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自救靠美食 第421節
雖說偏僻了些,可都在村里,真有事也不過多跑幾步路,到也不算什么。 此時李家卻因為這點僻靜,顯出些好處來。換了村中熱鬧所在,家里出了人命,還是妻殺夫,光是圍攏過來名為安慰,實為看熱鬧的人群,就能讓人煩死。如今村民們大多有自己的活計,不在農場打工的,家里也有一堆事要做,便沒工夫專門跑到李家嚼舌。 劉氏悶悶地坐在椅子上,看著床上李志聰平日里蓋的被褥出神,半晌又遙遙地看向院子。 院子里除了尸體運去了義莊,幾乎什么都沒動,血跡斑斕,那把青銅鎖就落在地上,劉氏目光總不敢往那鎖上看,她就一直坐著,坐著,許久許久,只見外頭天色擦了黑,她卻倏然起身,鼓足了勇氣走到院子里,口中念念有詞,伸出手,顫抖得把那鎖拿起,一咬牙走到井口邊上,用力扔了下去。 撲通一聲。 銅鎖沉底,劉氏渾身顫抖起來,虛脫似的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卻是從地上爬起,跌跌撞撞地沖入屋,翻箱倒柜了半晌,又從箱子里翻出個銅鎖,顫抖著手打開,側著身子閉著眼,沾染了些地上的血污,啪地一聲扔到地上,才逃也似的沖回屋子里去。 顧湘此時正準備享受晚飯,老狗就大踏步地進了門,神色間凝重萬分。 “得,還好做的是米粥,當宵夜也無妨?!?/br> 第七百三十五章 逼問 王知縣是追著夕陽到的顧莊。 尋常若是發生案子,王知縣肯定不能親至,命案固然是大事,小小縣城,一年也不一定能發生多少樁命案。 這種案子若是太多,知縣的考評一定好不了,想要升職,必要困難。 王知縣到不擔心這些,他早不指望能升到哪里去,且壽靈縣這等地處,土匪強梁眾多,死人的事在別處大,在壽靈縣要當個大事計較,那把他劈成十八片,也是不夠用。 顧莊卻是不同。 如今顧莊可是有一公主,一欽差,一上官,他誰都招惹不起,他也不想招惹……怎么敢不來? “我難??!” 此時他已經因為匪患鬧得焦頭爛額,又出了這等麻煩事,真恨不能趕緊生個小病,好能躲個清閑。 顧湘站起身,王知縣只好戀戀不舍地跟著起身,目光死死黏在自己已經倒入酒杯中的那澄澈的酒液上。 這酒水指不定比御酒還要好,而且特別滋補,這可是上清觀的正經高人說的,美酒價值千金,有價無市。 都倒出來了,不如喝一口? 王知縣沒喝過御酒,不過聽老友吹牛時,到是說過御酒有多絕妙。 他那老友,忘年交當年做翰林時,得過陛下賜酒,據說這御酒就是清澈如瓊漿玉液一般。 心里有饞蟲抓撓個不停,只公主都大踏步地走出好幾步,他也只好跟了上去。 顧湘沒開洞察之眼,沒心思觀察食客,到對王知縣的情緒一概不知,只很煞風景地道:“王知縣已知案情?” “酒……大體知道,我剛剛問詢過投案的盧娘子,她雖投案自首,但前言不搭后語,與黃仵作等人勘驗的結果不合,問到后來一言不發,只一味認罪,里面恐還是有些問題?!?/br> 王知縣可不是那等顢頇糊涂的縣令,即便是公主在此,出了人命官司他也不可能不查不問,只將公主遞來的人犯帶走了事。 抬眼覷了顧湘一眼,王知縣心中更是難過,本來以后想吃一回公主燒的菜,那都不是難,都有點大逆不道了,沒準這是最后一次,剛才——他就該喝了那杯酒才是,誰知道以后還有沒有機會?他這回恐要得罪公主一次,畢竟這盧娘子實不像兇手,他在顧莊必要掀起無數血雨腥風來,這可是公主的地盤,公主能不生氣? 王知縣暗嘆了聲——他怎么這么倒霉! 很快,他們便到李家宅子門前。 此時鄉親們都下了工,不免圍攏過來,老狗領著盧娘子一到門前,左右的鄉親們就不由嘩然,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這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誰能想到盧娘子竟是這樣的人?!?