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難受嗎? 難受。 想告訴吉羌澤仁嗎? 想。 矯情嗎? 矯情。 吉羌澤仁會這么認為我嗎? 不會。 他不會。 “快……讓我抱,抱一下?!?/br> 吉羌澤仁一愣,趕忙把自己送到我懷里。 實實在在的溫度,是熱的,是活的,是真實的,是熟悉的。 “啊……”我閉上眼睛,深深喟嘆一聲,手緊緊抓住他的衣擺,心里忽地舒暢無阻,渾身輕飄飄的,像風箏一樣,而放風箏的人就是吉羌澤仁,無論怎么飛,他都會抓住我。 正當我忘情翱翔時,吉羌澤仁突然撤開距離,他無措地盯著我手背上那條血蟲,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東西,眼里布滿沉重的陰霾。 “怎么輸的血啊,為什么輸的血啊,原醫生?”吉羌澤仁聲音哽得厲害,嘴里不停地在問,甚至有些絕望,“為什么啊,為什么,不要輸血啊......不要輸血,原醫生你不要輸血......” 見他這樣,我慌張不已。 我知道肯定是我這幅樣子讓他回憶起了痛苦的事情,想要抱住他,又發覺自己已經虛弱到抬不起手。 “為什么,為什么又不告訴我……我明明都說過不要再騙我了,為什么還要對我說謊……”像是壓抑許久的情緒終于爆發,吉羌澤仁脫力般伏在床邊,腦袋貼在我腹前,哭了起來。 他在向我控訴,卻更像是自責。 他的眼淚好燙,燙得我肚子疼。 我剛哭完,他就接著哭,這算什么事??? 我使勁抬起手,放在他腦袋上,一下一下地揉,聲音不自覺地發抖,“對不起對不起……不要哭了好不好?” 然而哭聲還是氣勢洶洶地滲過我皮膚,在五臟六腑里蕩,頗有一番不攪爛不罷休的架勢。 我心疼得直不起腰,只得繼續軟著聲哄:“不輸了,不輸血了,這袋輸完就不輸了?!?/br> 原乂,你真不成熟啊,又讓澤仁為你哭了。 “真的?”聽我這么說,吉羌澤仁猛地從我懷里抬起頭,他透過波動的淚霧,滿懷希冀地看我,那淚,就像洶涌波濤在我心里翻天覆地。 里面的每一縷光都在告訴我,他怕我死了,他想要我活下去。 我本來可以任由自己,在一個人的時候情緒崩潰,可是每一次,吉羌澤仁總能告訴我,他需要我,而我……也需要他。 “嗯,真的?!蔽倚α诵?,替他寬心,“只是個小手術,只是我血流太多了,需要補補而已,不要緊,你別害怕?!?/br> “真的嗎?”吉羌澤仁抹了把眼淚,話鋒一轉,“……那需要補多少就輸多少,只要,只要原醫生沒事就好?!?/br> 我對他突然的變卦有些哭笑不得。 吉羌澤仁跑去換來干凈被子,重新給我蓋上,然后才算安心地坐在床邊,時時刻刻注意著血袋的毫升,似乎恨不得讓它趕緊流完。 他眼下還有一層淡淡的青色,肯定是沒休息好,我平躺著,左手放在吉羌澤仁的溫厚手掌上,時不時描摹他的掌紋。 我只是動了動手指,他便立刻看了過來,問:“怎么了?” “你多久沒睡了?”我看著他問。 吉羌澤仁支支吾吾了好半會兒,明顯不想說實話,但他也清楚不能把我打馬虎眼糊弄,便拋出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沒多久?!?/br> “沒多久是多久?”我故意收斂笑意追問,不讓他以為我在跟他開玩笑。 吉羌澤仁聲音陡然下跌,垂著眼說:“就,一天?!?/br> “我們才分開一天,你跟我說你一天沒睡?”我既生氣又心疼,更不好對他興師問罪,“陳列跟你說的吧,不用猜就知道是他?!?/br> 也是,我忘記跟陳列提醒,讓他給自己嘴把風了。 “陳大哥都說,他也沒想到原醫生不會告訴我?!奔紳扇释蝗惶ь^挺胸,理直氣壯了起來,“所以意思是原醫生應該跟我說的,但你沒說?!?/br> “……” “是,我的錯?!蔽覠o言以對,事實確實是我理虧,便順溜應下,沒想到繞來繞去,居然把自己繞坑里。 “嗯,對,原醫生的錯?!奔紳扇庶c頭,“但這次我不怪你,好不好?” 哪有原諒別人詢問對方意見的??? 我沒忍住笑出聲,不過嘴還沒咧成型,倒先裂了道血口子,憑白抿了口腥甜的血。 吉羌澤仁突然湊過來,小動物舐傷似的舔了舔我的唇,繼而兌了杯鹽水,用棉簽一點一點蘸我唇上,味道和眼淚一樣咸熱。 看著他認真小心的樣子,我不由情動。 “你過來一點?!蔽艺f。 吉羌澤仁往我身邊挪了挪。 “不是,臉湊我跟前來?!?/br> 他不明所以,但照做,“原醫生,怎,怎么了?” 我盯著那雙黑色蝴蝶,咽了咽口水,說:“你別動……我想親親你眼睛?!?/br> “親,眼睛?”吉羌澤仁眨眼,睫毛交錯相連,勾起癢意,“怎么親?” “對,親眼睛?!蔽已鲱^,嘴唇從他嘴角緩緩擦到眼角,輕輕一吻,“這樣親?!?/br> 我剛松離,一滴淚從唇間掉進我的嘴里,讓我猝不及防喝下一滴淚。 ????? “怎么又哭—”了字還沒說完,嘴唇就被吻住,打斷了我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