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是個嬌氣包 第16節
紀桃榆抬起眸子看著霍戍:“有什么好急得,你要趕著走不成?” 不趕著走,霍戍沒應話。 桃榆見他垂著眉睫一言不發的樣子,倒有些像自己訓住了一般,分明還是平素拉著的那張臉,卻平白叫人覺得他委屈了一樣。 不過八成是自己的錯覺,但桃榆還是沒再打算繼續就著翻墻一事說嘴,卻聽道:“我下次不翻了?!?/br> 桃榆聞言呆呆的張了張嘴,隨后避開了目光,方才刺猬一樣立起來兇巴巴的刺頓時收了回去,他轉而又放輕了語氣,道: “今天宴上確實有人問過這根簪子。吳家的哥兒說瞧著我的簪子不像是今下時新的款式,倒是像早些年女子喜歡的,他家里jiejie也這么一根海棠簪,還是攢了好久的錢才買上的?!?/br> 霍戍揚眉,分明已經打聽過了,竟還敢故意嚇唬他。 他深看了小哥兒一眼,才道:“是他jiejie?” “我先前也不確定?!?/br> 桃榆說道:“吳家jiejie在村里名聲不好,她早就沒有在村里了?!?/br> 吳家在明潯村也算是家境不錯的人家,雖算不上什么大戶,卻也是吃喝飽足,年有富余。 家里育有四個孩子,兩個兒子,一個女兒一個哥兒。 早些年吳家姑娘及笄以后,還有不少人家前去求親,也不知作何,一直沒定下人家。 家里鬧過幾場,也不知究竟是為著什么事兒尋死覓活的。 后頭吳三姑娘就離開了村子,對外說的是瞧破了紅塵,包了頭發上山做了姑子。 可村里人不盡相信,有說是給富家老爺做小去了,更甚還有說與人私奔了的話來。 總之一直都有些閑言碎語傳出來,不過吳家不應,誰人也沒確切的證據,一晃好些年了,風頭過了大家熱勁兒沒了自也就不如何說了。 “那會兒我年紀還小,也不曉得這些事情的全貌??砂凑者@么說來,說不準兒還真是吳家三姑娘?!?/br> 霍戍收好簪子:“是與不是,我帶著東西一問便知?!?/br> 桃榆道:“你曉得她人在哪兒,怎么問?村里那么多傳言,也是因為沒有人在山上的廟里見過她?!?/br> “那我去問她家里人?!?/br> 桃榆癟了癟嘴:“你一個男子貿然去家里問一個姑娘的行蹤,要不了多久村里說的就是吳家三姑娘的姘頭找來了?!?/br>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在此失禮我家里不會計較,可別人家就說不準了,到時候來我爹這兒告狀,沒得還叫他老人家為難?!?/br> 霍戍語塞:“那你覺得我當如何?” “早曉得你會這樣,我提前向吳家哥兒打聽了?!?/br> 桃榆覷了霍戍一眼,道: “我與他說了簪子的來歷,讓他告訴我他jiejie的下落,與之保證了不會打擾她jiejie的生活,只是想替人把信物交給該交給的人。他性子單純又好說話,很是動容,獨只告訴了我他jiejie現在究竟何處?!?/br> “不論她究竟是不是長歲哥要找的那個人,霍大哥都不要把吳三姑娘的地址泄露出去,成嗎?” 霍戍承諾道:“放心,我沒興致與人說旁人的私事,只了我自己的事?!?/br> 桃榆想來也是,便道:“吳三姑娘現在在城里的十里布行,聽聞是在布行里做織娘?!?/br> “好?!?/br> 霍戍道:“我明日便去城里?!?/br> 言罷,他彈了一把雨水飄過來打濕了的前衣擺:“我走了?!?/br> 桃榆看著人方才被夾了的手,現在四個指節上四條紅痕連成了條線,那么糙的一雙手尚且rou眼可見的發了紅,當也是被夾了個實在。 “等等?!?/br> 他迅速跑到柜子前,一通翻找,隨后取出了個小瓶子:“外傷膏藥?!?/br> 霍戍眸光微亮,抬手正要接過來,卻見著小哥兒手突然又縮了回去:“不對,上回已經給了膏藥,應該用不上這個了?!?/br> “用完了?!?/br> 霍戍皺著眉吐了三個字,傾身上前從桃榆手里奪回了藥瓶。 粗糙的指腹劃過細膩的皮膚,桃榆耳尖一紅,連忙把攥在掌心的藥瓶脫了手,急道:“十天半月間,怎么會用那么快?” 霍戍把藥瓶放進了胸前的交領里:“別那么小氣?!?/br> 話畢,他手指曲進掌心,有意躲避開了桃榆的目光:“走了?!?/br> 倉促的步子行至墻角,他又乍然頓住,他看著窗前的小哥兒,道:“你確定不要我幫你教訓尤凌霄?!?/br> 桃榆愣了一下,意識到霍戍這是在護著他,他心里有些動容,溫聲道:“這是我們家的家事,當如何,爹娘會有決斷的?!?/br> “那你的決斷又是什么?!?/br> 桃榆聞言斂起了眸子。 他心里很亂,其實他也不知道當如何。說來,也還真是青梅竹馬,為此尤凌霄沒有個準話兒,他貿然也下不了絕對的定論。 