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這算起來是林北生第二次背他,比起醉酒那次,周青先松弛了很多,雖然很大一層面上是他本人沒太多精氣神,腦袋耷拉著,頭發蹭過林北生的后頸,有點涼,也有點癢。 月亮下的向日葵是什么樣,周青先就是什么樣。 林北生還是有些擔心他,頻頻轉頭想看看他的狀態,沒走幾步便察覺頸后的腦袋聳動一下,隨后忽地蹭起來。 周青先側著頭,手指幽幽地攆轉到了林北生喉間,不輕不重地卡?。骸岸脊帜??!?/br> 他從一開始的難以接受到現在在推卸責任,破罐子破摔地賴到林北生頭上去:“都是你的錯?!?/br> “嗯,是怪我?!绷直鄙矝]逃避責任,神色如常地打開門,就是在掏鑰匙時才輕微往一邊側,“擋住路了?!?/br> 周青先沒松開,指腹停留在他喉間,感受著林北生說話時聲帶的震動。 “你之前為什么要那么對我啊?!敝芮嘞群鋈婚_口,死死地盯住林北生的下頜,近乎是咬牙切齒地在問,“你是不是討厭死我了才那樣?!?/br> 他問這話時頸側的肌rou繃得很緊,心臟像火一樣撩起來,不知是在緊張還是在憤怒:“你想讓我不痛快,你故意的?!?/br> “不是?!绷直鄙芸旆瘩g,微微側過臉去看他,發現不怎么能看清周青先的表情后便又擺正臉,背著他上樓,“你別多想?!?/br> 周青先怎么可能不多想,他本人就是猜忌與矛盾的復合體,聽完這樣的答復后心中反而更加煩悶,盯著林北生后頸處凸出來的那塊骨頭,眼神晦澀不定。 林北生對此似乎毫無察覺,穩穩當當地跨上樓梯,問他:“最近是不是累壞了?” 周青先嘴里蔓延起血腥味,他方才后槽牙咬破口腔內的一層皮,還在不受控地想那些敏感的話題,壓根沒聽清楚林北生說什么,心不在焉地答了聲嗯。 林北生看出他在走神,將他放到床上,又重申一次:“真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不討厭你?!?/br> 周青先視線幽暗,不知道相沒相信,總之是固執地仰著頭與他干瞪。 膠著了有幾分鐘后他忽然有了動作,躥起來毫無征兆上手去想去碰林北生身下。 林北生猝不及防,前腳踩后腳地躲,氣也不是笑也不是,問他:“做什么?” “你把我變成這樣的?!敝芮嘞纫贿呎f著很冒犯人的事情,語氣還委屈起來了,“我也要讓你不行?!?/br> “哪有你這樣的?!绷直鄙D感無奈,一邊躲一邊又怕有個閃失誤傷了他。 周青先感覺像來真的,動作生猛得緊,林北生沒舍得和他用勁,任由周青先將他拽倒在了床上。 灰色的床被壓出很淺的窩,周青先與他雙雙摔上床后反而沒那么張牙舞爪,他的情緒浩浩蕩蕩地來,又像遷徙一樣驟地溜走。 周青先其實知道這事兒不能全怪林北生,紀沉也有錯,他自己也有錯,只是他方才情緒上來了,不肯接受現狀,在逃避狀態下總想找誰討要個說法,便無賴一樣纏上了林北生。 現在一并倒在床上,那股瘋子的勁兒終于下去,周青先又陷入很深的自我厭棄之中。 白晃晃的燈,照得周青先臉色也是雪白的,他不知是沒有休息好還是實在是很難過,眼中蔓延著紅色血絲,精心打理的頭發此刻散落幾縷搭在額頭,顯得很狼狽。 與林北生久久對望之后,他的視線便挪在一旁去,下頜繃得很緊,好久才松松牙關,眼皮很輕很快地閃動數次,甕聲甕氣地問他:“……怎么辦啊?!?/br> 怎么辦啊。 周青先是真情實意地感到絕望,任性的舉動被打消之后,涌上心頭的就只有潮水一樣、封閉的痛苦。 這種給任何男性都會覺得是恥辱的疾病再加到他本來就不太健康的身體上,在精神上無疑是一種折磨。 他想哭,又覺得有點沒勁,于是連哭的精神都沒有,就倒在床上,漫無止境地發呆。 “不怎么辦唄?!绷直鄙⒅芮嘞阮澏兜慕廾?,視線螢火般牢牢地包裹他。 “又不是什么大問題?!彼贿呎f著,一邊將周青先抱緊,比方才在小巷里還要緊。 胸口貼著胸口,胃擠壓著胃,掌心摩挲著后頸,是私密萬分、親昵至極的、周青先以前盼也盼不來的擁抱。 “你就是最近太累了?!绷直鄙Z氣平常,多么沒根沒底的話經過他一說出來,就好像成了真一般,讓人莫名地心安,“這段時間休息好了就沒問題了?!?/br> 他向周青先保證:“我能照顧好你?!?/br> 這看似是一句隨口許下的承諾,但是他們都知道林北生永遠會為自己說出來的話負責,他說會把周青先照顧好,就一定不會讓他孤零零地在床上消磨著想要死掉。 周青先半垂著眼,視線落在半空中,感受到林北生的手掌落在自己發頂,在問:“明天幾點上班?給你帶早餐?!?/br> 周青先還是不回答,他很小心地嗅著林北生的味道,緩慢地閉上眼睛,依然妄想自己是會在此刻死去的尸體。 屋里靜悄悄的,林北生的心跳穩定且有力,咚咚、咚咚的,卻聽得周青先很慌。 他終于還是沒忍住,問林北生:“你是不是看我可憐才這樣做的?” 他自虐地想知道答案,林北生說是、說句嗯、或者就是像剛才來的路上,很輕的笑他一聲,那周青先會想盡辦法讓自己原地消融,祈禱身體像氣泡一樣破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