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在水底游了許久 第9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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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很想你?!?/br> 像是再也忍不住,鐘影脫口而出。她抬頭望著裴決,下巴抵在他的胸膛,急慌慌道:“我也是的?!?/br> 裴決被她這副樣子逗笑:“我知道——你昨天說過了?!?/br> 鐘影不再說話。 這個時候提起昨晚,竟然好像一場夢。 也許是此刻的兩人都有些平靜,情緒也內斂。 見她又不說話,不知道在想什么,裴決摸了摸她的面頰,笑著說:“我知道你想我、喜歡我——” “不是的?!辩娪拜p聲。 “是愛你?!?/br> 她抬頭對裴決說:“我愛你,哥哥?!?/br> 裴決凝視著她,沒作聲,過了會,他低頭親了親鐘影額頭。 他清楚這是一份自幼時建立起的信任與依賴——無人可以相較。 正是憑著這份信任與依賴,他才能再次獲得鐘影的愛,這當然也是獨一無二的。 第105章 時機 晚上兩個人和吳宜吃了飯, 吳宜沒有多問什么。 說實話,她忙得焦頭爛額,很難對兒女的事參與過多。尤其她兒子還是個不好說話的, 表面看不出什么, 實則心底里什么都防,戒備得很。 “對了”, 她想起來,抬頭對裴決說:“你爸和我說了孟叔的事?!?/br> 吳宜轉頭看鐘影:“影影你別放心上——有印象嗎, 孟叔家有個小女兒?!?/br> 鐘影愣了下,點點頭。印象是有的,但實在模糊。也就逢年過節走家串巷拜年的時候見過幾回。不過鐘影對孟恪江的妻子更有印象,她還記得她叫什么文熙。那年櫻桃樹事件后,她專程給鐘影送了回禮,是一個八音盒,很精致。她夸她心靈手巧,是個能干的小姑娘。這件事鐘影記了很久。 “早兩年他想和我們做個親家, 但是你知道的……我已經和他說了。以后不會再有這樣的事?!?/br> 這大概就是總裁的作風。遇事果決, 斬草除根。 鐘影都聽愣了。反應過來去看裴決。裴決似乎覺得理應如此, 他低頭吃飯吃菜,臉上神情如常, 像在聽別人的故事。 回去路上, 鐘影才徹底搞明白其中緣由。 “那你會和別人結婚嗎?”走著走著,鐘影忽然問。 裴決:“……” 裴決看看她,不知怎么就明白了為什么有的人平路上都會摔跟頭——因為有些事就是這么莫名其妙。 meimei好像在思考一件嚴肅的事,看裴決的眼神也十分認真。 裴決想了想, 半晌琢磨道:“你覺得我腦子不好是不是?!?/br> 鐘影憋笑:“……我是說時間長了?!?/br> “時間長了我就死了?!迸釠Q沒好氣。 鐘影眼巴巴:“……不是那么長?!?/br> 裴決:“…………” 她會和他開玩笑了,這是個好兆頭。裴決想, 先不計較了。 到家還是一個人沒有。何叔這兩天也不知道去哪了。裴決擔心是不是有什么事,電話打過去,才知道吳宜給他包了機票,出去度假了。裴決不知道說什么。電話那頭的何叔十分欣慰小輩的關照,末了,像是才想起來,何叔說給鐘影準備了客房。裴決心道,叔你還可以等人飛機飛走了再告訴我,下秒又忍不住想,東捷這一套逮著人挖苦揶揄的風氣到底是誰帶起來的,不過他也不想深究,電話掛之前,裴決面無表情說了聲:“知道了?!?/br> 同昨天相比,深州這兩日明顯開始降溫。 入夜風聲大了些,潮濕溫潤的海水氣息漸漸變得凜冽。 鐘影打電話和趙慧芬說了這邊的情況。只是提到裴決的時候,趙慧芬聽鐘影的聲音覺得同之前有稍許不同,她想這件事還是得慢慢來,便沒多問。秦云敏倒有點急,從趙慧芬那知道她去了深州、意外碰到裴決,電話也緊跟而來。那會,鐘影在收拾行李箱,明天一早出發,今晚收拾好比較方便。 裴決注意到,說了聲是云姐,鐘影就讓他接了。 免提剛通,那邊就是一串急哄哄:“影影,你看到裴決了?干媽說你看到裴決了。還好嗎?沒事吧?裴決應該不會把你怎么樣吧——” 鐘影傻住,蹲在行李箱旁抬頭看向一臉若有所思的裴決。她好像被踩住尾巴的貓咪,望著裴決有種時空錯亂的無措和慌張。 