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當繼室(雙重生) 第28節
她顧不得站穩,推了一把jiejie,“快,jiejie你先鉆出去?!?/br> “不行!”宋時禧將柴堆推到一邊,掏出她昨夜做的防身殺器,手握著梳子手柄有些微顫,但語氣卻異常沉穩,“聽jiejie的話,你先走,出去了就往外逃,jiejie定會追上你!” 鎖鏈叮當,鑰匙插進鎖眼的聲音好似近在耳邊,宋時祺也不再推拒,忍著暈眩俯身鉆出去。 錢四打開門時,昏暗之中掃了一眼未見到人,上前兩步定睛一看才發現宋時禧正后退著往墻洞里鉆。 “好你個死丫頭!”他大吼一聲三步并作兩步上前去抓人,可惜只走了三步,面部、手部,但凡外露的肌膚就感覺碰到了一張細密的網,他試圖掙脫卻逐漸被纏緊,他不知眼前是何物,一時慌了神。 眼看著宋時禧半個身子爬出去了,他大聲喊叫尋求援手。 身后很快跑進來兩個流匪,其中一個目力極好,看到了纏住錢四的細密絲網,果斷拔出隨身攜帶的匕首將那張網一刀劃破。 宋時禧爬出墻洞,正欲站起忽覺腳腕一緊,她被人拽住了。 此刻她雙膝跪在地上,回身看腳腕上的那只手,幸好那狗洞她鑿得不大,她和meimei暢通無阻,大男人想爬出來還是要費點力的,她揚起攥得緊緊的梳子,朝那只手狠狠扎去。 一下兩下三下,伴隨著男人的慘叫聲,鮮血四濺。 只聽里頭有人喊著:“讓開讓開,連個丫頭都抓不住,我來!” 錢四痛得哇哇直叫,發了狠地朝外鉆,宋時禧一個不察被他胡亂一抓抓住了拿著梳子的手腕。 她的心臟驀地收緊,就聽到一聲“jiejie讓開!” 原來宋時祺并聽話未獨自離開,她不知從哪里搬來一塊石頭,狠狠朝錢四探出來的腦袋砸去。 濃重的血腥味傳來,宋時禧感覺手腕倏地一松,她不敢去看,一腳蹬掉錢四的手,爬起來拉住meimei往外跑。 手里的梳子隨風散發著nongnong的血腥氣味,她干嘔兩聲卻不敢松手,姐妹兩人手挽著手,用盡全力往山下跑。 不知過了多久,宋時祺力氣很快耗盡,臉白得毫無血色,即便靠著jiejie借力也無法支撐,腳一軟癱倒在地。 “祺姐兒,祺姐兒!”宋時禧連拖帶拽,卻再也挪不動她。 不遠處響起刀劍碰撞的打殺聲,宋時祺眼眸亮了亮復又黯淡下來,她輕聲喚jiejie,“應是有人來救我們了,jiejie,我們找個地方躲起來等吧?!?/br> 這顯然是目前最適合她們的對策,宋時禧咬牙扶起meimei,姐妹倆晃晃悠悠以極慢的速度朝路旁一處茂密的灌木叢中走去。 …… 山里的打殺聲響了一夜,快到凌晨之時,有人舉著火把一處處搜尋,宋時祺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在呼喊她和jiejie的名字。 jiejie兩夜未合眼,又經歷了方才那場驚心動魄的奔逃,她將她拖進灌木叢里后就幾近昏厥,她不斷喊著jiejie,深夜寒涼,此時在山野里睡去太過危險,jiejie起初還應幾聲,后來實在無力支撐,昏睡過去。 此刻她即便抱著jiejie也感覺到她們彼此都在急速失溫,好幾次呼喊的聲音離她們很近,她想應答,卻只能發出幾聲嗚咽。 呼喊聲再次離她們遠去,宋時祺不可遏制地開始回想夢里的場景,從醒來到現在,她都逼迫自己不要去想,然而此時此刻她覺得自己必定是活不成了,意志薄弱之下松開了記憶的閥門。 床帳內的親昵,徹夜的瘋狂,孤獨等待的燭火,顏嬤嬤猙獰的嘴臉,梳妝臺上孤零零的核雕……無數場景閃過,她如溺水者一般瘋狂掙扎,在沉淪的最后一秒突然舒過一口氣。 她摸到腰間掛著的核雕,接著微弱的晨光,一處一處仔細查看,貓咪的腹部好似有一個針眼大小的洞,她再次慢慢摸索到jiejie手里抓著的梳子,用血淋淋的針尖扎進核雕的空洞里。 只聽極輕微的“咔噠”聲,核雕應聲裂成兩瓣,一個陶瓷燒制的小鳥哨子從核心滾了出來。 額頭的傷口一跳一跳地疼,她的心好似也以相同的頻率刺痛著。 