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是個嬌氣包 第174節
霍戍回去同紀揚宗說了這件事,他立即召集了村里的人聽從鄧沉珩的安排開設農田。 聽聞有人幫著建設農田水利,村民自是一萬個樂意。 農桑為生計大事,再沒什么比這更能牽扯農戶的心的事了。 依照鄧沉珩的安排,先規劃了水車灌溉路線,選出最便于灌溉的土地再進行旱地改田。 各家勞力分為兩批,一批負責按照原計劃平地挖池,一批負責伐木建造水車和通水渠。 如此兩廂一并進行,彼時旱地改為田后,統一放水灌溉,如此就省得了村里人再挑水進田,會省下很多力。 聽從鄧沉珩的計劃,村民們都很有信心,雖初始看有些麻煩,似乎還增多了手頭的活兒。 但水車建起來并不是只用那么一回,往后每年夏時干旱少雨的時候都能用水車進行灌溉,不知能省多少力氣。 秋日里,大家風風火火干勁兒十足,一別于同州十月間農忙轉閑,反倒是更春播似的熱鬧。 山里的秋意總是格外的濃些,常青樹總歸是不多,大抵還是春生秋落的樹木。 四面的山頭不是紅就是黃,一陣秋風過來,刷刷的落葉聲,地面上的枯樹葉能積上厚厚的一層。 桃榆在院子里圍著爐子煮茶,霍戍從山里給他帶回來了些栗子。 這頭林深僻靜,栗子都四溢生長的大顆,放上一日沉淀后炒熟的栗子又甜又糯,他就著茶一口氣能吃上好多,不過忌憚吃多了上火,還是不敢太過放肆。 “你們倆要上哪兒去?” 桃榆吃了會兒茶便靠在放了軟墊的椅子上,現在他坐得稍微久一點腰就受不了了。 看見從外頭路過,不斷朝對方扔東西的紀文良和金柯鹿,簡直孩子氣。 金柯鹿聽見桃榆的聲音,轉便竄進了院子,他自來熟的拿起栗子就吃:“聽說二哥夫在這邊開設水田,過來看看熱鬧,草場那邊也想開水田呢?!?/br> 桃榆應聲道:“我聽說了,阿戍說會一并規整?!?/br> “我聽說你們倆成婚以后要住林村那邊,是要重新建住所么?” 紀文良也一屁股坐下:“用不著,現在阿鹿住的那屋子也挺好的,雖以前是土匪住過的,但改裝一二就行了,不必那么費事再重建?!?/br> “我這身子重,也幫你們費心不了什么?!?/br> 桃榆道:“左右缺什么就跟我說,我去讓阿戍想辦法?!?/br> “桃子哥你就好好養胎吧,我們的事兒不要緊,現在大家就等著小桃核兒出生了?!?/br> “欸,二哥今天怎么沒過來?” 桃榆道:“小福有點咳嗽,我讓他別把小家伙帶出來兜風了?!?/br> 三人在院子里說了好一會兒才散去。 入秋以后的日子白晝一日比一日短,日子也好似比夏月要快了很多。 轉眼就立了冬,山里天氣陰寒,不過立冬以后遇上小陽春,總的渝昌的天氣要比同州暖和些,天氣倒是還挺疏朗。 桃榆睡了個大早,濾去了燥氣的冬陽落在屋里,還怪有些晃眼的。 他扶著肚子慢騰騰的從床上下來,臨產期快到了,他阿祖日日都過來給他看脈,家里人也把他看得緊,他已經有好些日子沒有出過門了。 家里待久了難免悶,他這兩日的情緒總不太高,也不知道是不是小崽子快要出生了的原因。 懷胎十月,日盼夜盼總算是快要臨盆,心里卻沒來由得有些緊張和害怕。 倒是紀杏蔗常有跟他說生小福的事情,小福年歲尚小,距離他出生的日子并不遠,多少有些參照性。 聽杏哥兒說沒什么好怕的,到了那頭上疼疼也就過去了,而且又有阿祖在,就更不必憂心了。 桃榆聽著開導,暈暈乎乎的,心里倒確實要寬敞許多。 他半瞇著眼睛,見著窗前夏月的時候種植的幾顆桃樹苗竟然開花了。 夏日天氣燥熱,不過好在林間夜里水汽大,幾顆桃花樹還是頑強的活下來了三棵。 他披了件厚袍子走過去,小陽春暖和,給這些樹木造成了春日前來的假象,便像春天一樣開了花。 “起來了?!?/br> 霍戍從外頭進來,就見著趴在窗邊上的人。 桃榆應了一聲,他回過頭看著霍戍:“從外頭回來?” “嗯?!?/br> 霍戍一邊從衣架上取下桃榆常穿的衣服,一邊道:“水車建好了,今天準備要放水進田,你想不想出去看看?” 桃榆挑起眉:“這么快么?!?/br> 霍戍點點頭,水田得趕在春前水浸過否則底部的土壤還是干旱,且越早用水養著,也能長些鱔魚泥鰍等水生物,對土壤松肥越有好處。 大家干勁足,兩個月也足夠把田池平出來了。 桃榆把衣服穿上:“我見外頭今天天氣也好,就在河邊上看看開閘水車運轉就回來?!?/br> 霍戍應道:“好?!?/br> 村里的溪河上已然矗起了個碩大的圓形水車,周圍架起了許多的竹筒管,分別引向水田。 地勢高些的地方由山澗那邊的水車引水灌溉。 現在地里站了許多人,都是來看水車頭次灌溉的。 大伙兒指著說著,熱鬧得很。 “開閘通水!” 一聲吆喝,站在上流的人把臨時搭的一個攔水的小堤給搗毀,被阻攔的水流頓時往水車沖去。 