裴決笑著瞧她,歪頭對電話說:“我能把她怎么樣?!?/br> 那邊似乎不止一個人,伴隨一聲倉促貓叫,秦云敏頓了頓,好氣又好笑道:“行了。掛了?!?/br> 裴決看著暗下的屏幕,忽然道:“云姐真的很緊張你?!?/br> 鐘影笑著點頭:“嗯?!?/br> “說得我好像會吃人?!彼恼Z氣莫名不解。 他當然不會吃人,但等meimei進浴室、后腳他也跟進去的時候就不一定了。鐘影感覺這兩天腿就沒好好歇過,路沒走幾步,光纏著哥哥了。浴室出來,裴決根本沒放開過她,導致沒一會床單淋得一塌糊涂。裴決就抱她去原先準備的客房。床墊似乎更軟些。整個人有種下沉的失重感。 時間長了,濕漉漉的頭發全部凌亂在臉上,她看不清裴決的面目,朦朧視線里是他寬闊的胸膛和堅實的手臂。這兩日同以往有些不同,鐘影說不出哪里不同。她覺得裴決不像以前那樣好說話了。雖然裴決并沒有怎么樣她,但鐘影就是這么覺得。 昨晚發生的一切還在眼前。兩人都是比較內斂的性格。裴決就不用說了,鐘影更是如此。所以僅就那場爭吵來說,意義也足夠非凡。 此刻慢慢回想,裴決發現印象里,meimei其實是會打人的,他就又想,幸好昨天meimei沒打他——meimei果然舍不得。 鐘影不知道裴決在默默計較什么,不過很快,她也沒腦筋去琢磨了。這間屋子似乎沒好好開過窗,有那么幾刻鐘,熱得她呼吸都有些困難。 鐘影忍不住伸手去推裴決。裴決垂下目光,漆黑汗濕的眼瞳格外專注,好像闃黑的深井,只是他呼吸聲聽著有些粗,似乎好不容易才分了神聽了meimei的停下。 鐘影望著他說不出話。過了會,裴決的手掌伸來替她抹開一頭一臉亂糟糟的頭發絲。鐘影的臉龐已經熱得不像話,緋紅一片,微張的唇,露出的雪白貝齒格外可愛,耳朵尖艷紅得仿佛要滴血。 裴決細致地撫摸她,兩個人注視彼此,一時間都沒說話。片刻,鐘影也抬起手去摸裴決臉龐。輪廓分明的下頜線被淌下的汗水浸濕,透出一種分外恣意又莫名端正的矛盾氣質。 meimei起伏的胸口還在劇烈地攝入氧氣,實在誘人,他根本忽視不了。裴決潦草地歪頭貼了下meimei潮濕的手心,然后就低頭去吻她。 晝短夜長的時節,不知道夜里幾點,時間似乎是以吻記數的,一個吻代表一秒鐘,鐘影發現這樣的話,竟然有種地老天荒的錯覺。 漸漸地,吻的時間越來越長,鐘影受不了,膝蓋被掌心牢牢摁在兩邊,不得已,她只好連聲叫他哥哥。裴決好笑,片刻差點笑出聲,覺得meimei也太會作弊了,但他最后還是放開了鐘影。 他起身上來,佯作嚴肅,對她說,少叫點哥哥,哥哥是這么好叫的嗎。鐘影望著他聳動的喉結,忍不住小聲,你快去漱口。裴決:“……”敢情自己說的話meimei是一個字沒聽進去。不過他還是聽鐘影的話去漱口了。 鐘影扭頭,視線跟隨,臉上燙得快要燒起來,她發現他是越來越不要臉。你圍一下啊,鐘影真是沒眼看。不過裴決漱完口出來的時候還是用浴巾圍了下,因為鐘影一直在外面叮囑他,很能嘮叨的樣子。 他上床抱住喋喋不休的meimei,親吻她說個不停的嘴唇,真是好氣又好笑。 兩人說了會話。時間又忽然變快。爭分奪秒似的。大概是分離的時間過于長,一夜又太短。話說起來,沒頭也沒尾,但又處處值得說。 鐘影提到那次回春珈。裴決說,下次我們一起回去。鐘影笑,說mama肯定很開心我帶你回去。裴決望進她笑意盈盈的明亮眼眸,想了想,說不一定?!鞍⒁炭隙〞治覈樐阋惶?,害你做噩夢、睡不好?!彼f得還蠻認真的,似乎清楚秦苒就是會這么想。 “那我幫你說點好話好了?!毖弁龅匾涣?,鐘影笑瞇瞇:“還有外婆。外婆很喜歡你,她肯定會幫你說話的?!辈惶岵恢?,原來自己身邊這么多人喜歡裴決。 她這個樣子嫵媚又靈動,如同春日里波光粼粼的湖面,又像是回到了許久之前,仿若蝴蝶在盛夏的熱風里,乘著海島的氣息上下翩躚。 裴決不作聲,注視著她。她被他摟在懷里,珍珠般瑩白的光澤包裹著她濕潤柔膩的身體。片刻,裴決低頭去吻她的嘴唇,氣息熱燙間,想起什么,低聲道:“下個月我在美國,會盡快回來的。你乖一點,不要胡思亂想?!彼纳ひ羯硢?,說完,他就抱著人翻了個身,沒給鐘影一絲一毫的反應時間。 她不知道他為什么忽然說著正事,又不給她一點反應的時間,似乎在此之前,他就已經很沖動了,好幾下,鐘影話都說不出。 “知道了嗎?”等了會,沒聽見她吭聲,裴決語氣嚴肅許多,摟在她后腰的手往下揉她,力道十分重。瞬間,鐘影感覺神經末梢被攥住,堅硬的腹肌牢牢壓著她,鐘影下意識蹬了下腿,從未有過的淋漓水意剎那間漫延開。好像整個人被融化了。進行到這個時候,時間確實太久,鐘影已經有些許脫力,根本控制不了。 裴決微怔,他沒想到meimei已經到了這個程度,難怪聽不見他的話,真是不能怪她。只是他也有點吃不消,克制著緩了片刻沒動。望著meimei呆住、要哭不哭的可愛模樣,他抿唇憋著笑去吻她濕透的眼睛。烏黑的瞳仁如同浸在水底的玉石,晶瑩剔透的。 好久,他還是沒法動。因為一動就有明顯的水聲。鐘影還在失神。慢慢地,裴決語氣里的笑意藏不住,他啞聲哄她:“不要緊張,不會怎么樣的?!?/br> 鐘影閉上眼不想聽他說話,她覺得太丟人了,等有了抬手的力氣,她一邊哭一邊兩手捂住臉。裴決這才低低笑出聲,親了親她的手背。 客房還是派上用場了。因為裴決被鐘影趕了出去。床上稀里糊涂,根本沒法解釋,大半夜的,她真是要崩潰了。裴決只能全抱出去處理。畢竟,他也不知道凌晨三點多應該干什么。 早上出門鐘影還是很生氣??汕嗵彀兹盏?,生這個氣太過羞恥。于是她一路都沒和裴決說話。裴決也是熟能生巧,跟著meimei,該干嘛干嘛。多虧meimei心軟,臨走還愿意和他說一聲“再見”。 只是這聲“再見”細若蚊吟、咬牙切齒,裴決收不住笑,拉著她的手,說:“下次不會了?!?/br> 鐘影霎時瞪大眼,覺得這人簡直沒臉沒皮。 偌大的航站樓,人來人往,他一副衣冠筆挺的正經模樣,開口居然說出這樣的話。 裴決注視驚呆的meimei,低下頭,笑得肩顫。 進入十一月,入冬的步伐陡然加快。 空氣里寒意滋生,晨起的霧氣也越發得濃厚。 裴決在美國的行程日漸緊張。 近兩周的時間,他忙得腳不沾地。臨時的意外狀況太多了。加上入冬以來,天氣惡劣,政府部門的辦事效率直線下降。所幸州議會透露的消息還算準確,他們請的律師也有點人脈,膠著的形勢到了月中的時候逐漸明朗,官司總體平穩下來。 只是吳宜不滿意最后的賠償金額,要求裴決再逗留半個月,為東捷再爭取下權益。 “搞搞清楚,這以后是要交到你手上的,我倆又帶不進墳里。你能不能上點心?!眳且丝鋸埖?。 一旁,剛出院的裴新泊連連附和:“就是就是。在那邊冷就多穿點?!蹦┝?,他還挺貼心。 裴決:“……” 他其實都沒說什么,只是對他媽的提議稍微停頓了一秒鐘,他媽就一副天要塌了的驚恐語氣。 “知道了?!彼f。 轉頭,他給鐘影打電話:“我真是受不了我爸媽?!?/br> 鐘影笑:“叔叔阿姨說話就是很有趣?!?/br> 她還記得小時候去裴決家,有時候留下來吃飯,那飯桌才叫有意思。吳宜會問她在班里的事,見自己兒子只是安靜聽著,細嚼慢咽的,也不多和鐘影聊幾句,便笑著說:“看你哥哥這是幾天沒吃飯了?!迸釠Q真是無語到家,立馬抬頭叫“媽——”裴新泊也笑著說:“快問問你哥哥,他手上這雙筷子是不是很好看?讓他給我們說說?!迸釠Q氣得都想離開飯桌了。鐘影笑個不停,她目不轉睛地瞧他,似乎覺得難得氣急敗壞的哥哥十分新奇。 “有趣?”裴決好笑,但meimei覺得有趣就有趣吧。 他的父母總喜歡開自己兒子的玩笑,大概是覺得他性格太悶,又或者,是希望他能活得輕松些。畢竟從小,裴決身上就有種超過年齡的沉穩。尤其是那次弄丟鐘影,此后他整個人都變得愈加得沉默與謹慎,好像身體里住進了一些十分沉重的東西。不過話說回來,裴決一直不是很喜歡吳宜和裴新泊這樣插科打諢、有些時候又四兩撥千斤的方式,但不喜歡是一回事,體會父母的良苦用心是另一回事。 小雪節氣那天,南州一夜連降十多度,早上起來,窗外樹梢都光了好些。 鐘影做好早飯去叫聞琰,聞琰縮在被窩里,懵懵懂懂的,問鐘影:“mama,下雪了嗎?” 鐘影給她找來衣服,回想了下去年,說:“估計要等到一月份了?!?/br> 去年差不多一月份下的雪。 眼下才十一月中,有陣子要等。 聞琰腦袋剛從毛衣里鉆出來,便重重嘆了口氣:“好想下雪哦?!?/br> 鐘影笑,忍不住去親她暖呼呼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