/br> “她當初還救過志聰那孩子,哎,瞧著是個知恩的?!?/br> 顧湘順著眾人的聲音,轉頭看向盧秀娥,盧秀娥面上一絲表情都無,低垂著眉眼,一言不發。 劉氏就站在院內,她換了身衣裳,這身大約是家里常穿的那類,藏青色,厚實的粗布襖裙,同樣一言不發,目光呆滯。 王知縣看看盧娘子,又低聲和身邊的刑名,推官等人交談,時不時叫了百姓過去問話,臉上表情凝重嚴肅。 半晌,王知縣偷窺了顧湘一眼,抬起身,輕咳了聲,肅然道:“盧娘子,我再問一遍,你說是你殺的死者李志聰,到底是何時下手,如何下手?兇器是何物?原因為何?” 王知縣始終留意顧湘的表情,卻是什么都看不出。 公主以前也挺七情上臉,可這才多少多少日子不見,竟是除了冷意,再看不出其它。 看來京城確實鍛煉人。 就是苦了他。他也不想得罪公主,但總不能真黑不提白不提地,稀里糊涂地把這盧娘子當成兇手砍了腦袋。 王知縣只略一走神,瞬間又把注意力放在案子上。 盧娘子僵硬地道:“我丈夫……他是傻子,我受不了這樣的婚姻,忽起殺心,昨晚我趁我娘睡熟,偷偷從家里出來,回家拿門上的銅鎖殺了他?!?/br> 顧湘飛快瞟了她一眼,心下搖頭,保密意識還是差,去叫盧娘子的那人,大刺刺地就把兇器之類都說了,實在不該。 王知縣重點卻在殺意上,蹙眉道:“你與你丈夫已成親多年,聽聞也沒什么口角,前幾日你給你丈夫抓的補藥還不曾吃完,怎會忽起殺心?” 盧娘子卻是根本不多說,只翻來覆去,便是這幾句話。 顧湘聽了半晌,耳朵都疼,無奈地看了眼王知縣,抬頭問老族長:“族長,我記得盧娘子的母親是住咱們村的公租房?” 老族長頷首:“刑大娘性子倔,總說自己病也好了,做得動活,不愿意住女兒,女婿家,咱們村有了公租房她便搬過來住了,平日也有幾個老姐妹一處做些簡單活計,攢自己的口糧沒什么問題?!?/br> 顧湘很隨意地在地上畫了顧莊的地形圖:“盧娘子,你說你昨晚起了殺心,從你娘那兒偷偷出來,就算是這樣吧,我就不想你這個起殺心的,為何不自備個好使喚的兇器,非要拿銅鎖去殺人了,可你想從你娘家回李家,總要經過顧記,以及大食堂這一代,別處我不知,但我想,護衛隊的兄弟們不會在這兩個地方偷懶的,王哥?” “絕對沒有?!?/br> 老狗嗖一下從袖子里摸出執勤日志,上面記錄了每一個夜里路過的人的姓名,衣著打扮等等。 盧娘子干澀地道:“我偷偷走的……我要殺人,自然知道避人耳目。我家偏僻,輕易見不到鄉親們,這不難?!?/br> 鄉親們此時也聽出問題,嘩然一片。 老族長皺眉。 顧湘無奈:“而且李志聰的死亡時間不在昨夜,是在今日寅時,寅時咱們村子起得早的鄉親,已經早起了,我家小廝也要去農場收菜,灶臺上灶火都燒起來,早起的小幫廚們連水都燒了好幾鍋,你怎么可能避得了人?李家再偏僻,我們公租房也不偏,你不光要去殺人,殺了人你還得一路招搖地再回公租房,畢竟小六子是從公租房尋到的你,難不成你是頂尖的武林高手?” 盧娘子被逼問得臉色蒼白,閉了閉眼,急切道:“就是我殺了志聰,你們抓我去砍頭便是,何必問這么多???” 顧湘嘆了口氣:“算了?!?/br> 她徑直走過去撿起‘兇器’銅鎖,抬頭看劉氏:“其實我第一眼看見你,就知道你是兇手,只懶得抽絲剝繭,搶人家刑名的差事?!?/br> 劉氏整個人都愣住,身體猛地一顫,半晌哭道:“胡說,志聰是我兒!” 第七百三十六章 真相 顧湘嘆了聲:“是啊,你是他娘?!?/br> 院子里忽有一陣冷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 所有人陡然感覺到一股寒意撲面而至,一時間鴉雀無聲,就連劉氏也瑟縮著抖成一團,卻仍是咬牙:“胡說八道,胡說八道,那是我兒子,我怎么會殺他?我為什么要殺他?” 盧娘子此時也一下子崩潰,嚎啕起來:“是我,是我殺的,兇手是我,你們不要問了,抓我啊,抓我!” 顧湘無奈:“盧娘子,這是命案,你以為只要你認罪,把你抓了就算完的?