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殿下成功之后 第162節
楊世醒露出一個贊許的微笑。 “你終于明白了這個道理,穎穎?!彼p笑著道,“在這世上,死,不是最大的懲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是最恐怖的事情?!?/br> 第202章 他若當真讓二哥進來請罪,置孫女的顏面于何處? 之后, 阮問穎又服了兩日藥,經吳家兄妹確認她體內的余毒已清之后,楊世醒把她送回了鎮國公府。 這一回,真定大長公主沒有再待在房里等他們過去請安, 而是親自帶了人候在正堂, 掛著親切熱情的笑臉迎接二人。 看得阮問穎心生疑惑,不明白她的祖母怎么忽然轉了性。 難道是因為在這一次的謀逆風波中, 楊世醒二話不說就把太子和高密王一干人等全部關押了起來, 讓她的祖母看明白了如今的長安是誰做主, 才一改往日作風? 直到一通寒暄過后,大長公主在言語里帶出了阮子望, 她才明白個中緣由。 “你表兄他從小被你姑父姑母帶去邊關, 在塞外風沙里長大,于尊卑規矩方面缺少了一點合宜, 倘若有什么失禮之處, 還請你看在穎丫頭和我這老婆子的份上擔待一二?!?/br> “前兩日他入宮求見,不意沖撞了殿下, 雖為無心之過, 也終究是魯莽之舉,外祖母已經好生教訓了他一頓,罰他去祠堂里跪了一夜?!?/br> “如今他已知錯,正在院子里候著,只等得到傳召,便進來向殿下請罪?!?/br> 阮問穎聽得在心里直蹙眉, 前半段話也就算了, 可以說是謙恭了她二哥的姿態, 避免了被扣上不敬尊主的罪名, 在情理上最大程度地讓楊世醒消氣。 但后面兩句話是什么意思?是要讓她的二哥進來,當著他們所有人的面向楊世醒請罪嗎?這讓她二哥的顏面往哪擱?又讓她的二嫂怎么想? 她忍不住開口:“祖母——” 真定大長公主不出意料地打斷了她的話,置若罔聞地繼續對著楊世醒慈祥而笑:“如何?醒兒可愿意見上一見?” 短短幾番話,換了好幾種不同的稱呼,將祖孫、君臣之間的親疏分寸拿捏得淋漓盡致,也將對阮問穎的無視發揮到了極致。 好在阮問穎原本就沒想著能說完話,她的目的只是開這個口,讓楊世醒聽到,明白她在這件事上的態度,至于她祖母對此的反應,則從一開始就沒有被她納入考慮范圍內。 果然,楊世醒心領神會,含笑推脫了大長公主之言,道有要事在身,不便多留,就不麻煩表兄進來了,再者,他根本沒有怪罪過表兄,何來請罪之說。 輕輕巧巧的一聲兄長稱呼,讓大長公主笑得滿懷舒心松意,又說了幾句親親切切的話,便在他要告辭離去時讓孫女好生相送。 楊世醒如何會讓才清了余毒的心上人來回折騰?自是客套地回絕了這個提議,還很貼心地給了說法,以免阮問穎在他走后被大長公主問責。 “表妹于前些時日不小心受了驚,身子尚未完全好轉,不可多勞,還請外祖母多多照看她,讓她在府中好生休養,保重身體?!?/br> 饒是如此,大長公主也依然在他離去后隱下笑臉,稍顯狐疑地轉向孫女:“你二人可是有些生分了?怎么他連你二哥的面都不見,也不讓你相送?” 阮問穎真想應一聲是,看看她的祖母會有什么樣的反應,但為了避免惹來更多的麻煩,她還是壓下這股沖動,輕聲細語地恭謹解釋。 “祖母多慮了。表哥是真心為孫女著想,才沒有讓孫女相送,不見二哥也是為了保全孫女的顏面。試想,他若當真讓二哥進來請罪,置孫女的顏面于何處?我們阮家的顏面于何處?” 