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嘆了口氣，行吧，終究是他不配了。

    “呃沒有，我都畢業好多年了?！敝軜费苋陶咝忉?。

    陳教授又細細打量了周樂衍一會兒，似乎在辨認他話里的真假。

    泊禹倒是不害羞，牽著周樂衍的手，語氣不知道有多驕傲，“老師，別看不起人啊，我們家周總可是正經的名校畢業生?！?/br>
    陳教授這才算信了，嫌棄地瞪了泊禹一眼，轉而又換了一副態度，“那小周是做什么的？”

    “做律師的，大學學的法律?！钡谝淮我娂议L，第一次經歷家長的拷問，周樂衍能感覺到自己的手心整個都汗濕了，衣服也粘膩地貼在皮膚山，難受得緊。

    回答完問題，又怕長輩覺得自己不禮貌，周樂衍還主動交代了一下自己，“陳教授，我本碩博都是斯坦福政法的，現在自己經營一家律所，收益還不錯?！?/br>
    “好了好了放松點，不用那么緊張?！瓣惤淌诒恢軜费艿木o張樣逗的發笑，再三強調自己不是查戶口的，甚至還開玩笑地調侃上一句，“這詳細程度都能當簡歷投我們學校了?！?/br>
    周樂衍被說的耳根一紅，偷偷往泊禹身后躲了一點。

    陳教授喝著泊禹新泡好的茶，皺著眉毛思考人生，怎么看完別人家孩子，再看自己家這個，怎么看怎么覺得不順眼呢？

    莫名被嫌棄的泊禹內心os：“就挺突然的?！?/br>
    討人喜歡但不自知的周樂衍仍然緊張兮兮，“怎么辦??？陳教授會不會不喜歡自己??？”

    “昨天沒見你去學校？”

    泊禹正在挑魚刺的筷子一頓，就像小時候沒寫作業面臨老師的拷問，他不得不承認，就算是自己當了老師，陳教授對他的氣場壓制也依然存在。

    周樂衍本來就拘謹，吃來吃去吃的也都是泊禹給他夾碗里的那幾口菜，泊禹僵在那里不動，周樂衍更是就差把頭埋碗里了。

    師母受不了這樣的氣氛，一筷子敲在陳教授手上，嗲怪地開口，“吃飯呢，說這些干嘛？”

    以往到了這種時候，師母都開口了，陳教授自然不敢說什么，但是今天，老陳頭卻格外執拗，“我也沒問什么機密，就隨便提一句還提不得了？”

    泊禹大概懂了，這就是必須要他回答的意思。

    “老師，我昨天沒課?！?/br>
    陳教授變了臉，泊禹把碗里的魚rou剃好放到周樂衍按碗里，緊跟著也放下了筷子。

    “你第一天上班嗎？”陳教授表情嚴肅，“這么大人了，還得我這個土埋半截的人教你怎么上班打卡嗎？”

    泊禹低著頭，不說話。

    “你那個實驗失敗了？”

    “嗯?！辈从淼穆曇魫瀽灥?，不輕不重地應了一聲。

    氣氛有點緊張，周樂衍張了張嘴，想說點什么緩和一下，奈何隔行如隔山，饒是他這么多年做律師的職業素養在身，也沒能說出個四五六來。

    “我早就跟你說過不要太冒進吧，你的想法不僅要結合形勢所趨，更要聯系當前的科技水平夠不夠你發揮的?！?/br>
    泊禹沒說話，筷子早就放下了，連飯都沒再吃。

    最后還是師母實在看不下去了，直接剝奪了那對師生吃飯的權利，把兩個人趕到書房去聊工作。

    周樂衍目送泊禹進了書房，一想到自己還要和師母單獨相處，又是一陣緊張。

    且不說他這人天性寡淡，在外的這么多年一直封閉自己拒絕社交，他早就忘了該怎么和外人相處，尤其這個人還不是普通的長輩，而且，隔行隔代的代溝，也是他無話可聊的一個原因。

    “小周啊，說實話，我是沒想到小禹真的能把你帶回來?！焙迷趲熌感乃技毮?，察覺到周樂衍的窘迫，主動開口挑起話題。

    周樂衍眸光驟然猛縮，他有點不理解師母的意思，什么叫沒想到會帶他回來？難道還有別人嗎？

    是女孩子嗎？還是一個更適合他的男孩子？

    人總是這樣，一旦懷疑的種子種在心里，就會結出許多問號。

    第二十一章 啞火

    想著，他眼底的光稍稍黯淡了一些，就順著剛才的姿勢歪頭看著師母，想開口詢問卻又不知道從何問起，只能靜靜等著師母的下文。

    “其實我們很早就知道你?！睅熌缚闯隽酥軜费艿男⌒乃?，也不晾著他，主動接著話往下說，“確切地說，我第一次知道有你這個人應該是在小禹大一那年的寒假?！?/br>
    周樂衍張了張嘴吧，雙眸微微一沉。他自詡不是什么玻璃心軟心腸，但聽到師母提及泊禹大一時的樣子，整個心臟都像被人掏空了一樣的疼。

    “他大一的時候，又冷又拽，也不跟外人相處，我早就聽說他不是宜市本地人，但是不管大假小假從來不回家?！?/br>
    周樂衍眉心緊蹙，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緊接著，又聽見師母說，“那年寒假，學校都要關門了，他主動來找我我們家老陳，問老陳能不能申請住校？說自己要留在這邊打工，實在沒地方住了。老陳一想，寒假連學校的供暖都停了，哪還能住人啊，所以就把他帶回了家里來?！?/br>
    “這小子，也不知道打了一寒假工賺了多少錢，開學他搬回宿舍之后，我才在床墊子底下翻出了三千塊錢?！?/br>
    周樂衍掐了掐手指，手心一片冰涼。

    如果他要是在的話，如果他沒出國，如果他來了宜大，那泊禹應該就不會這么孤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