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殿下成功之后 第217節
經過這么一番插科打諢,她的心情好多了,不再像剛才那樣憂慮不安,有心思詢問更多的細節問題。 “既然火是從太子寢殿燒起來的,放火的人一定也在寢殿中,而你的人能及時進去把人帶走,說明一直在時刻盯著動靜,怎么會不知道是誰進的寢殿、放的火呢?”她道。 楊世醒陷入了沉默。 突如其來的沉默讓她有些不安,抬起頭,看向他道:“怎么了?” “沒什么?!彼α诵?,“其實我本來想明日再和你說,不想讓你今晚聽了睡不著,但既然你察覺到了,我也只好現在和你說?!?/br> 阮問穎更加不安:“……和我說什么?” 他道:“整件事都透著古怪。我派去東宮的人不僅在明處,在暗處也有。今晚,楊士祈招幸楚端敏,太子側妃恰在此時鬧事,把守在寢殿周圍的人全部支走?!?/br> “原本這不妨礙什么,明處的人走了,還有暗處的人盯著??稍诎堤幎⑸业娜酥徽f及時察覺火情,沖進去把楊士祈帶了出來,對于里頭發生何事卻不置一詞,你覺得這正常嗎?” 阮問穎怔怔地聽著,喃喃道:“這當然不正?!?/br> “很不正常?!睏钍佬芽隙?,“所以這里頭要么是發生了什么特殊的事,使盯梢的人無法察覺,要么,就是他們察覺到了,但沒有告訴我?!?/br> 阮問穎心里一沉。 “那些盯梢的人不是你派去的嗎?”她道,不敢去想這背后代表的含義。 “是我派去的人,就一定會聽我的嗎?”楊世醒神色淡淡。 他沒有就此多說,但阮問穎知道他指的是七月別莊一事,當時正是他的行蹤被人出賣,才會使楊士祈等人有機可乘。 可他不是自那回后好好篩查了一遍身邊人嗎?以他的御下手腕和識人之能,難道還會留下隱患? 她把這份不解說出,得來對方的回答:“德高圣賢如水主都曾遭小人背叛,我何德何能,可以避免這種情況?” 阮問穎知道這個道理,可她就是不明白、不,與其說不明白,不如說是不敢相信,因為如果事實真是這樣,那就大事不好了。 以如今的情勢,除了陛下,還有誰有這個能力阻攔他的人,使他陷入被動?而陛下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派錦衣衛軟禁他的舉動又代表著什么? 阮問穎想不通,也不敢想。 她小心觀察著楊世醒的神色,見他臉上沒有被背叛的憤怒之情,也沒有為此感到不安的憂慮焦心,心里便升起了一點微末的期望:“你——你應該已經有了應對之法吧?” 楊世醒微微一笑:“說不上有,也說不上沒有。我派去的人不止一批,只要我不是太倒霉,遲早會知道真相,現在要做的只有等?!?/br> 阮問穎沒有辦法安下心?!斑t早”是多久?是在陛下處理完東宮之事前,還是之后?抑或是趕在陛下抵達東宮前便會送來?這里頭的變數太大了。 別的消息他們都可以慢慢等,唯獨這次不同,他們晚一步知曉,就有可能會導致截然不同的結局。 阮問穎終于明白,楊世醒為什么不在一開始告訴她這件事了。 因為她在聽了后真的會睡不著,整個人無法安心,如坐針氈。 她甚至有點后悔為什么要多問那句話,安安心心地去睡覺不好嗎?為什么要給自己找煩惱? 一只手撫上她的臉龐。她一怔,緩緩抬眸,對上跟前人的視線:“……世醒哥哥?!?/br> 楊世醒望著她:“很擔心?” “……情況這樣復雜,我不擔心就怪了?!?/br> “擔心也沒用?!彼?,“難道我不想早點知道真相,擺脫這無力的狀況?可越是這種時候,越是要沉著冷靜。你也是念過兵法的,應當知道什么樣的對策才是上策?!?/br> “我知道??晌抑酪矝]用,還是會感到擔心?!比顔柗f咬唇,“我就是這么一個性子,不管你怎么說,也做不到像你這般鎮定灑脫……你不也正是因為這一點,才不想告訴我的?” 楊世醒失笑:“我可沒有這么說,你別胡亂給我安名頭?!?/br> “我不是在抱怨——” “我知道?!