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變端
孟鈺慢慢逼近容璃,刀尖抵在她心臟位置。 他垂頭凝視著容璃,輕聲地同她說著話。 “大魏之時,是我對不起你?!?/br> 容璃咬著唇,沒有抬眸與其對視。 “可我覺得很不公平,”孟鈺苦笑著說道,“我這一世未曾有半點對不起你啊?!?/br> 孟鈺的眼淚落在容璃的衣裳,她怔怔地抬頭望著他,在他水光晃動的眼眸里找到蒼白無力的自己。 “我一覺醒來,不僅失去了你,還被告知我幾世之前是這里的皇帝,曾對你,對這片土地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行?!?/br> “我突然被灌輸這么多我未曾知曉的經歷,然后我們之間有了這么一道跨越不過的鴻溝?!?/br> “這對我不公平,你知道的,我永遠不可能傷害你的,你知道的,我不是他?!?/br> “璃兒,對我而言你是只是璃兒。對你而言,難道我不能只是孟鈺嗎?” 抵在胸口處的匕首在顫動著,明明還未刺入身體中,但容璃已經感受到從那出傳出的巨大痛楚。 她看著面前這樣熟悉的臉龐,他的模樣和千年前那個令她絕望至極的男人逐漸重合。 愛與恨的兩股力量在體內交織,讓她在看到孟鈺的眼淚時心軟下來,又在追憶起過往時騰升怨怒。 人們活著的時候常常想知道自己的前世是怎樣的,什么生活,與誰相愛。但卻忘了轉世之途的遺忘的可貴之處就在于它能將前世的經歷和情感一并抹去,讓每個人的開始就是一片剛下新雪的土地,白茫茫一片,不受往事所擾。 否則人們一覺醒來,發覺今生愛人是前世仇人,前世愛人是今朝陌生人,又該如何從復雜的漩渦中解脫出來? “璃兒。我不想放開你?!?/br> 孟鈺單手抱住容璃,彎下身子,額頭與她相貼,用一種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詢問她。 “如果這樣的話,你會原諒我嗎?” 對準容璃的匕首突然轉向,順著孟鈺壓下來的身軀刺進他的心臟。 鮮血順著他的指縫向外流出,很快就將容璃的衣服一同染紅。 若不是看到匕首插在孟鈺的身上,在場人都會以為這血是從容璃體內流出。 容璃心跳漏了一拍,耳膜中嗡嗡作響,周遭的動靜都傳不進來。 她只聽見了孟鈺的呼吸聲和自己的叫喊。 付恒在原地呆滯幾秒后才反應過來,他本就提防著孟鈺作亂,卻沒料到他是用那把刀自殺。 跪在地上的孟鈺將手按在不斷冒血的傷口上,唇角卻隱隱地扯出些弧度。 占滿鮮血的雙手按在容璃腳下的秘陣中,那些運轉的符文因為觸碰到新鮮血液變得更加詭異了。原本排列有序的秘文開始錯亂旋轉,變成付恒也陌生的陣法。 “你干了些什么?” 付恒看著漸漸消逝光痕的秘陣,沖著孟鈺咆哮起來。 他發瘋似的將踢打著孟鈺,卻沒辦法阻止陣法的變動。它像個饑餓的好食者先是貪婪地吸取著孟鈺滴落在地的血液,待到饜足后才慢慢停歇下來。 付恒不明白好好運行的陣法為什么停了下來,他現在需要重新借用初幼的血來啟動它。 他一腳將近乎昏厥的孟鈺踢開,快步朝石床走去。 那里躺著的小兔也處在半暈半醒之間,瞇成一條窄線的視野中出現付恒提刀模糊的身影,她無力地嘆了一口氣,此時連轉頭看一眼孟清都費勁了。 她徹底閉上眼,在黑暗中默念孟清的名字。 “你還沒想起來嗎?” 孟鈺奄奄一息地喊著孟鈺。 “快做點什么…” 渾身的血液幾乎都流淌盡了,孟鈺像個血人,俯在地上再說不出完整一句話來。 石室里好像下雨了,有滴雨水落在他臉上。 即將沉睡過去的孟鈺費力地向上看去。 原來那是容璃的淚水。 但他們之間看著似乎好遙遠,容璃濕潤的臉在迷霧的盡頭,讓他看得好不清楚。 “孟清?!?/br> 虛弱但急促的低吼將游離在記憶之間的孟清拉回。 他如同一個剛醒之人恍惚地坐在原地。 付恒聽到孟鈺那一聲催促也放慢了步調,警惕地看著孟清。 他的眼角不斷抽跳,準備這么久的計謀居然一點一點超脫自己的控制,他暴戾地按壓住內心的不安。 孟清的身子還受付恒秘術的影響。 他咬破舌尖,試圖讓自己更加清醒一點。 他的腦海里承載了太多東西,扶壁起身時有些搖搖欲墜的感覺。 “付恒,在這里擺弄咒術,你有些班門弄斧了?!?/br> 孟清扶著一柱石像起身,唇角勾起,眼里卻沒有半分笑意。 他看了一眼昏迷的小兔,瞬即又將目光落到臉色陰沉的付恒身上。 “看好了?!?/br> 孟清挺直身子搖搖晃晃地朝前走了兩步,雙手橫在胸前,十指交叉,翻轉結印。 一個比付恒見過,施過的更大陣法憑空出現在石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