大長公主一聲冷哼:“這一點本宮怎么會料想不到。我賭的就是他不會讓你二哥進來。他縱使不顧念阮家的名聲,也需顧念你的名聲,如何會讓你兄長丟臉?” “你也真是愚鈍,連這點都想不到。若非我方才沒有打斷你的話,你是不是就要替你二哥開脫賠罪了?差點壞了本宮兩全其美的好計?!?/br> 阮問穎一愣,沒想到她的祖母在剛才是故意那么說的。 這份舉止不能說錯,既能在保全家族顏面的同時表明謙恭的態度,避免日后可能會招致的風險,也能從楊世醒處得到一個不怪罪的定論,設想可謂周全。 但她的心里卻頗感疲憊,原以為回到家中能清靜一會兒,不必面對外界的風雨,沒想到也缺少不了這些心計交鋒,還是來自親人,讓她難免升起幾分失望。 她努力不流露出異樣的神色,垂眸頷首,應下一句乖巧的答話:“是孫女思慮不周,孫女知錯了,往后定不會犯,請祖母寬諒?!?/br> 見狀,大長公主舒展眉眼,拉過她的手,含欣帶慰地和她說話:“祖母也不是非要挑你的錯,你素來聽話,比你舅母要強多了,祖母喜歡你還來不及?!?/br> “前些天徐家別莊一事,鬧得長安風風雨雨,滋生了許多流言。祖母不管其中的虛實真假,只要知曉你平安無事,又深得你表哥看重信任,便放心了?!?/br> “不像你二哥,什么勸慰的話也聽不進去。都說了讓他耐心等,他還不肯,偏要進宮去看你,好似你在你表哥那里能出什么事?!?/br> “瞧,現在你不就平安回來了嗎?他那一趟宮不僅白去了,還多惹了一堆麻煩回來,勞煩祖母替他收拾,真是讓人不省心?!?/br> 阮問穎含著得體的微笑聆聽,沒有說話,面上顯現出一派受教模樣。 她也只能這么做,她既不認同大長公主所說言語,又不想與之爭辯,剩下的對策便只有假裝乖巧了。 如此這般熬過了敘話,阮問穎恭謹相送大長公主離開,在堂里等了一會兒,確認對方不會折道而返之后,就立時去了外頭的院里,想要見阮子望。 院子里很空蕩,沒有她預想中的身影,只有趙筠如的侍女采芝在廊下站著,見她過來,上前對她行了一禮:“奴婢見過姑娘。姑娘可是要尋二公子?” 在得到她的肯定回復之后,采芝道:“可是巧了,夫人方才偶感身體不適,命人將二公子喚了回去,此刻公子已是回了長風苑,正在照看著夫人?!?/br> 阮問穎一驚,有些緊張道:“你們夫人身體不適?怎么會呢?可有請大夫來看過?” 采芝避而不答,只道:“夫人命奴婢候在這里,說,如果見到姑娘,便問姑娘愿不愿見二公子。若姑娘愿意,就隨奴婢一道回長風苑,夫人和公子都會等著。姑娘可愿隨奴婢一道回去?” 不符常理的詢問讓阮問穎怔了怔,然后才明白過來,所謂的身體不適不過是她二嫂的一個幌子,好將丈夫帶走,避免其在大太陽底下挨曬。 以她二嫂的聰慧,想是早就料到了真定大長公主的打算,也料到了楊世醒不會見,干脆挾身孕當做金牌令箭,把不需要等候傳召的夫君喚離。 留下侍女朝她說出這樣一番話,則是意在表明此事與她無關,他們夫妻倆愿意同她和往常一樣相處。 阮問穎把個中關節想通,不由佩服起了趙筠如的膽大聰慧,居然敢在真定大長公主的眼皮子底下這么干。 想來她的二嫂也是真的被氣住了,才會不顧風險出了此招,真不知她二哥積了什么德,能娶到這樣一位妻子。 如此能勘大局也敢破局的長嫂發來的邀請,阮問穎自然不會拒絕,更何況她原本就有事要尋阮子望,頷首笑著應下一句“那就麻煩你了”,便在采芝的帶領下去往長風苑。 主座的堂屋里,阮子望夫妻倆果然正在等著她。 更準確的說,是趙筠如在等著她。 