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假深情 第47節
上了年紀,再加上心底藏著事兒,他睡眠質量并不好,通常一覺醒過來,就再也睡不著了。 一看手表,凌晨四點。 他嘆口氣,掀被子下床。 二樓走廊燈帶亮著,暈染昏黃的影子,整間別墅靜悄悄地。 夫妻倆應該都睡了。 他剛這樣想著,走到樓梯口,便看到坐在客廳扶手椅上抽煙的謝容與。 得虧走廊有亮光,要不然他坐在一片黑里,他還真看不見他。 謝容與仰靠在扶手椅上,姿態懶散,透著點意興闌珊的意味。 林若清仔細看了看客廳,確定姜矜不在樓下,他才輕手輕腳下樓。 他不看清楚,萬一人家夫妻倆在搞情趣呢?他貿然下樓,打擾到人家就不好了。 聽到來人腳步聲,謝容與掀起眼眸,淡淡問:“失眠?” 林若清不答,故意板著臉,“你為什么跟姜矜離婚?” 謝容與垂眸笑了笑,笑意淡淡地,“她忌憚我,不相信我,除了離婚,我能怎么辦?等著被她甩掉嗎?” 就連剛剛也是。 林逾白知曉她的一切,她的過往卻半點不跟他透露,仿佛那是獨屬于她跟林逾白的秘密。 “那好吧?!奔词沽秩羟逵X得謝容與有點像怨婦。 但礙于給他留顏面,他沒評價什么,坐在一邊沙發上,氣定神閑問:“你現在怎么不去睡覺?”瞥一眼細細的煙管,“還抽煙!你是多有錢,不知道煙草稅多重嗎?!那可是99.9999%的稅率!” 謝容與嘆息,“您沒話說,可以不說?!?/br> “我跟矜矜是有一點矛盾?!?/br> “她把你趕出來了?” “不是?!笔撬约撼鰜淼?。 當時那個情景,她冷靜審視的眼神,就這么幽幽望著他,仿佛他不是她的丈夫,而是敵人。 那間臥室,他哪里還敢待下去? “姜家人心思都很重,他們家有些事情沒往外面透過風聲,我卻知道一點?!?/br> 謝容與沒有打斷他,沉靜聽著,“您說?!?/br> 林若清張嘴,剛想把他深藏在心底的秘密吐露出來,頭頂傳來一道輕柔婉轉的女聲,“我說吧?!?/br> 林若清石化了。 他仰頭,望見姜矜站在旋轉樓梯口,披著長披肩,頭發隨意披在腰際,裙擺在腳踝蕩漾,清艷不可方物。 謝容與唇角勾了勾,聲音溫和,“怎么起來了?” 姜矜走下樓,一步步走到扶手椅旁,垂眸輕笑,“我不喜歡冷戰,有矛盾我們當場說清楚?!?/br> 謝容與抬眼瞧著她,淡淡道:“我們結婚三年,冷戰的次數兩只手都數不下?!?/br> 謝容與很少噎人,更是從來沒有噎過姜矜。 姜矜有些意外,她笑了笑,像是發現謝容與另外一面,“說得蠻對,以前我們確實冷戰不少,你這樣噎人,倒是不常見?!?/br> 謝容與淡笑,“如果我一如既往的順從,你就會覺得我虛偽了?!?/br> 剛剛,她確實說他客套。 姜矜看著他眼睛,漆黑清冷,眉眼清絕,如松枝沾雪。 她唇角的笑意也斂去,面色清冷,“這樣的你,真讓我驚喜?!?/br> 兩人間的氣氛一點即燃,劍拔弩張,林若清頭皮發麻。 他站起身,若無其事道:“我突然有點困,你們不介意我回屋吧?” 姜矜眼眸微動,平聲說:“您坐下,我還得給您講故事呢?!?/br> 正好,她也好奇,林若清怎么知道姜家舊事的。 那年那日,他也在場嗎? 謝容與卻道:“回去吧?!?/br> 林若清愧疚對姜矜說:“矜矜啊,我雖然是謝容與的舅舅,但他是我祖宗,我今天得聽他的話,我先回屋了?!?/br> 林若清匆轉身匆忙忙走了。 姜矜望著他背影,若有所思。 林若清對謝容與的態度,不像是舅舅對外甥,倒像是——老子對兒子。 她祖父對父親也是這么無奈又縱容。 她收斂眸光,挪身想坐在扶手椅的皮質扶手上,但深綠色的皮質扶手上此刻放了一只修長骨節分明的手,無名指上還帶著素戒。 謝容與溫和看她,含笑,“坐下呀?!?/br> 姜矜一梗,“把手拿開?!?/br> 他的手擱在那里她怎么坐。 謝容與笑笑,意味深長道:“幾個小時前,你還坐得很開心?!?/br> 想到幾個小時前發生的事情,姜矜瑩白臉頰慢慢變粉,她輕呼口氣,向前走了幾步。 謝容與以為她要去坐沙發。 但下一刻,膝上微沉。 姜矜淡定坐在他膝蓋上,側臉柔和,語調卻冷清,說:“聽我跟你講故事?!?/br> 謝容與望著近在咫尺的她,克制住伸手將她攏在懷里的欲望。 他也淡然點頭,漫不經心,“講吧?!?