彼f了一句和她相同的話,摩挲著她的臉頰,溫柔地注視著她,道,“其實我心里也很著急,不像表現出來得那樣鎮定灑脫,可還是那句話,著急沒用?!?/br> “那難道我們現在就這樣干等著嗎?”她道,“不能做些什么——什么準備?” “能做的事我都已經做完了,剩下來的只有等?!睏钍佬训?,“不過你不需要等,你現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去睡覺休息?!?/br> 阮問穎道:“我睡不著?!?/br> “睡不著也要睡?!彼?,“起碼要把眼睛閉上。你忘了吳家兄妹的叮囑了?不能熬夜傷身。你才病好沒多久,又想再病一次?我現在可沒有多余的精力照顧你?!?/br> 她爭辯:“那是一個月前的事了……而且我身子一向好得很,不會那么容易生病的,你不用擔心我給你添麻煩?!?/br> “一個月前的叮囑也是叮囑,”他不肯讓步,“快去休息?!?/br> 阮問穎哪有心思在這種時刻睡覺?怕不是一閉上眼就會想東想西,而且她上哪去休息?這里又不是她的居所。至于給他添麻煩更是無稽之談,她才不相信他會覺得她是一個麻煩。 她張口還欲再說,楊世醒卻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趕在她之前道:“你去我那里休息。不過我這里沒有給你換洗的衣裳,只能先委屈你合衣睡上一晚,待明日再給你拿來?!?/br> 阮問穎心神一亮,感到一絲希望:“你明日能解除軟禁嗎?” 可惜他的回答讓她失望了:“不能。沒有陛下圣旨,就算是我也不能在一天內擺平錦衣衛,但吩咐一些簡單的事情下去還是能行的?!?/br> “而且準確的說,是今天白日?,F在子時已經過了,再有不到兩個時辰就要天亮,你再不抓緊休息,可真的要一夜未眠了?!?/br> 她嘟囔:“我不介意一夜未眠……” “我介意?!睏钍佬褦堊∷难?,微一用力,把她帶起,“我現在也疲倦得很,白日里忙活了一整天,晚上沒歇下多久就被人喊起,你撐得住,我都快撐不住了?!?/br> 阮問穎當然聽得出他是故意說這些話的,可她還是被他吊起了著急之心,關切道:“那你快去休息,我不煩你了?!?/br> 他朝她微笑:“我和你一起休息?!?/br> 她抿抿唇,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終不再說話了。 她的心里頗有些羞愧,想著,她都已經及笄了,怎么還像個小姑娘一樣要人哄著催著去休息,實在不該。 而且他說得也的確在理,焦急擔憂解決不了問題,養足精神才是要緊之事,不然怎么面對接下來的難題? 如是這般,二人一同回了寢間。 在聽聞阮問穎要留宿時,谷雨沒有多少驚訝,不知是已經習慣了這些事,還是聯想到了今晚的異常動靜,只詢問要不要回碧華閣報一聲信,免得那里的人晨起尋不見她著急。 “不必了?!比顔柗f猶豫了片刻要不要把錦衣衛的事說出來,最終決定略提一嘴,不做解釋,以谷雨的沉穩,想來不會一驚一乍地追問情況。 “重霄殿被錦衣衛圍住了,我們暫時都出不去,且先在這里留候,等明日……白日里再說。等會兒你和淡松一塊離開,她自會安排好你的住處?!?/br> 谷雨一驚,下意識道了一聲“什么”,但見她沒有要解釋的意思,旁邊的淡松也神色如常,恍若未聞,便果真沒有繼續追問,垂眸應了一聲是,專心服侍起她寬衣來。 倒是阮問穎因為這番交談想起了一件事,在楊世醒即將熄燈前詢問他道:“陛下此行是單獨回宮的嗎?皇后殿下那里可有什么動靜?” 第277章 我有一事希望你能相助,不知你可愿救我于水火? 楊世醒道:“陛下是單獨回宮的, 不過既然你那邊能聽到他的動靜,想來皇后處也瞞不住?!?/br> “她……會過來找你嗎?”阮問穎低聲詢問。她的聲音很輕,似乎只是在無意間發出的一聲呢喃,沒有期望能得到誰的回答。 