一段時日不見,對方的孕相明顯了不少,但在行動之間仍然很是利索,見到她的第一時刻就起身相迎,親親熱熱地喚她小妹。 “你果然來了。你二哥方才還和我打賭,說你一定在生著他的氣,不肯過來相見,任憑我說破了嘴皮子也不肯相信你們兄妹情深,不會有隔夜仇?!?/br> 她一邊說,一邊挽著阮問穎往內室里走去,朝倚案坐在屏風處的一道人影示意:“瞧,他現在還蜷在角落里不肯正眼看我們呢,就因為心虛膽怯,拉不下臉來承認他自己錯了?!?/br> “大將軍——”她帶有幾分戲謔地拉長語調,“人都已經過來了,你還在那里杵著做什么?難不成要讓你身懷六甲的妻子替你招待?還不趕緊過來。忘了我跟你說過什么話了嗎?” 這話出來之后,過了好一會兒,倚坐在憑案處的人影才有了動靜。 他慢騰騰地下榻,低頭垂首,緩緩走到二人跟前。 “抬頭?!壁w筠如輕斥,“你就準備以這副模樣向你meimei賠罪?拿出點正經的姿態來?!?/br> 阮問穎從剛才起就感到一陣茫然,不明白她的二嫂在唱什么戲,此刻更是一頭霧水,疑惑詢問:“賠罪?什么賠罪?” “自然是為前兩日的事賠罪?!壁w筠如道,“我真是不敢相信他做了什么蠢事,難怪你會那般傷心。要換了我,哪里會讓他平安出宮,非把他的一層皮扒下來不可?!?/br> 阮問穎有些發懵,經過大長公主一事,她本以為趙筠如能不遷怒自己已是深明大義的極限,沒想到居然會站在她這邊,替她向阮子望討要公道,簡直讓人不敢相信。 然而對方話語里針對丈夫不成器的憤懣不滿不似作偽,阮子望在接下來的舉止也印證了其妻之言,低聲誠懇或者說是蔫頭耷腦地朝她賠禮道歉,讓她不得不相信這是真的。 “小妹,是我錯了,我不該擅自替你做決定。你是因為信任我才會對我吐露心里話,我卻辜負了你的信任,把它隨口往外說,還大言不慚地說是為你好,實在可惡。是我的錯,請你原諒?!?/br> 第203章 偏生你孝感動天,以為人家真的有拳拳慈長之心 阮問穎怔怔地望著他:“二哥……” 阮子望垂著眸, 束著手,再把道歉的話說了一遍:“小妹,是我不好。我是個混賬,是個蠢貨, 不僅傷了你的心, 還落了你的顏面,你氣我怪我都是應該的?!?/br> “可我不想我們間就此傷了兄妹情分, 所以我向你賠罪, 希望你能原諒我。你若心里還是有氣, 可以狠狠打我罵我一頓,我絕不還手, 也絕無二話?!?/br> 聽著他的話, 阮問穎的神色動了一動,想要擺出一張笑臉, 但是失敗了。 她的眼眶不受控制地濕潤起來:“你……你真是……” “你知道我今日尋你是為了什么嗎?”她努力上揚唇角, 含笑和他說話,“我是來向你道歉的。想對你說, 我不該在那日跑開, 是我太不懂事,太任性了,希望你能原諒?!?/br> “可你——你卻先向我賠了罪,我真是……真是——”越發覺得自己心機險惡,利用兄長的信任進行欺騙,是個卑鄙小人。 簡直讓人羞愧。 阮子望不知曉阮問穎心中所想, 聽聞她話中不像是要興師問罪的模樣, 便帶著一點希冀地抬起了頭, 然后就被她含淚的面容慌亂了心神, 手足無措地想要給她拭淚。 “小妹?你怎么哭了?是我哪里說得不好嗎?還是我那日的行徑實在混賬,你不肯原諒我?那、那你不原諒也可以,你別哭啊——” “我沒有哭?!比顔柗f低下頭,飛快地眨眨眼把淚意逼退,“我只是覺得——有些好笑,原本不是一樁多嚴肅的事,我和你卻各自為此輾轉難眠,實在……很有些好笑?!?/br> 趙筠如在一旁看著兩人的舉止,適時笑著插話進來:“是啊,我也是這么跟你二哥說的。