呼喊聲再次由遠及近,宋時祺將陶哨放進嘴里,牙齒跟陶瓷輕微碰撞,她緊緊咬住,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吹響了陶哨。 第33章 起心轉念 ◎若是你看得上謙哥兒,那真是門不錯的親事!◎ 揚州城郊的一座小山頭燈火通明了一整夜。 此刻霍軒正蹲在破廟墻洞口, 看著衙役將卡在洞里昏死過去的錢四拖出來。 “嘖嘖,這到底是用什么兇器弄的……” 霍軒見他腦門上一個鵪鶉蛋大小的血窟窿,一條手臂腫成了兩條, 上面滿是密密麻麻的眼孔, 看一眼都覺得手臂上汗毛倒豎,饒是他看遍天下武器,也想不出到底什么利刃能將他扎成此種模樣。 看著半死不活的錢四被衙役搬到木挑子上, 正要抬走,霍軒忽覺眼前一閃。 “慢著!” 衙役停下來回頭看他,就見霍軒目不轉睛盯著錢四腫脹的手臂, 一步步靠近, 停下, 手指在錢四手臂上輕輕一捏,拉出一根極細的繡花針來。 霍軒腦子里閃過一抹纖弱身影, 他從未將此事聯系到手無縛雞之力、柔弱畏縮的她身上, 可方才據幾個流匪描述, 宋二小姐磕傷了額頭一夜昏迷, 那么柴房里那張用絲線織成的網以及眼前傷人的兇器, 應該都是她所為。 他眼眸亮了亮,甚至在腦海里描繪出她奮力扎向錢四手臂的畫面, 不知為何, 他總覺得她一定會好好的,等他去救她。 流匪悉數被抓, 官府白撿一個大功勞,自是滿口答應幫桓翊拉網尋人, 可地毯式搜索了三遍無果之后, 終是沒了耐心, 有人過來找霍軒,要求修整半日再說。 霍軒無奈,只好去勸一遍遍在破廟附近來回搜尋的桓翊,“朗懷,要不先歇歇,一整夜了,大家都撐不住?!?/br> 桓翊原本蒼白的臉上更添幾分灰敗,一夜忙碌連一群男人都吃不消,那姐妹倆此時該是何等處境? “流匪那里可審出些什么了?”他聲音低啞,喊了一夜,幾乎發不出聲音了。 霍軒目光躲閃,又知不好瞞他,說話便有些支支吾吾,“就……說是小的那個受了點傷……” 桓翊一把揪住他的衣襟,眼里猩紅的血絲遍布,“傷哪了?!” “說是……額頭?!?/br> 霍軒第一次覺得說話如此艱難,他瞥了一眼桓翊的神情,連忙找補,“別擔心,你看從這里出去有兩人的腳印,能走路必定無甚大礙?!?/br> 桓翊盯著地上淺淡的兩排腳印,再次一步一步跟著往下走,腦海里不斷過著沒有搜索過的位置,一定就在附近,他一定還漏掉了什么地方…… 這注定是一個昏暗的清晨,遠處幾聲悶雷響過,云層堆疊厚重,天反倒比半個時辰前更暗了些。 眼看著又要下雨,墨三看著瘋了一般往各處草叢里鉆的公子,硬著頭皮上前勸道:“公子,一天兩夜了,您一刻都未合眼,還是……還是歇一會兒吧……” 桓翊薄唇緊抿,眼神已有些渙散,前世失去她時那種錐心之痛開始從四肢百骸處覺醒蔓延,他顯些站立不穩。 墨三適時扶住他,見他并未推拒,嘗試將他扶回去休息。 “嗶~~~嗶~~~嗶嗶~~~” 桓翊渾身一顫,反手抓住墨三的手臂,“你聽到了嗎?” “什……什么?”墨三忍著手臂上的劇痛,有些被自家公子滿眼的猩紅嚇到了。 “是她!一定是!”桓翊甩開墨三,腳下一軟栽倒在地,他掙扎著爬起,朝著哨聲的方向疾奔而去。 …… 揚州城,同祥客棧。 午后韶光明媚,風暖和煦,客房里絳紅的床幔好似撒了一層金色的粉末,夢幻泡影一般。 宋時祺半躺在床上,看著窗外婆娑的樹影怔怔出神。 從山里被救出來后她就被送到這處客棧養傷,與在安平縣第一次夢魘時一樣,她再次在夢境與現實中迷失,兩世糾葛,她分不清楚了。 姨母說將她從山上救出來的是揚州府衙的人,可她好似看到了前世夫君,雖然夢境里依舊看不清他的臉,可在被救出那一刻,她分明知道那是他。 他一遍遍喚她“漾漾”,原本想要任由自己睡去的她意識逐漸回轉,恍惚之中她被擁進一個無比熟悉的懷抱,淡淡的沉香氣息縈繞周身,他抱著她在林間奔走。她以為他終究是回來找她了,畢竟她盼了那么久…… 左側額頭傳來突突的刺痛,好似在提醒她那些皆是她的幻覺。 