命案要呈報刑部復核,最終要陛下親自看過勾決,你只一口咬定是你殺的人,可行兇過程說得不清不楚,原因也不明,甚至你的不在場證明都很充足,你一個弱女子,根本沒有機會悄無聲息地穿過村子去行兇?!?/br> “如果王知縣偷懶,就把你當兇手抓走,等卷宗送去京城,刑部復核出了差錯,那他或許不至于丟官帽,但被申斥總免不了,今年的考評又難有好,再多來兩個你這般人物,王知縣的知縣也很不必做?!?/br> 王知縣迅速抬頭看了看顧湘,心下窘迫。 他剛才為了讓公主理解他的心情,莫要記恨,多多少少賣了下慘,只自己賣慘還罷了,這會兒讓公主說到頭上,顯然人家很知道自己的那點心思,就不免有些羞恥。 他總以為公主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讓他越快結案越好,現在看來,他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盧娘子怔怔地看過來,顧湘伸手接了雪鷹遞來的一盞茶喝下,卻不再看她,只看著披頭散發的劉氏道:“我說過,兇手比李志聰矮半頭,左腿長,右腿短……” 眾人本能地轉頭看她。 劉氏的確比李志聰略矮半頭,但是這腿…… 剎那間,劉氏本能地一縮腳,腿也控制不住地抖動起來。 “她的腿就是一長一短,只不明顯,又穿了特制的鞋子,旁人或許看不出,可殘疾的腿腳發力時就是會留下不同的痕跡,這一點瞞不了人?!?/br> 顧湘平淡地道,說著轉頭看仵作。 仵作點點頭,低聲對王知縣說了幾句話。 顧湘輕聲道:“盧娘子你看,縱然沒有我,老道的仵作也能看出端倪?!?/br> 盧娘子咬牙,色厲內荏:“我不知你們說的都是什么——” 顧湘略有些無奈,沉默片刻,只嘆了聲,神色肅然:“李鐵匠快回來了,你有沒有想過,你一味護著真正的兇手,死者不能昭雪,李鐵匠的心情又如何?” 盧娘子暴怒:“我就是為了志聰和阿爹——” 一句話未完,戛然而止。 周圍圍觀的百姓頓時嘩然,這下子所有人都確定,這盧娘子的‘認罪’,當不得真。 顧湘笑了笑:“其實像這等意外之下沖動殺人,又是像顧莊這般封閉的所在,根本就逃不掉,不必再掙扎。劉氏,你若是不肯招,那我便來猜一猜事情到底是怎么發生的,如何?” 劉氏死死抓著自己的褲腿,不停地啼哭,嘴里嘀嘀咕咕地念叨了些話,到是誰也聽不太清。 顧湘懶得聽,目光幽幽地在整個李家掃視,又落在劉氏身上。 王知縣很早就覺得公主的眼睛很特別,能看出許多別人看不到的細節,她那看人做飯的本事,用在別處也一樣神奇。 今天才真真正正見識到了。 這位公主的眼睛,分明是神器吧。 顧湘此時頗感謝自己曾經認真看過的《福爾摩斯探案集》和《柯南》,到不是因為里面的推理,純粹是現在站在現場,一本正經地解說案情時,只要想想柯南,想想她看過的那些推理劇和動畫,就自然而然少了十分尷尬。 “昨天晚上你出了門?!?/br> 顧湘聲音又輕又柔,很是動聽,目光落在劉氏身上,卻好似憑空生出無數棘刺來,令劉氏幾乎不敢與其對視。 “你出去做什么?我想,那必是一件很私密的,很要緊的,不能讓人知道的事。所以你趁著夜色出門,避開村里人的耳目,從西邊的山道出了村子,今年村外的野菊生得很旺,你的頭上也染了些微的香?!?/br> “你在外頭待了大半個晚上,黎明前趁著夜色匆匆回家,你知道李鐵匠不在,你覺得你兒子李志聰應該也在睡,就悄無聲息地開了門,可一推開門,你就嚇了一跳,你兒子竟然是醒著的?!?/br> “他見了你很高興,興奮地追問你去了哪兒,或許,他昨晚察覺到你出門了,或許,他想和自己的母親玩躲貓貓的游戲,他跟蹤了你,還沒讓你發現,所以他很得意!” 劉氏渾身上下不停地顫抖,冷汗從額頭上,背脊上滾滾而落。 顧湘輕聲道:“一切都是我的猜測——你特別害怕,腦子里一片空白,那一瞬間你只想到了一件事,你出去做的事,誰也不能知道,你必須讓知道的人永遠閉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