我告訴他,雖然他的行為的確很是不妥,可你們兄妹一向情深,你怎么可能會真的生惱?” “他偏不信,覺得自己犯下了大錯,成天愁眉苦臉地唉聲嘆氣。祖母罰他去跪祠堂一夜,他能把自己罰上跪兩夜,聽見你回府的消息也是緊張得臉色發白,差點連話都不會說?!?/br> “現在可好,你們兄妹把話說開,他終于不用再自己嚇唬自己了?!?/br> 很合情妥帖的一番圓場話,按照常理發展,兄妹倆接下來便該盡釋前嫌,重歸于好。 可不知是不是阮問穎的錯覺,趙筠如的真意似乎并不在于彌合他們兄妹二人,而在于點出大長公主祠堂罰跪之舉。 正好她也不想繼續糾纏那日的事,要不然她真怕自己會被心頭的愧疚壓垮,順勢詢問出聲:“祖母當真罰二哥去祠堂跪了一夜?” 趙筠如唇角含笑,款款說話:“祖母愛惜晚輩,自然不會當真罰跪,但話是必須要放出來的,不然六殿下那里不好交代?!?/br> “只恨你二哥是個木頭腦袋,長輩說要罰跪,他就真的去跪,并且想跪上兩天兩夜,若非我動了胎氣,不得不喚他回來,怕是他能一直跪到meimei回府?!?/br> 阮問穎聞言心中一跳,正欲張口,阮子望就在一旁嘟囔開了:“我做錯了事,受罰是應該的,祖母又發了話下來,我豈能不跪?” “倒是你,仗著懷有身孕就鬧嬌小姐脾氣,非要我在旁邊相陪,連祖母之罰也不肯讓我受完,當真不怕被人挑理?!?/br> “今日也是,我奉祖母之命候在院中,本欲將當日之事徹底了結,以免埋下隱患。你卻忽然讓人來說什么腹中酸痛,唬得我連祖母之命都不顧了,急忙趕來看你?!?/br> “結果卻發現你在房里安安閑閑地待著,問你有哪里不適也不說,我要再回院子里去你又不肯。你說你是不是任性?萬一六皇子召見,卻發現我不在院中,豈不又生了麻煩?” 趙筠如一聲冷笑:“不錯,我是任性,沒有你祖母那么有大局觀,只想著讓你一人周全,不顧念整個阮家。誰讓我命不好呢,嫁給了你這么一個呆子,被人賣了還替人數錢!” 阮子望睜大眼:“這話從何而來?我不是跟你說過嗎,祖母只是面上不講情面,心里還是向著我們的,沒有真的要我在祠堂里跪上一夜?!?/br> “且依你推斷之言,祖母是算準了六皇子不會讓我進去請罪,才故意讓我做出那么一番姿態。我不過是在院子里曬一會兒太陽,你何必如此生氣?” 他這話不說還好,一說趙筠如就徹底沉了臉,隱去最后一點笑意,真真切切地露出了生氣的模樣。 “我何必如此生氣?我還不是被你給氣的!你祖母想得是周全,只稍費點口舌就能把阮家不敬尊主的帽子摘去,討好六殿下??伤卧邢脒^你?” “縱使你什么事也不做,只在院子里待上一會兒,滿府的人也依然會傳遍你的流言,說你得罪了六殿下,需得負荊請罪方可使殿下消氣,你顏面何存?!” 阮子望皺眉:“就算是這樣,他們也沒有說錯。我的確做錯了事,不說這只是祖母的巧思計謀,便是當真要讓我負荊請罪,又有何不可?男子漢大丈夫,錯了自該承擔?!?/br> 趙筠如氣得臉都紅了。 她提高聲音:“所以說你蠢!六殿下那里有你meimei兜著,豈會真的同你計較?而且人家是什么人,日理萬機的,有那個時間和心思與你不滿嗎?說不定早就忘了這回事!” “是你祖母不敢擔一點風險,生怕此事牽連到她,影響她坐享清福,才忙不迭把你推出去!你以為她只在面上說說而不真的罰你是因為疼你?是因為她知道根本不用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