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殿下成功之后 第231節
楊世醒倏然收了笑,快速道:“好,太后不肯說,我來猜。我既不是陛下的孩子,又與陛下長得如此相像,唯一的可能就只有——” 太后猛地起身,投向他的目光中充滿了惱怒與懼意:“你住口!” “——信王?!睏钍佬褯]有停頓地說完這句話。 他看向陛下:“我是信王的孩子嗎?” 陛下盯著他,露出一個古怪的笑:“你希望是嗎?” “他不是!”太后喘著顫抖的氣,“他就是一個從宮外抱來的野種,怎么可能會同和兒扯上關系!成兒,你要相信和兒,相信你的弟弟,他不會、不會——” 說到后來,她說不下去,眼中的恨意幾乎滔天:“都是那個賤人的錯!要不是那個賤人,今日怎么會發生這些事!都是那個賤人害得你們兄弟反目!哀家這就去殺了她,殺了她!” 她說罷就要往內殿而去,但被陛下攔?。骸澳负笄衣??!?/br> 太后不可置信:“都到了這個時候,你還在維護那個賤人?!” 陛下道:“這是兒子的私事,母后無需過問?!?/br> 太后怒極:“私事?這算什么私事!這分明是皇室的事,是天下的事!陛下莫要為了一時不忍,而鑄成大錯!” 陛下神色一冷:“國事太后就更不應該過問?;煜适已y是大罪,矯行詔令又是什么罪行,太后可清楚嗎?” 太后一驚,身形微微一晃:“皇兒這是何意?母后、母后是在為你著想,才擅自——” 陛下道:“哦?原來母后有未卜先知之能,在沒有事發前就料到了今天,提前于紫宸殿中埋布眼線,養兵千日,用兵一時?” 他這話語氣平平,聽起來沒有任何追究之意,太后卻被他說得往后一退,險些維持不住平穩:“這……母后、母后不曾……” “到底有沒有,母后心中清楚?!北菹碌?。 他忽而揚聲吩咐:“來人,送太后回宮。太后貴體不和,需于宮中靜養,閑雜人等不得打擾。清寧宮掌殿典司照看太后不周,即刻免除職位發往掖庭,以儆效尤?!?/br> 突如其來的圣令嚇了阮問穎一跳。 這一通旨意不僅軟禁了太后,還把太后身邊的紀姑姑也發落了,再加上先前的李總管……陛下這是要把太后的左膀右臂都卸下,讓她徹底成為一個廢人??! 太后的臉色在一瞬間變得慘白。 她哆嗦著失去血色的嘴唇,整個人看起來既憤怒又痛苦:“你——!” 陛下直對上她的眼神,神情冷毅:“太后莫要怨怪,朕已經容忍了許久,但凡太后沒有在今日假傳圣旨,朕都不會做到這個地步。是太后先忘記了自己的身份?!?/br> “皇兒!” “送太后回宮?!?/br> 太后在絕望與掙扎中被送走。 紫宸殿再一次冷寂下來。 阮問穎沉浸在震撼中,久久不能回神。 她猜到了陛下一早就知曉太后之事,但沒有想到陛下會這般干脆利落地發落,并且發落了個徹底。相比起來,楊世醒在行宮中的軟禁幾乎算不上是軟禁。 她不會天真地以為這是陛下對兩個人的差別對待,甚至太后能有這一場發落都是好的,換成別人,陛下在方才下的就不是旨意,而是極刑了。 ——因為太后觸碰了最不能碰的天子逆鱗,皇權。 在這世間,唯有一樣東西至高無上,那就是皇權。 即使本朝的慣例是帝后共治兩殿,占主導地位的也永遠是帝王。更不要說皇后從未參與過朝政,陛下自登基以來一直獨攬大權,如何能容忍他人覬覦? 哪怕是太后也不行。 哪怕是楊世醒也不行。 阮問穎的手心滲出點點涼意。 她想起楊世醒曾經對她說過的話,他在紫宸殿中安插了人手……不,是紫宸殿中有能為他所用之人,所以才能在當初傳給她那張“莫應口”的字條。 那么……陛下知曉此事嗎?像知曉太后的手腳一樣,知曉他的動作嗎? 阮問穎不敢再繼續想下去。 陛下卻在這時忽然出聲:“穎丫頭?!?/br> 她嚇得身子一抖,險些忘記該怎么開口,片刻方發著顫應道:“是……臣女在?!?/br> 楊世醒道:“父皇?!?/br> 陛下嗤笑:“怎么叫回父皇了?方才不是還自稱罪人嗎?” 他立即改口:“陛下。阮姑娘是憑著對世醒的一腔真心跟過來的,她什么都不知道,請陛下明鑒?!?/br> “不知道?”陛下重復,似乎對此說法頗有興致,“她什么都不知道,你就要把她帶過來和你一起領死?那她的這腔真心可是都錯付了?!?/br> 阮問穎見勢不好,連忙抬首道:“回稟陛下,臣女——” 陛下用手勢阻止了她:“再者,穎丫頭是朕的外甥女,舅甥之間說話,何時輪得到你這個外人插嘴?” 他看向她道:“穎丫頭,舅舅問你,方才的那一出戲好不好看?” 楊世醒略微提高了聲音:“父皇?!?/br> “你住口?!北菹轮钢杆?,示意他不要說話,把目光重新落回到阮問穎的身上,詢問她,“穎丫頭,你說說,方才我們楊家的這一出戲,好不好看?” 阮問穎冷汗涔涔,覺得自己正在經歷一場艱難的拷問。 陛下為什么要這么問她?是有什么用意嗎?她應該怎么回答? “怎么,”陛下看著她,“回答不上來?” 她手心發麻,大腦一片空白:“臣女……臣女……” 或許越緊張越喜歡胡思亂想,在如此一個緊要的關頭,她明明什么回答都想不出,卻還是分撥了一點思緒出去,想著,她總算是知道太后先前的心情了。 難怪太后在開始時尚能理直氣壯,到最后卻連強撐顏面都做不到。