霍戍見此明白了小哥兒的猶豫不決,他沒有再搭話,兀自踩著旁側桃花樹,跳上墻翻了出去。 桃榆恍然回神,看著霍戍跟話本里寫得俠客飛檐走壁似的,踩著平豎的院墻從眼前消失,不由得深吸了口氣。 以后還是不要惹霍戍生氣才是。 翌日,下了兩日的雨總算是停了。 霍戍起來收拾了下便準備去城里,卻被元慧茹拉著吃了個早食。 飯后,天已經大亮了。 霍戍在院子里翻身上了馬:“家里可有缺什么要我帶回來的?” 元慧茹道: “我前兩日才去了城里,家里什么都不缺,你早些辦完事回來?!?/br> 霍戍應了一聲,驅馬出去。 今天逢七是趕集日,城里的集市商販比尋常多些,進城采辦東西的人也格外多。 霍戍到村口的時候見著道上停了兩三輛板車,正在招攬進城的人坐,周圍團了好些村民。 獨也只有趕集日村里有牲口的人家會牽著牲口出來套了車拉送兩趟人,以此賺點零碎錢。 一趟裝四五個人,人滿就走。 霍戍高頭大馬的從旁慢悠悠經過,惹得一眾人十分眼熱。 馬兒有些日子沒得跑了,上了寬道蹄子就癢了起來,霍戍本也想由著馬撒歡,卻聽到村道上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師傅,等等!” 霍戍循聲側目,見著紀桃榆裹著斗篷,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 “桃哥兒,你今兒也上城???” “嗯。差點還沒趕上板車?!?/br> “你來剛好人齊我們能走了?!?/br> 桃榆應了一聲,繞到板車后頭爬了上去,車上的娘子怕他上不來還拉了一把:“今兒是去給鄉親買藥還是去逛集市???” “入秋了成熟的藥材多,阿祖醫館每年這時候都會進不少藥,這季節里最是忙碌,家里進來沒什么事,我爹讓我去醫館里幫阿祖整理整理藥材?!?/br> “到底還是桃哥兒能干,懂得藥理,還能幫著家里分擔不少活兒?!?/br> 桃榆客氣的笑了一下,他坐穩了身子,攏了攏斗篷把自己裹好。 隨后才撫了撫胸口想把氣喘平,抬頭間,居然看見了霍戍那匹健碩的黑馬,他眸子微睜。 馬上的人與之對視了一眼,卻默契的都沒有說話。 霍戍甩了下韁繩,馬兒跑了幾步便被他的雙腿夾住慢了下來,就那么不遠不近在板車上的人看得見的位置行走。 “那就是元慧茹認下的干兒子吧,昨兒在尤家宴上我就瞧見了,人板正著咧?!?/br> “聽說還沒成家,張夫郎瞧得上叫他做你女婿得了,當是能干的主兒?!?/br> 話音剛落,幾個成了親的婦人夫郎都低聲笑了起來。 桃榆本來有些焉焉的,昨晚上沒怎么睡,今天精神也不大好,本想著白日里補補覺,清早他爹卻把他給喊了起來。 叫他去城里轉轉,同他阿祖拾理藥材。 他知道他爹的心思,估摸是怕他悶在家里傷心,憋悶壞了身子,這才把他支出去,散散心也總好過于一直掛記這一件事強。 難為爹娘心意,他便是懶也支著還是依了他們的意思出來。 當下聽見幾人議論起霍戍來,他無精打采的身子好似又尋到了能振作的稀奇,耳朵不由自主的豎了起來。 他坐在中間,不大理解這有什么好笑的,能干還不好? “瞧著倒是出眾,就是像沒什么積蓄。本就外鄉來的,還是北方人,天南地北的落戶來,趙家什么樣大伙兒也知道?!?/br> “也是,都沒聽說他在做什么營生,過日子還得瞧男人有沒有本事,否則多苦啊?!?/br> 桃榆躲在斗篷里捂著臉,兩個眼睛溜溜轉,默默把這些夫郎娘子的話給記了下來。 這些都是家里有哥兒姑娘的人家,曉得了他們的擇婿要求也便大抵知道了當如何才能娶得上妻子夫郎。 他自是用不上這些,只不過善心幫人聽的。 霍戍不茍言笑,都不怎么樂意搭理人,村里除了他,只怕是還沒有和別的姑娘小哥兒說過話。 這樣子也就罷了,又是外鄉來的,不似村里人土生土長在這塊兒,即便自己不擅長討姑娘小哥兒的歡心,只要人品不錯,也有媒人愿意幫忙張羅。 他多聽幾句,到時候也能告訴霍戍,如此他以后想要說親,也便曉得該如何讓丈母娘瞧得上了。 秋風呼呼的吹,桃榆聽聽這頭的嘮嗑,又偷偷看了幾眼不遠處的杵在馬上的高大背影,心情也不自覺開闊了許多。 第15章 板車在城門口停,紀桃榆從車上跳下去,拿了三文錢給車師傅,同村里的鄉親告別了一聲,這才往城里去。 下了兩日雨的青石板街道被沖刷的發亮,不過今日進進出出的人多,時辰雖早,卻也被踩了許多泥腳印。 桃榆避開泥污,快步隨人流進了城,剛過了城門,就見著左岔道上杵著個高大的身影。 這人今天又穿著那身麻布短襟,身上系著那塊素帔,一如頭一回見到他時的模樣。 桃榆左右瞧了一眼,見沒有熟人,這才上前道:“是有什么不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