該是幻覺的。 那個宋時祺到死也沒有等到他。 沉浸在暖陽之中的宋時祺控制不住地打了個寒顫,她下意識地看向床邊案幾上那個一分為二的核雕,不論在山里是夢是醒,她前世夫君同她一樣重生了卻是真真切切的。 新婚那夜,她只同他一人說過,她最珍貴的百寶箱里有九連環,有核雕,有小鳥哨子,她想瞧瞧內里藏了機關的核雕是什么樣的。 那年生辰他送了她的,他要她尋找核雕里的玄機??赡菚r她太傷心了,她始終不敢相信自己愛慕的端方君子也會同樣愛上自己,果然,他給原配刻了一籮筐,給自己只是順便而已。 上一世,到成親前都沒有人送過她生辰禮,那么這兩年,那位所謂的送生辰禮的“故人”,只會是他了。 心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攥緊又松開,她想逃卻逃不開。 所以這些年她始終留意的京城高門子弟,原配亡故,育有一子之人,她遍尋不到,是不是有他做了手腳,是他刻意隱藏的嗎? 他到底想要如何? 原本以為哭干的眼淚再次在眼里聚集,宋時祺輕聲啜泣,直至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房門被一把推開,姨母滿臉焦急驚恐地跑進來,“祺姐兒,漾漾,漾漾誒,我的漾漾誒……” “姨母!”宋時祺投進姨母懷里,放任自己宣泄這些年來的苦,“我不要,我再也不要……嗚嗚嗚,我再也不要……” 再也不要嫁他! …… 宋時祺直在客棧里休養了一個月才好,聽姨母和jiejie說原本桓夫子邀請他們去桓家在揚州的別莊修養的,姨母做主婉拒了。 姨母被救多虧了船上的桓家護衛,當時戰況激烈,護衛少了好些個,殲滅那群匪徒后桓家人將姨母送到了這處客棧暫時落腳,若是再去桓家別莊修養,那可真的是叨擾太過,受之有愧了。 宋時祺和jiejie也贊同姨母的決定,不知怎的,她對桓夫子有一種很特別的感覺,不由自主想要親近,人到近前又覺得害怕?;蛟S正因著他是與自己有著云泥之別的高門子弟,故而才有此感受吧。 這次劫難真真是驚險萬分,姨母原本打算直接回京,不再往下走了,宋時祺卻堅持去一趟杭城。 無論前世那個人重生與否,她都決定了不再嫁他,此生有家人相伴,她要過自己想要的日子,那么姨母的劫難必須要去面對。 在她的勸說下,姨母最終決定不在蘇州停留,直接坐船到杭城,祭拜完亡夫了卻心事就回京。 可她們到了杭城,派出去打聽消息的護衛就回來稟報,說是姨母那個被關在牢里的前妯娌一個月前就病死了,而姨母的前婆婆,如今也臥病在床,據說也就這兩日了。 熟悉的感覺再一次襲來,就如那年在安平縣她試圖去救跳入洪水中的父親,回京城時準備橫眉冷對那群勢利族老,那種她鉚足了勁卻無用武之地,事情提前按照自己的預想發生的感覺。 無法把控,心生懼意。 姨母祭拜了亡夫,看墓地年久失修,不忍心,準備多留兩日,找人修繕了再走。 這期間那位救了姨母的侄子江謙登門拜訪,帶著他們娘仨逛了大半個杭城,姨母十分開心。 幾日相處下來,那江謙果真如姨母所說,彬彬有禮,胸懷坦蕩。他已中了秀才,說是今年就打算進京為明年的秋闈做準備。 姨母自是熱情邀請他同他們一道回京,江謙答應了。 準備啟程回京的前一天晚上,姨母跟姐妹倆促膝閑談。 “這謙哥兒是真好,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沒有失了本心,正直善良,實屬難得,以后定然是個有出息的?!?/br> “姨母,您三天兩頭夸江家表哥,我和jiejie耳朵都生出繭子了,要不您認他做兒子得了!”宋時祺笑道。 “促狹鬼!還敢開你姨母的玩笑!我倒是想白得這么個好兒子,不過他父親建在,自是認不得的!”姨母眼眸亮閃,笑看著兩個外甥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