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殿下成功之后 第180節
“很正常,藥性兇猛的一般來得快、去得也快?!彼掌鹆栏赡E的文章,放到一邊,“比不上你祖母給你的寒丹。不把此丹丸給她服下,你不覺得可惜嗎?” 阮問穎搖搖頭:“寒丹藥性太兇,我怕她撐不過幾年,讓我沒有好戲看?!?/br> 又嘀咕,“而且我也不想聽祖母的話,把藥給她服下,我不希望變成和她一樣的人?!敝劣谶@個她指的是真定大長公還是徐妙清,她沒有詳說。 楊世醒也沒有細問:“不想聽就不聽,按自己內心的想法去做?!?/br> 他重新鋪開一張宣紙,提筆寫下又一篇文章的開頭。 阮問穎給他磨著墨。這本來該是宮侍做的活計,但他們二人在相處時一向會屏退旁人,就由她來接手了,左右她也沒什么事。 她歪著頭,看著他筆下于工整中不失飄逸的字句:“裴大人昨日不是只留了一篇文章嗎?你怎么又寫了一篇?是要替我寫嗎?” “你的文章還沒寫完?” “如果我說沒有呢?” “那你且等等,等我寫完了這篇就替你寫?!?/br> “所以你這篇文章是寫給誰的?徐大人?他還沒有出府吧?” “是寫給陛下的。秋試將近,陛下讓我寫一篇文章當做卷文,給應試的學子出題?!?/br> 阮問穎立時沒了聲。 她安靜地磨著墨,磨完之后候在一旁,也不開口說話或玩笑嬉鬧,就這么不發一言地坐著,目光一會兒瞄向紙上的文字,一會兒看向身旁人的側臉。 楊世醒寫了盞茶時分,察覺出一點不對勁,抬頭看她:“怎么沒聲了?” 她驚了一下,連忙道:“我沒什么要說的,你認真寫罷。這文章這么重要,你別分心?!?/br> 見狀,楊世醒就明白了,一笑道:“好?!钡皖^繼續撰寫。 過了半晌,他停下筆,目光在文章上過了兩遍,確認沒有問題后,方以鎮紙壓了,擱筆靜置。 抬頭對上阮問穎有些緊張地瞧著他的目光,他緩緩笑道:“怎么樣,想看一看試題嗎?雖說秋試不比春闈,但也十分緊要,我寫的又是策論三題之一,有了它,必定能獲得一個好名次?!?/br> 阮問穎睜圓杏眼:“我又不下場考試,看試題有什么用?” “可以告訴給你認識的人看,這樣一來你就是對方的再造恩人,往后入了朝堂,便會唯你馬首是瞻?!?/br> “然后被你以科舉舞弊的罪名抓起來?” “不會。泄題人是我,我是主謀,你只是從犯,我們里應外合,誰都查不到我們的頭上?!睏钍佬延崎e答話,將寫有試題的宣紙貼著金絲絹帛一塊卷起收攏。 朝中密文向來以帛書為憑,阮問穎看著他的動作,知道他確實沒有逗弄自己,方才寫的的確是重大之事,至于是不是科舉試題則無關緊要。 她輕哼一聲:“我不和你說這些胡話。我有一件事要問你,之前你不是拿著寒丹去給楊士范服下了嗎?怎么樣,他現在情形如何了?” 楊世醒聞言,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一樣笑了:“我正要和你說他。在服下寒丹后的前兩日,他尚未有何明顯癥狀,但現在么……” 他頓了頓,故意賣了個關子:“你猜怎么樣了?” 她笑著推了他一下:“我要是能猜中他現在什么樣子,還用得著問你?快和我說,別賣關子了?!?/br> 他握住她的手:“好,我和你說。他現在面白無須,聲音尖細,比之宮中內侍也過猶不及?!?/br> 阮問穎沒想他會這么說,一聽之下有些傻了眼:“他、他成了宮侍?” “沒有成?!彼?,“但看著像。吳想旬說這和受宮刑不同,宮刑施于外體,寒丹受于內身,他又年歲不大,身量未成,受到的影響就更會大一點?!?/br> 她似懂非懂:“所以,這寒丹在給男子服下之后,會讓他們變得像受了宮刑一樣?” “不確定?!睏钍佬崖柫寺柤?,“寒丹為云州秘藥,記載甚少,給男子服用會造成什么后果無從知曉。