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見我犯賤,鄧尕澤旺也沒管我,只是去喊醫生,從我旁邊經過時,“呵”的冷笑了一聲。 醫生何年是我和原乂的舊識,在來醫院之前我就已經先一步從他那里了解了鄧尕澤旺他們三個人的情況。 吉羌澤仁腦損傷,蘇醒的可能性極低,原乂由于沒能把人徹底救回來,心理生理的雙重壓力已經讓他昏迷了好幾次,這兩天才算是穩定下來,而鄧尕澤旺的手是在地震逃跑時被飛石打錯位骨折的,目前已經沒有什么大毛病。 “現在情況怎么樣?”我看向轉醒的原乂,問醫生。 鄧尕澤旺接道:“看不出來嗎,兩個半死不活?!?/br> 還沒一會兒,鄧尕澤旺和何年就一來二去的吵了起來。 我把人帶出去,卻被指著鼻子罵了一通。 “媽的你算老幾,別碰老子!要不是捐了那么多物資,你早該滾出去??!” 總覺得,這才是我熟悉的他,超過熟悉范圍的都讓人不安。 比如,愛吃糖的少年開始抽煙。 那是在他家屋外壩子上的帳篷里,所有村民家都搭起了防震帳篷,帳篷里面放置著分發的物資,速食一般都是方便面,面包和牛奶,其他的還有米面。 我剛吃過一袋兒泡椒味的方便面,嗓子眼還有點兒辣,想去拿一瓶牛奶解解辣。 可再回到帳篷里時,一股無比熟悉的氣味在接近封閉的空間里飄著,這對已經戒掉煙的我,無疑是一種物理沖擊,并且會對香煙有更過分的抗拒。 這間帳篷只有我和鄧尕澤旺睡著,那抽煙的人就只有— 鄧尕澤旺穿著一件黑色的高領毛衣,整件藏袍隨意的搭在腰上,筋骨分明的手以一種十分煩躁的角度夾著燃到一半的香煙,煙草猩紅那么一兩秒,就變成灰黑色的燼,指頭一點,就在地上落下一圈。 看得出來,他已經抽了有段時間。 “你—”我趕忙把噴嚏悶死在鼻子里,“煙掐了吧?!?/br> 在看見鄧尕澤旺抽煙之前,從沒覺得這東西這么讓人厭惡。 “呵?!编囨貪赏炀毜赝轮鵁熿F,看我的眼神逐漸有些戲謔,“心里有鬼,裝什么三好學生?” 對,我心里有鬼,我心里有愧,可他媽心里有鬼不就是愧疚的愧嗎?我知道,總有一天,兩個人要把那天的自己重新挖出來鞭尸。 “是我對不起你?!背姆较?,我直直跪下去,膝蓋砸在光滑的水泥地上,發出讓人牙酸的聲音。 下一秒,膝前的雙腳移開,鄧尕澤旺意味深長的聲音,在寂冷的冬天里顯得格外清晰,“別整這些虛的?!?/br> 我趕緊抓住他給的臺階,迫不及待問:“—只要你原諒我,我什么都答應你!” 鄧尕澤旺背對著我沉默了幾秒,隨后轉腳坐在我面前,雙臂隨意搭上膝蓋,湊近沖我緩緩吐出一口煙霧,模糊的對視讓我莫名發怵。 “什么都愿意?” 身體比腦子更快作出肯定的回應,我迅速點下了頭。 煙霧散盡,鄧尕澤旺噗嗤一笑,站起身俯視我,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個花里胡哨的螻蟻,壓得我有些喘不過氣。 他向我走近一步,輕蔑地勾起嘴角,笑說:“那—” “從明天開始,你向北,我向南,如果哪天再遇到了,我就原諒你?!?/br> “真的?”我有些不可置信,甚至可以說是受寵若驚,他的某個部位離我嘴巴很近,我從不喜歡位居人下的感受,但我沒時間顧及這些下意識想退后一點距離,但為表態度又停在這個有些奇怪的位置,矛盾感在我心里糾纏,生出一股奇異的興奮。 鄧尕澤旺從包里抽出一只新煙,咬在嘴里沒點,他抬腳踩上我的肩,姿勢距離愈發奇怪。 他垂眼看我,昏黃的吊線燈把他的臉斜對角分割,一只眼很亮,一只眼很暗。 像戴了一張不規則面具,詭異得好看。 但嘴角的弧度卻一反常態…… 有些惡劣。 他的視線在我臉上停滯幾秒后才取下煙,說:“不過,還有個條件?!?/br> 我問:“什么條件?” “在那之前,你必須每天都穿上黑色的絲&襪?!编囨貪赏鷫旱蜕眢w,頭頂的燈跟著晃,他幾乎是貼著我的耳朵,把那四個字慢悠悠地送進來,“要露出來?!?/br> 第66章 【副cp】老牛吃嫩草。 那天晚上,我徹夜不眠,滿腦子都是鄧尕澤旺把腳踩在我肩上,隔著煙霧俯視我,有些冷漠的樣子。 不像我記憶中的那個,渾身陽光青草味道的少年。 嫩草對于老牛的吸引力,不會因為年齡性別地不同而減弱,相同的,嫩草的氣味變淺對于老牛而言,也是一顆定時炸彈。 這么想著,我內心深處不可避免地生出幾分可惜,或者說是遺憾,一種高山被大橋穿透,月光變淡的遺憾。 我下意識想把責任推卸給這個社會,假設是鄧尕澤旺身邊圍著太多負能量的人,才導致他變成現在這樣,而我和他之間發生的那件事,不該直接造成這樣的后果。 如果是別人,我定會覺得他老牛吃嫩草有多爛,可那個人是我自己,我竟不知道該怎么去評價這種情況,更不知道怎么看待自己。 恍然間,我發覺自己什么時候變得這么自私,把曾經對別人的所有方式,即使自己知道不適合,也要凌駕在鄧尕澤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