水車受到水流的沖擊,底部捆的圓竹筒蓄水后隨著水車旋轉往上轉去,竹筒中的水傾瀉倒盡了竹管里,溪水由此順著竹管一路流進田里。 守在水田邊的村戶看見溪水嘩嘩流進土壤干散的新田里,忍不住歡呼出聲:“成了!” 伴隨著流水聲,村野之間一派歡呼之聲。 桃榆裹得厚厚的,他墊腳看著地間安了竹管的田都已經引了水去,有些呈階梯狀的水田便給最上頭的那塊田安置了竹管,再與之開個缺口,水就那么一塊田流向另一塊田。 到處的是流水的聲音,倒像是夏時大雨初停后村里的樣子。 陽光曬在身上暖乎乎的。 桃榆緩慢走上幾步腳底生熱,這些日子在屋里待著走動的少,離了熱水腳總是冰涼,外在又有些浮腫,怪是不舒坦。 這出來吹點風,吸兩口氣人都精神了。 他心情不錯,拉住霍戍的衣角搖了搖,正想說去上頭看看,話還沒說出口,忽然覺得小腹一陣悶痛,他隨之眉頭一緊。 “怎么了?” 霍戍回過頭,看見桃榆臉色有些不對,連忙扶住人:“是不是不舒服了,我們現在就回去?!?/br> 桃榆仔細感受著肚子的感受,但那么痛了一下,好像又沒有感覺了。 正當他有些疑惑是不是小桃核兒又踢他了,但不過片刻,他卻又清晰地感受到了剛才的那種痛感。 “回、回去?!?/br> 桃榆呼吸變得急促起來,他的腰開始酸痛,還有一種墜脹感。 “感覺像是要生了?!?/br> 霍戍臉色一變,他二話不說趕緊攔腰把桃榆抱了起來,一邊往家里的方向跑,一邊安撫著懷里的人:“別怕,沒事的,馬上就到家了?!?/br> “阿祖沒有上山采藥,大家都在?!?/br> “一應都準備了,不會出岔子?!?/br> 桃榆忍受著身體的不適和疼痛,耳邊不斷傳來霍戍的聲音,從來沒見他的話這么多,像個嘮叨的老夫子一樣,他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在寬慰他,還是在寬慰他自己。 村里的人見著霍戍抱著桃榆匆匆忙忙往家里跑,大抵是猜出了桃榆不對,連忙奔走去通知紀家人,又前去叫出產婆往大院兒去。 紀家原本平靜的院子,不出一刻鐘的時間忽然就亂作一團。 忙著燒水的煮藥的,進去看顧桃榆的,又后得到消息遲來的…… 霍戍把桃榆放進了產房的床上,人還沒回神就被黃蔓菁他們叫了出來。 他只能守在門口。 “怎么樣了,怎么樣了!桃哥兒有沒有……” 紀杏蔗瘋跑著進大院兒里來,看見門口像根梁柱一樣的霍戍沖上去就突突的想問話。 一眼見著素日里那個總是肅著一張臉的男人時下眉頭緊的似乎能夾死蒼蠅,臉上的陰郁之色前所未有,他張了張嘴,又把話給咽了下去。 只怕是他多嘴幾句,這人就能什么都不顧的拔刀了。 屋里不斷的傳出桃榆痛苦的□□聲,沉悶的院子里好似被烏云籠罩上了一樣。 聲聲落在霍戍的耳朵里,他拳頭緊攥,像是細密的針一根根的往他心口上扎。 他心緒尚且恍惚,雖已經一次又一次的去跟黃引生問了桃榆的身體狀況,確保他身體無恙,又去把村里接過生的人都打了招呼。 為確保桃榆的安生,做了很多安排,可真到了這一天,聽見桃榆的嗚咽痛楚,他還是感到從未有過的恐慌。 恍然好像回到了他年少箭術尚不純熟,第一次獨身離家去荒原上獵捕的那天夜里,看著漫天的星光,渺小的火堆,他內心滿是迷茫與對未知的恐慌一般。 可他今日卻覺得,年少時的恐懼也不足與此時匹敵,昔日因弱小而恐懼,弱小歸弱小,可至少他還有反擊的能力,但現在他卻沒有,他聽見桃榆的痛苦聲音,卻全無辦法,好像最在意最要緊的只能由著旁人的主宰,渾身都是無力感。 “阿戍,別擔心,沒事的,會沒事的?!?/br> 元慧茹端著水出來,看見被喊出來什么樣站著,現在就還是什么樣的霍戍,她看得心疼,溫聲寬慰道:“產婆說桃哥兒的胎位正,當好生產,黃大夫也開了助產的藥,會順利的?!?/br> 霍戍眉頭跳了跳,他看著元慧茹,嘴里早已是干乏無味,他聲音發?。骸翱墒恰墒撬芡??!?/br> 元慧茹聽到霍戍的話,言語神色之間好像是他做錯了事一樣,不由得鼻腔發酸:“你別怕,干娘進去給你好好看著桃哥兒好不好?!?/br> 霍戍麻木的點了點頭。 隨著時間一點點的流去,守在院子里的人個個神情都不太樂觀,桃榆身體什么情況大家都曉得,即便是身體健康的人生產時間拖得越久越不宜,更何況桃榆。 紀揚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眼睛幾乎長在了產房那頭。 他幾次想過去跟霍戍說話,可見他氣壓低得嚇人,又只好作罷。 村里人也隔三差五的就過來看桃榆有沒有把孩子生下來。 誰心里都毛焦火辣的,午飯也沒吃,又到了夜飯的時辰,卻也沒人喊上一句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