/br> 眸光沒有一絲波動。 好像她只是陌生人,她坐在他腿上,對他沒有一絲觸動。 沒有一絲觸動。 心口被滲入一口冷風,姜矜指節微微蜷縮。 或許有朝一日,他對她會想對待夏棠以及其他投懷送抱的女人那樣無動于衷,即使不著絲縷,在他眼底也與垃圾無意。 平復下心境,姜矜才開口,“我的母親跟父親是自由戀愛,卻門當戶對,當年人人都贊他們兩個是天作之合。我的外祖父家雁家是當年的歷城首富,姜家之所以那么快在歷城立足,就是因為有了雁家相助。當然——”她淡淡一笑,輕聲說:“姜家之所以可以當上歷城最一流的世家,是因為姜家搞垮了雁家?!?/br> 姜矜輕聲說:“我對林家做的事情,就是父親對待雁家做得事情?!?/br> 其實,父親做得事情比她更過分一點。 她只是把林家的罪行揭發,推動林家從神壇跌落,但父親,他是完全一手策劃了雁家倒臺。 做空雁家公司的股票,趁著股價大跌之時又抄底收購,將雁家公司強硬并入京旭集團,并把他的岳父她的外祖父趕出董事會。 姜矜無法想象外祖父那么高傲的一個人怎么可以容忍被自己一手創辦的企業掃地出門,又如何接受自己的女婿就是自己最大的幕后黑手。 父親沒有給雁家留一點活路,雁家家財散盡,族人鋃鐺入獄,外祖父含恨而死,外祖母沒過幾年也郁郁而終,曾經輝煌鼎盛的雁家只留母親雁知眉一人,雁家自此一蹶不振。 謝容與微怔,姜矜垂下眼睛,跟他四目相對,“我之所以忌憚你,是怕自己走了母親的老路?!?/br> 謝容與仰靠在沙發,笑意散淡,“對我這點信任都沒有?” 姜矜柔軟的唇角微勾,“你知道在二十年前,在維港放一次煙花需要多少錢嗎?” “錢是其次,關系疏通才是關鍵?!敝x容與沉吟。 在環保政策下,私人很難舉行大規模煙花秀。 “但我的父親每年都會為母親放三次煙花,生日兩次,兒童節放一次?!苯嫠季w飄到很遠的地方,“父親心底母親永遠是孩子,每年他不僅為她過生日,還會陪她過兒童節?!?/br> “我以為他們的感情很真很真,他們夫妻兩個為了過二人世界,長期把我放養在港城老宅,直到假期才接我到歷城團聚,如果不是港城治安不好,我在港城被綁架,他們還是會繼續在歷城過二人世界?!?/br> “但是?!苯媛曇粜炀?,“在身價利益面前,感情根本不算什么?!?/br> 當年,雁家和姜家齊同并進,一家有錢一家有權,完全可以合作攜手,將歷城其他家族壓在腳下。 但沒用。 因為在姜平月眼里,山頂的人家只能有一個,那就是姜家。 他不愿意向雁家分享山頂的風光,即使那是他的岳父家,即使他深愛他的妻子,他也沒有給妻子娘家留活路。 母親那么絕望祈求他,希望他哪怕把祖宅留給雁家不要趕盡殺絕,父親只是溫柔撫摸母親臉頰,“知眉,以后我會好好陪你,我們只有彼此了?!?/br> 姜矜長睫輕顫,回神。 “謝容與,我忌憚你不是因為不相信你的人格,只是——”她凝視他,平靜道:“我本來就是個疑心重的人,我的過去經歷,使我疑心更重?!?/br> 說完,她站起身,膝上的溫度逐漸消弭,謝容與抬起眼睛,只望見她離開的背影。 裙擺搖曳。 作者有話說: [*]爸爸對mama是真愛哦,是那種—盡管你給我戴綠帽子、捅我一刀,但我也愛你的真愛,也是那種我害死你全家、依然要求你愛我的真愛。 第39章 對誰都比對他體貼 昨晚姜矜睡了不到四個小時, 第二天坐在車上,太陽xue陣痛, 曲致禮察言觀色, 輕聲說:“要不要在車上歇一歇?還有半個小時到公司?!?/br> “不用?!庇魣@的景色從眼前徹底消失,姜矜移開視線,眼神逐漸變得冷靜, “跟我說說董事會的情況?!?/br> 曲致禮直起腰,正色道:“三位董事被停職后,其他老臣們老實不少, 來年的預算方案已經通過, 跟三合集團項目可以正式啟動?!?/br> 姜矜點頭,“今晚在會所約謝總見面,初步商談下投資方案, 爭取年前, 把項目方案定下來?!?/br> 三合集團與京旭集團的新能源合作早就定下來,但一直沒有正式制定資金預算方案,原因之一就是董事會扯皮。 美國總統想修一座邊境墻都要跟國會扯皮打擂臺,她這個ceo也差不多,雖然項目過了,但預算一直批不下來,跟董事會扯皮難度堪比英國脫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