吳想旬正在仔細觀察,大概要過段時日才能下定論?!?/br> “這樣……”她應了一聲,心想這男子服用寒丹后的效果倒是有趣,難怪他會在剛才露出那樣一個笑容。 要是也有類似給女子服用的藥就好了,這樣她就能把它用在徐妙清的身上……不對,如此一來她和她的祖母有什么區別?她不能這么做。 阮問穎內心思索,面上微微蹙眉,帶出了一點情緒。 楊世醒看在眼里,詢問她:“在想什么?” 她把自己的想法和他說了:“我之所以不愿給徐妙清服下寒丹,是因為不想走祖母的老路??赊D念一想,我拿吳大夫的藥去給她用,和拿祖母的藥有什么不同?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br> “自欺欺人不好嗎?”他道,“要是我,連想這些事情的功夫都不會有。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想做什么就不做什么,何必管那么多?” 對于他這一貫的隨性處世之道,阮問穎現在已經能學著一點,遂道:“是啊,所以我也就想想,沒有真的在兩者間猶豫?!?/br> 又問他:“要是換了你來,你會怎么選?是給她服下寒丹,還是服下吳大夫給我找來的藥?亦或者是什么別的手段?” “我?”楊世醒漫不經心地笑了一聲,“若換了我,我會讓她親自嘗到自己種下的苦果。她當初是怎么對付你的,我就會怎么對付她,并且是百倍奉還?!?/br> 第227章 我喜歡你這樣投懷送抱 阮問穎心中一跳。 楊世醒這話說得不算超出她的意料, 他原本就是這么一個性子。但……她總有一股奇異的感覺,覺得他不僅這么說了,還切實這么做了。 可她那日去徐府時,徐妙清還好好的, 不像受到了什么折磨的模樣, 如今也離開長安,去往安州…… ——難道說? 阮問穎想起被她派到徐妙清身邊的兩名侍女, 心底倏然萌生出了一個猜想。 那兩人雖非她手底下以節氣為名的侍女, 卻也是在府中自小培養大的, 照理來說應當能信得過,但是…… 阮問穎幾度思量, 終究沒有把話問出口。 不管怎么說, 徐妙清一事已經告一段落,她猜中了也好、想多了也罷, 于此皆無所益, 就算那兩個侍女真是楊世醒的人又如何?難道她還能為此和他生惱不成? 她喜歡他,自然也足夠信任他, 不怕他任何動作。 她朝他彎出一個微笑:“好吧, 看來你的確比我要手腕強硬,我還是有些差了?!?/br> “你現在這樣就很好?!睏钍佬训?,“心硬才能手冷,但心硬的人一般都遭遇到了很多事,我不希望你有這種經歷?!?/br> 她一怔,心中有些發緊, 看著他道:“那你——” 他一笑:“我不一樣。我是天生心硬?!?/br> 阮問穎被他逗得也漾出了一個淺笑, 心里卻沒有完全舒展, 知曉他說的不是實話, 他只是在安慰她,甚至連他自己也清楚她不會相信這種話。 他是皇子,不管他的真實身世是什么,他的身份都擺在這里,自小遇到的情況和麻煩一定很多,手腕也會超出常人不少。 可心硬……若說他當真是因為遇了什么事、受了什么挫才心硬的,那定然與他的身世有關。 從年初至今的八個月里,發生了這么多事,一件比一件嚴重,一件比一件讓人喘不過氣,壓得她都險些崩潰,他又會是什么樣的心情,什么樣的想法? 縱使他看上去對此渾不在意,每每都鎮定自若地安慰她,好似張惶不安的人只有她,但是——在他的心間,一定有感到過茫然的時刻吧? 只不過不能被她發現,不能在她跟前表現出來…… 阮問穎心底驀然涌起一陣心疼。 她斂了笑,依偎進他的懷里,倚靠著他的胸膛,不說話。 楊世醒環抱住她,伸手輕輕梳理她垂落在背后的長發:“雖然不知道你誤會了什么,但沒關系,我喜歡你這樣投懷送抱,你可以再多抱一點?!?/br> 她悶哼一聲,用力摟了摟他的腰:“你為什么總是喜歡說這些煞風景的話?” 