而楊世醒的回答也不像回答:“來找我也沒什么用, 連我都出不去, 她更不可能進得來?!?/br> 不,不是這樣。阮問穎暗自反駁他的話。高總管攔不住皇后入紫宸殿, 錦衣衛也攔不住皇后進重霄殿, 只要皇后想, 這世上就沒有她不能去的地方,便是陛下也不會將她拒之門外。 只要她想。 但是……她會過來嗎? 阮問穎伸出手, 默默握住楊世醒放在身側的手掌。 楊世醒偏頭朝她看來。 “我有些擔心?!彼兔即鼓? “這件事……” 她有一種十分、十分不好的預感。 “不必擔心?!睏钍佬逊次兆∷氖?,柔聲道, “有我在, 你什么都不用怕?!?/br> 阮問穎抬眸朝他露出一個微笑。 她看著他在燭火下柔和俊毅的臉龐,涌動起一股難言的情感。 突生的變故使她心神不寧, 直覺這不是一樁普通的事, 他們在接下來或許要面對狂風暴雨,但是——只要有他陪伴,在他的身旁,她就巋然無懼。 不期然的,她想起了那頭白鹿。 她道:“世醒哥哥,你還記不記得, 你對我說, 你昨日在林子里看見了一頭白鹿?” 楊世醒微微一笑:“齊人于林中遇虎, 巫言此乃異兆, 見此兆者,將臨吉兇之境。你是不是想說這個?” 即使他們已經多次心有靈犀,他亦一貫機敏靈慧,聽聞此言,阮問穎也還是忍不住感到一陣心動,展顏道:“是,你從來都這般知曉我的心思?!?/br> “素來禍福相依,兇為吉首。祖師也有言,得天之厚者方能臨此境。你能見到白鹿,面臨此境,正說明你獨得天尊厚愛,定會逢兇化吉、遇難成祥?!?/br> 楊世醒徐徐笑了。 雖然他說出來的話不怎么好聽:“真是難為你找這么多玄言和我說,我記得你一向對這些不甚清楚?!?/br> 但是他的笑容十分溫柔,握著她手掌的力道也恰到好處,讓阮問穎心中升騰起希冀的明光,仿佛境況真的如她所說,一切向好。 “睡吧?!彼麚嵘纤哪橗?,“等醒過來,就是嶄新的一天?!?/br> 阮問穎輕應一聲,聽話地闔上眼。 室內點了安神的熏香,她沒有費多少功夫就入了睡,但是睡得很不安穩,一會兒夢到東宮燃起熊熊烈火,一會兒夢到陛下在夜中急行回宮。 她還夢到楚端敏穿著王妃的婚服步入太子寢殿,夢到阮淑晗在重重把守的重霄殿外遍尋她不著,夢境繁雜詭異,像一個變形的漩渦,拉扯著她墜入深淵。 直到她夢見一頭鹿角晶瑩的白鹿,在裹滿銀霜的深林里緩緩朝來她行來,于十步遠處停下,微微做了一個低首的動作,才在一剎那間感到神清氣爽,仿佛天地為之一新。 白鹿轉身離去的那瞬間,阮問穎從睡夢中醒來,朦朧的日光透過床帳灑進,把上面的描金刺繡映照得仿佛鹿的幻影,使她感到一陣怔忪,分不清這是在夢里還是夢外。 直到谷雨和淡松入內,她才徹底醒神,在二人的服侍下起身,一邊梳洗,一邊詢問現下什么時辰,楊世醒又在何處。 谷雨道:“辰時快過了。殿下一早就離了寢,在半個時辰前回來過一趟,見姑娘還沒醒,就讓我們專心在外候著,并說,如果姑娘醒來后問起,就說他在書房里,姑娘盡管過去尋他?!?/br> 聽見這個回答,阮問穎有些驚訝,沒想到她睡了這么久,虧她昨晚還對楊世醒說睡不著,沒想到倒頭就睡了,還一覺到了天明。 她凈完面,讓淡松用巾帕給她擦拭著手:“殿下正在書房?是只有他一個人在,還是和別人一塊?” “這……奴婢只知道殿下的吩咐,至于其它的,奴婢愚鈍?!惫扔昱鮼硪患股?。 阮問穎見這衣裳是她昨夜來見楊世醒時穿的那件,心里一沉:“外頭的錦衣衛還沒有撤下?” 谷雨搖搖頭:“沒有。他們也不讓我們出去,說是陛下圣命,不允許重霄殿進出一人?!?/br> “他們可有說是什么緣由?” “他們沒說,只說是陛下吩咐,他們奉命行事,其余的一概不答?!?/br> 阮問穎也知道,錦衣衛為天子親衛,只聽從天子號命,她這一聲不過白問,但總得問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