原來面對天子是一件這么艱難的事,楊世醒是怎么能那般輕松,沒有一點膽怯與害怕的? 對了,楊世醒。換成是他,會如何回答陛下這個問題? 阮問穎飛快地在心中思考。 她不敢猶豫太久,害怕陛下等得不耐,同時,也或許是被楊世醒傳染了,當一個答案浮現在她眼前時,她只花費了極短的時間來權衡利弊,就把心一橫,豁出去道:“臣女覺得……不好笑!” 陛下“哦?”了一聲:“不好笑?” 她硬著頭皮道:“是……不好笑……” 陛下神情莫測。 “既如此,”他道,“那舅舅便再讓你看一場好戲吧?!?/br> “提張氏上來?!?/br> 第295章 你活該! 張氏被帶到了殿上。 對于這位曾經的寵妃, 阮問穎可以說熟悉,也可以說不熟悉。 她知曉對方的陰謀,明悉對方做下的種種事宜,包括小時候的行禮風波, 也使她記住了陛下的后宮有這么一個人, 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然而,直到此時此刻, 她才真正看清了對方長什么模樣。 從五官上看, 張氏生得很柔美, 是個典型的美人,難怪能得到陛下多年的寵愛。 不過也許是上了年紀, 也許是一連串的變故和數月的禁足使她受到了打擊, 現在的張氏看上去就像一朵凋零的花,使人見了心生感慨, 不知是時光磨人還是世事磨人。 “妾身見過陛下……”張氏踉蹌著行禮, 聲音頗為嘶啞。 見狀,阮問穎心頭微跳, 暗想其莫非是受了刑?不然再怎么滄桑也不至于此。 她有些心驚膽戰地想著, 陛下把受過刑的張氏叫來是為了什么?警告她的下場很有可能與其一樣嗎? 很快,阮問穎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 陛下沒有把張氏叫起,就這么讓她跪著,慢條斯理道:“把你先前對朕說過的話,再說一遍?!?/br> 張氏喃喃:“話?……什么話?” “你知道是什么話,別來挑戰朕的耐心?!?/br> 張氏發出一聲輕笑:“陛下何時對妾身有過耐心了?從妾身入東宮至今二十載, 陛下不一向都是對妾身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毫無耐心可言的嗎?” 陛下對此說了兩個字:“放肆?!?/br> 他道:“看來你是見當年事跡敗露, 性命不保, 便破罐破摔了。不過,你可以不顧自己的性命,但你兒子的性命呢?也不準備顧了嗎?” “我兒子?”張氏看向他,一雙杏眼能依稀分辨出曾經的美麗,“只是我的兒子嗎?那也同樣是你的兒子,陛下?!?/br> 陛下譏諷道:“朕可不敢確定。也許明天就有哪個人跑過來對朕說,你的兒子不是朕的孩子了?!?/br> 張氏沙啞地笑了:“陛下多慮了。在陛下的心中,除了六皇子外,其余皇子公主都夠不上陛下的孩子,妾身的孩子自然也夠不上……可惜,可惜啊……” 陛下道:“可惜什么?可惜這被朕唯一視為親子的孩子,不是朕的孩子?” 聽聞“唯一”、“親子”二詞,張氏臉色一沉,流露出徹骨的嫉妒和恨意。 她大聲道:“不錯!你唯一視為親子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而是你妻子和jian夫的孩子!替別人養了十幾年孩子的滋味怎么樣?被心愛人背叛的滋味怎么樣?楊暄成,你活該!” 阮問穎大為震驚,想不到她敢這般直呼陛下名諱,還說下這些……這些大逆不道之話。她是真的不想活了嗎?也不想楊士范活了嗎? 果不其然,在面對太后和楊世醒時都神色淡淡、使人瞧不出心底在想什么的陛下,在張氏的尖聲利叫下陡然變了臉色,眼中飛快地閃過一抹殺意。 阮問穎不敢去想這殺意是針對誰的,勉強按捺著顫抖的心跳,繼續跪在殿中。 不知是好還是不好,陛下的變色沒有持續很久,轉瞬即逝,再回眼時,他依然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 “既然你覺得朕活該,那就把當年的事都說出來,讓他們好好瞧瞧朕的笑話?!?/br> “是?!睆埵虾偪竦男Φ?,“妾身遵旨?!?/br> “當年,妾身的孩子因為沖撞皇后死了。哦,陛下或許已經忘了,那時候妾身有個孩子,是陛下的二皇子,白白胖胖,可愛極了,可惜還沒有出襁褓,就被陛下的一通怒火嚇死了?!?/br> “是不是很可笑?天底下竟然有被父親嚇死的孩子,竟然有嚇死孩子的父親。太可笑了?!?/br> “更可笑的還在后頭——在我的孩子去后不久,皇后就有了身孕,陛下大喜過望,賞賜皇宮上下甚至整個長安,宮里宮外人人喜氣洋洋,唯獨我在為自己的孩子傷心垂淚?!?/br> “那個時候,陛下還記不記得自己有個孩子呢?記不記得這個孩子被自己嚇死了呢?應當不會記得吧,畢竟在得知皇后有喜后,陛下曾親口說,終于要為人父、迎親子了?!?/br> “至于我們這些后宮嬪妃的孩子,在陛下眼里算得了什么呢?若非有太后主持公道,有群臣阻攔,還有皇后的大度,恐怕我們連孩子都不會有,連陛下的面都見不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