彭佑眼里,崔凝雖然只是名義上的巡察使,但背后有魏潛有崔家,既然她主動問起,他沒有必要隱瞞,“方才已經找到大人的小廝,不過也沒法開口了?!?/br> “死了?” “是?!迸碛语@然沒有打算細說。 崔凝頓了一下,心知如果不挑明,彭佑可能會一直給她這樣敷衍的回答,不過是浪費時間而已,“彭佐使,我是巡察使,蘇州所有的卷宗和案件都由我負責,若是有什么發現,盡可說來?!?/br> 彭佑聽懂她話里意思,頓時驚怒不已,“人命關天,豈能兒戲!方才在楊府魏大人在程刺史面前攬下此案,此時卻甩手不干了?別的我不管,但是別駕的命不是你加官進爵的墊腳石!” “我既然接下就會負責?!贝弈渎暤?。 “負責!你拿什么負責!”彭佑雙目充血,死死的瞪著她,手下胡椅的扶手被捏出細微的碎裂聲。 一直以來,楊檁就是他生命中唯一的方向,現在報仇就是他的全部,如此重要的事情就這么輕飄飄的交給一個尚未及笄的女孩?!叫他如何冷靜! 砰! 座下胡椅被一掌拍的四散,彭佑之前那些被克制情緒突然間決堤,瘋了似的朝崔凝揮拳。 他現在恨不得掐死如此兒戲楊檁生死的人。 崔凝在他怒目相視的時候就已經做好被攻擊的準備了,此時面對凜冽拳風,她不避不讓,竟是出掌硬生生接下一拳。 她從蹣跚學步就開始習武,縱使怠惰一些,至今并沒有練出什么境界來,卻還不至于被這一拳給打趴下。 雙掌卸下力道,旋即一翻,如蛇一般順著彭佑手臂直達腋下。 彭佑猛地揮出左手,右半身卻陡然一軟,隨著崔凝后仰,他這一拳沒有打到人不說,反而因為失去平衡,整個人栽倒在地。 崔凝一腳踩上他的肩頸處,吼道,“別動!” 時已接近初冬,石地板上的濕冷滲入皮膚,冰得他一個激靈,腦中瞬間清明幾分。 崔凝見他掙扎幾下便真的不動了,這才收回腳,緩緩坐回椅子上,怒道,“打??!再打??!楊檁死了關我何事,我又什么耗不起?你敢繼續發瘋,我崔某人就敢奉陪到底!” 空曠的屋內仿佛不斷回響她的怒吼,彭佑的怒火好像隨著方才揮出的那一拳泄掉了,剩下的全是悲傷和疲憊。 崔凝雙手在抖,強接下那一拳的時候兩條手臂有一瞬間的劇痛,伴隨而來的是可怕的麻木感,她吼的爽快,卻是沒有余力再打了。 她垂眸看著躺在地上的男人,想起這人方才的瘋狂,就仿佛看見了被困在她心里某處的另一個自己。 看著師兄們一個個倒下的時候,揭破二師兄善意謊言的時候,她都很冷靜,沒有被仇恨支配,沒有絕望,好像活的很有奔頭似的,可是這一刻突然間覺得異常難受,平時隱藏很好的情緒突然涌出,漲滿心胸,卻不知道為什么不能像彭佑一樣發泄出來,只覺得仿佛下一刻就能被它淹沒窒息。 崔凝像溺水之人掙扎求生一般狠狠吐息著。手臂上的麻木感已經漸漸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細密的疼痛,不一會,她頭上已經冒出一層薄汗。 不知道隔了多久,她用微啞的聲音道,“就你現在這副慫樣還有臉嫌棄我?再怎么樣,我比你這種只會亂揮拳頭的人強一萬倍。我勸彭佐使仔細想想,現在是繼續與我僵持爭執還是認真協助破案!” 又隔了許久,彭佑才慢慢爬起來,也不起身,就這么坐在地上抬頭看向崔凝。 眼前的女孩還沒有完全褪去嬰兒肥,但是目光如此清冷而克制,竟襯得他像個撒潑打滾的傻子。 屋內不再劍拔弩張。 靜靜立在屋后的魏潛揚起嘴角。 雨絲將黑發染上一層霜白,他卻渾然不覺,只盯著院中不遠處的一株虎蹄梅看了許久。 虎蹄梅樹上已結了幾?;ò?,金燦燦圓滾滾的掛在枝頭,迎著越發大的雨勢欲開未開,看起來可愛又倔強,像極了崔凝。 回想起來,她的圓滾滾在雪地里朝他跑來模樣仿佛還在前幾天,今日卻能獨自鎮住場面了,令他既驕傲又心疼。 第259章 胸襟 人人都知曉彭佑是楊檁家養惡犬,平日行事鋒芒畢露,好似從不知收斂,但其實他并非是個不識時務不分好歹的人,這一次死的若不是楊檁,他絕不會在乎是誰負責案子,更不會在乎弄出冤假錯案。 彭佑此人,從不是什么正義之輩。 他此時此刻坐在地上,仰頭盯著座上之人,這是他頭一次如此認真的打量一個女孩,她很瘦,即使裹著寬大的衣裙也能看出瘦的像根竹竿,從那張尚未褪去稚嫩的臉龐上,已能窺見未來的清麗脫俗。少女給人一種很矛盾的感覺,一張柔軟可愛的面容,生起氣來竟令人倍感壓力,絲毫沒有小女兒家的嬌嗔。 “彭佐使若是還有疑問,自可上疏請朝廷另派官員來查案,指不定圣上還會給讓魏大人負責?!贝弈淅湟恍?,“你可以試試,圣上是斥責你還是發落我?” 崔凝本就是負責今年巡查蘇州的監察使,正該負責這樁案子。 屋內一片靜默,屋后,魏潛垂目等了良久,才又聽她勸道,“彭佐使何必這么擰巴呢?有魏大人在旁監督,難道會眼睜睜看著我斷出一樁冤案不成?” 硬的來過,崔凝放緩了語氣,“大家為官不易,何苦互相為難,你說是吧?” 彭佑一想也是,他只要結果,明面上是誰主事跟他有什么關系呢!于是起身拱手,“是下官想左了,方才多有得罪,崔大人莫怪?!?/br> “不妨事,我明白?!贝弈幌蚰芮苌?。 她說她明白,彭佑就忽然想到先前在楊府,她曾安慰自己“若是覺得難熬不妨多想想仇人”,心里便覺得她也許是真的懂。只是,被捧著長大的世家貴女怎么會懂得這種切骨之痛? 他爬起來拍拍身上塵土,就近尋了一張胡椅坐了上去,吐出一口濁氣,緩緩道,“那小廝的尸體在城郭護城河里發現,仵作初步驗尸,死亡時間是昨夜,死因是溺水?!?/br> 小廝的死亡時間在楊檁之后,有殺人潛逃的嫌疑,至于他死在護城河里,或是有人指使他殺了楊檁之后滅口,或者他也只是遭了池魚之殃。 總之,小廝總不可能自己大半夜跑到護城河外自己淹死,而且那么恰好的,在楊檁被殺后的第二天夜里。 崔凝沉吟道,“小廝肯定知道些什么,否則兇手大可以當場就殺了他。再者,是不是能確定那小廝當夜是跟著楊別駕一同回府?” 彭佑正在暗自撫平情緒,聞言不禁怔了一下,一時竟將怒氣拋之腦后,“大人離開衙門之時有四個人看見,一個是于參事,兩個守夜衙役,還有一個門房。于參事和兩個衙役都曾見過小廝跟隨大人左右,但是門房說沒看見?!?/br> 平常楊檁都是乘轎或騎馬往返,小廝則會先去令轎夫把轎子抬到門口等候,轎房和馬廄都是在園子最西側,轎夫與馬夫不需要穿過府衙里面,而是直接從西側門出,繞行到正門等候,一般情況下小廝都是跟著同行至正門前候著。 也就是說,每次離開衙門時小廝和楊檁都是分開走的。 “楊別駕平日很愛騎馬?”崔凝疑惑道,“我來時聽當地人說,蘇州近日陰雨連綿,那也是個雨夜吧?什么原因讓他選擇則雨夜騎馬回府,而不乘轎子?” 彭佑倏然繃直身子,“大人平常確實喜歡騎馬勝過乘轎,不過下雨的時候他會坐轎,或者直接宿在衙門里。但我不確定那晚是否下了整夜的雨,以我對大人的了解,倘若那時雨暫歇,他一定會選擇騎馬?!?/br> 自從兩人背井離鄉后,楊檁便一直對習武這件事情十分上心,久了身上便有些習武之人的習氣,平時里總覺得乘轎又慢又悶得慌,若無特殊情況,情愿步行也不大喜愛乘轎子。 “不必想這許多。依我看,那兇手必是楊別駕親近之人,不僅知曉他的習慣,更似乎提前預知了他前天夜里的動向,再大膽一點去猜測,甚至有可能他之所以會深夜回府,根本是兇手設下的圈套?!贝弈顒又g痛的手指,不緊不慢的問道,“恐怕連你也不知道他會半夜回府吧?” 彭佑一驚。 因為排除楊檁突然半夜自己想回府,也就只有一個人能叫他回去,那就是楊夫人。 “是她?!”彭佑顯然已經想到。 崔凝道,“只是猜測罷了,也不排除有人假托了楊夫人的名義設下陷阱,我們暫且不要聲張,先暗中調查。這件事情,還是彭佐使親自去問別駕夫人比較穩妥?!?/br> “好?!迸碛用靼姿菓岩蓷罘蛉松姘?,想讓自己以親屬的身份去試探,只是說的比較委婉罷了。 一番交談下來,彭佑發現自己先前著實小看了這位小崔大人,方才聽她話里的意思,他原以為是在暗示一切都是魏長淵在背后做主,卻不想她甚至都沒有仔細查看案發現場,也沒有去驗過尸,都能做出這番合情合理的推測。 如果這些話不是魏長淵事先教的,那她當真是極有才能的。 想想也是,崔氏乃世家大族,門第煊赫,名聲斐然,不管是什么原因使他們愿意推一女子出來為官,她都不可能是個草包。想到這些,彭佑便不像之前那樣抵觸她來負責案子了。 彭佑行事不知收斂,卻不代表他笨,相反,他是個極為聰明的人,很擅長破案,只是驟然遭受打擊,連情緒都不能自控,腦子里一片混沌更沒有辦法思考,否則他根本不需要盼著魏潛來破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