他道:“因為我怕我不說這些,你就會被你自己的想法感動得哭出來?!?/br> 阮問穎:“……” 楊世醒輕嘶:“你別擰我。怎么一不高興了就撓人呢?你看我有哪次對你這么做過?好歹也對我溫柔些?!?/br> 阮問穎不快地輕哼:“我倒是想對你溫柔,可誰讓你喜歡煞風景,把我一顆溫柔似水的心生生說硬,都是你自找的?!?/br> 他笑嘆:“好,我說一句煞風景的話,你擰一回我?,F在可是兩清了?” 她敏銳地察覺出他話中另有所指,抬起頭去瞧他:“你想做什么?” 楊世醒含笑回睇,沒有說話,只把頭低了下來,想要吻她。 阮問穎在他第一次靠近時避開了,第二次沒有避,眉眼間浮起一泓甜蜜的笑瀾,由著他貼唇親上,繾綣纏綿。 親完之后,楊世醒還不結束,繼續在她頰邊吻著,一直親吻到她的耳畔,終于惹得她忍不住笑出聲來:“別碰這里,癢……你也別咬我!你是不是在刻意報復我?” 兩人就這樣鬧了好一會兒,停下來時阮問穎的鬢發都有些散了,面頰更是暈滿緋色,既是被他鬧的,也是被兩人相處時太過靠近的身體熱的。 她故作嫌棄地把他推開:“快離我遠些,我都要被你熱暈了?!?/br> 楊世醒原本沒動,看清她臉上的紅暈后才往后坐了一點,和她拉開距離,抬手摸上她的臉龐,有些探究地看著她:“真的被熱到了?還是你害羞了?” 阮問穎嗔他:“你以前見過我有這么害羞嗎?” “以前有,最近不太有?!彼槐菊浀?,“你的臉皮好似變得厚了些?!?/br> 阮問穎被他氣得臉更紅了,伸手要打他:“是我自己想要變這么厚顏的嗎!誰讓你一直——!” 他笑著握住她的手:“好穎穎,別生氣。我和你說著玩的,這兩日的天氣是有些燥,秋雁南飛時日頭總會回暖一些,我讓山黎給你上杯清茶去去火?!?/br> 她仍是不快,哼道:“不要清茶,我想喝甜一點的,花茶、蜜水皆可,但不要桂花?!?/br> 他故作無奈地搖頭:“你對茶水的要求真是越發精細了,誰慣得你這么張狂無度?” 阮問穎心道除了你還能有誰,口中依舊不落下風:“那你給不給?不給我回家自己找茶喝了?!?/br> “給,怎么不給?!?/br> 楊世醒揚聲喚山黎進來,復述了一遍她的要求,山黎應是退下,片刻后捧著一盞蘭花茶回來,呈遞給阮問穎。 花茶茶湯明艷,香氣淡雅,阮問穎甫一入口就品出了不同:“這茶的味道好似與尋常蘭花茶不同?” “姑娘高見?!鄙嚼韬Φ?,“秋日的蘭花色深味淺,用來泡茶瞧著好看,喝起來卻有些不足,奴婢便在里頭加了一味雪露,姑娘嘗著可還合適?” 雪露雖淡,在中和它味時卻有奇效,堪為茶中甘草。阮問穎在《茶經》中看到過類似的記載,但從未見過人這么做,沒想到在今天遇上了,不由生出贊許,夸了山黎好幾聲。 又轉向楊世醒,問他道:“你嘗過這茶嗎?” 對方輕笑著揚了揚眉:“我素來不喝這些花里胡哨的東西。我這殿里所有的花茶、蜜水都是為你一人準備,除你之外沒有別的茶客?!?/br> 阮問穎沒有領受他的情:“也是,能入殿下眼的,向來只有千金百兩的絕世好茶,不是我手中這等隨處可見的花茶能相媲美的?!?/br> “你這話倒也敢說?!睏钍佬训?,“山黎,你來告訴一下我們穎大姑娘,她手中的這杯花茶泡制出來要費多少功夫,又是否值當千金百兩?!?/br> 山黎低頭一笑,沒有正面回答:“殿下待姑娘之心素來真切,非世間俗物可衡量?!?/br> 阮問穎又豈不知這些道理?但她就是想找他的茬,遂道:“泡制茶是很費工夫,可費的又不是你們家殿下的功夫,如何就牽扯到了真心上?” 聞言,楊世醒示意山黎下去,抱起雙臂,好整以暇地看著她,道:“說吧,我又在哪里惹著了穎姑娘你,需要你這般針鋒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