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十州用手握著咖啡杯，手掌心一片溫熱。

    等了一會，他實在忍不住開口：“請問清雪什么時候回來？”

    這棟別墅的確空置了幾天，姜榕拉開窗簾，又泡了兩杯咖啡。她用銀勺子輕輕地在杯子里滑動，卻沒有喝，緩緩說道：“應該過幾天就回來了?！?/br>
    長大之后，她很少管尹清雪。比起溫室的花朵，她更希望自己的女兒是海底自由的魚，可以留在淺海，也可以游去深谷。

    看到他略微焦急的面容，姜榕明白了什么，她關心地問道：“你們吵架了？”

    就算是她也知道，蔣十州這個孩子在三人友情中往往是最包容的那一個。

    如果不是尹清雪的問題，他們很少吵架。

    蔣十州沉默地點了點頭。

    姜榕笑了笑：“清雪惹你生氣了？”

    蔣十州搖頭，低聲說：“是我的原因?！?/br>
    “這還真難見?！苯艊@息一聲，“這孩子自我慣了，從小到大都是你讓著她?！?/br>
    她淺淺喝了一口咖啡，說道：“想起小時候你和清雪坐在一起彈鋼琴，當時還錄了視頻，我現在手機里面都存著呢。清雪從小就討厭彈鋼琴，有次跑過來跟我說還要繼續上鋼琴課，我就覺得很驚訝?！?/br>
    “后來才知道她是認識了個新朋友，想和新朋友一起彈?！苯耪f道，“那個新朋友是你?！?/br>
    蔣十州捏著咖啡杯，手指逐漸泛白。

    他總以為尹清雪對他很少主動。

    蔣十州低著頭，沒有說話。

    心中像是含著一顆酸棗，逐漸被外物層層腐蝕，露出內核。

    姜榕將杯子放下，微笑起來：“我不知道你們為什么吵架，畢竟時間一晃，你們都長大了，也有自己的想法?！?/br>
    “清雪是個很有主見的孩子，她不會聽任何人的話，從小到大只相信自己。小時候我問她為什么不愿意彈鋼琴，畢竟對于你們這群孩子來說，這是社交的必需物，能包裝自己變得更完美。她覺得很傻，小提琴，賽馬，禮儀，插花這些都很傻。我不奢求她成為別人口中的孩子，只希望這些能成為她在圈子的入場卷。她才九歲，就嚴肅地對我說，別人來她的聚會才需要這張入場卷，她不用被邀請，只有想不想，愿意不愿意?！?/br>
    聽著這話，蔣十州的唇勾了勾。

    “可是這是好事，也不是好事?！苯派裆档艘恍?，“她不低頭，很容易吃虧?！?/br>
    蔣十州像是恍惚，又像是明白了什么。

    他希望尹清雪低頭嗎?

    其實從頭到尾他不也是在逼她，把她逼得步步艱難，那么難堪?？墒鞘Y十州從來不希望尹清雪低頭，她只需要成為自己，無需看別人眼色。

    是他的貪心背離了最初的想法。

    是他的貪心逼走了尹清雪。

    蔣十州的臉色蒼白了一些，可接下來姜榕的話讓他血色全無，她只是平靜地直視他，說道：“我和她父親這幾天準備離婚，我不知道她在我和他父親之間的選擇是什么，這么久了，也不該這么任性?？晌铱粗銈內齻€長大，只想最后拜托你，能幫我照看著她?！?/br>
    她像是看穿了他：“我不能幫她決定婚約，也不該替她決定。無論是你還是柏恒，我都希望清雪能幸福?！?/br>
    咖啡入口，澀得他口舌發麻，可逐漸融化后竟然品到絲絲的甜味。

    蔣十州一時間失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