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殿下成功之后 第142節
阮子望呆呆地看著她,愣了好一會兒才道:“你、是你自己要留下的?” 阮問穎紅著臉點點頭:“是?!被卮鸬帽容^不矜持,左右她的顏面在經過留宿一事后已經差不多沒了,不矜持便不矜持吧。 阮子望的反應卻又一次出乎了她的預料。 他擰起眉,低聲詢問她:“你——你們到底在想些什么?你和六殿下來年便可成親,為什么要在這會兒做出這些事情?” “還有祖母。今晨你回府,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見祖母,昨天也是在見過她之后去的宮里,你和祖母——和整個阮家,都在策劃什么?” 第176章 這天下是姓楊還是姓阮? 阮問穎一愣:“什么?” 阮子望道:“什么什么, 我是在問你,你和祖母還有我們一家都在計劃什么!” 阮問穎有些心虛地笑了,移開目光道:“我沒在計劃什么呀。你想多了,二哥……你怎么會這么想?” 阮子望絲毫不信:“我不是傻子。小妹, 咱們兄妹這幾年相處的時日雖然不多, 但我了解你的性子,知道你不是那種沒有堅持之人?!?/br> “若陛下把你和六殿下的婚期定在三年之后, 或許我還會相信你是情不自禁, 可是只有半年——我不覺得你會連這點日子都等不了?!?/br> 一番話說得阮問穎面頰燒熱, 羞慚暗想,她這兄長真是高看她了, 她能到今天依舊維持閨閣女兒身, 完全是楊世醒愿意尊重她,要不然他們早已成了夫妻, 沒有什么堅持不堅持…… “還有寶鼎一事?!比钭油^續道, “怎么那么巧,三清殿的真人前腳才上書給陛下, 后腳景州的布政使司就來報了?” “說什么帝王寶鼎、水主銘文、冬日祥瑞……不如直白點說是指六皇子和我們阮家好了, 省了這么多口舌?!?/br> 阮問穎一呆:“什么我們家和六皇子?二哥,你在說什么?” 阮子望看著她:“你知道我在說什么?!?/br> 阮問穎迷惑不解地回望了他半晌,才逐漸有些回過味來。 景州為阮家祖籍所在之地,楊世醒身為皇后嫡子,生辰又在冬日,景州出現帝王寶鼎一事, 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描繪成他是天命所歸, 史書中沒少記載過類似的例子。 因此, 阮子望把這件事理解為楊世醒和阮家聯手造勢, 是很有邏輯、很說得通的一個推想,畢竟三清殿與楊世醒關系匪淺,景州又算是阮家的半個地盤,想要做手腳很容易。 阮問穎把她的這些猜想說出:“二哥是這么想的?” 對方點頭:“難道事實不是?” “當然不是?!彼湫苑?,“我們家的祖籍是在景州不假,可景州同時也是龍興之地,當年高祖就是在那里起兵,奪了這天下的?!?/br> “景州出現帝王寶鼎,二哥就算不覺得它是一場偶然,也不該先想到我們家呀?!?/br> 這也是陛下為何會那么高興的緣故,龍興之地現出帝王寶鼎,哪怕沒有三清殿之言在先,誰又能不說這是一個吉兆? 阮子望一愣,有些遲疑地思忖了會兒,梗著脖子道:“那——那也不能說和六皇子與我們家無關,反正我覺得這件事很玄乎,不像是會正常發生的?!?/br> 阮問穎也覺得這事很玄,不僅她,部分朝臣也這么覺得,裴良信還專門為此寫了一篇奏折,讓陛下慎重以待,莫要被方士玄術欺騙。 也因此,她沒有把話說得太滿,道:“或許這里面是有什么貓膩,可它不一定就是我們家和六皇子做下的,尤其是六皇子,他——他不需要這么做?!?/br> 其實她的心里話是楊世醒不屑于這么做,但她不覺得她的二哥對楊世醒能像她一樣了解,是以換了種更為表面且合理的說法。 阮子望看起來果然接受了,嘀咕兩句:“也是,以陛下對六皇子的厚愛,他的確不需要擔心將來的事……” 而后再度肅容詢問:“那就是我們家?” “為什么會是我們家?”阮問穎萬分不解,“二哥,你為什么一定要認定這件事是我們家做的呢?難道我們家看起來這么像jian臣賊子嗎?” 雖然她的長輩的確別有居心,但她不覺得她的二哥會知道這一點。因為倘若他知道,以他的脾氣,怕是早就大鬧一通,帶著她遠走邊關,離開這些煩心事了。 阮子望的神情看起來很掙扎,好像想對她一吐為快,又好像不想讓她知道太多。 最終吞吞吐吐道:“小妹,你——你覺不覺得,我們家有些……太野心勃勃了?” “……”阮問穎衡量了一番回答可能會帶來的結果,很謹慎地挑選了一句話,“維系家族繁榮,乃祖宗家訓?!?/br> “可我們家現在已經夠繁榮了?!彼?。 像是害怕她不明白事情的嚴重性,還把語氣加急加重了不少,一個人一個人地給她分說。 “你看啊,我們家祖母是大長公主,母親是長公主,爹是鎮國公兼大司馬,舅母是皇后,大哥被授懷遠將軍,連我和你嫂子也是武勛加身?!?/br> “不算二叔一家,光說我們家一脈,便已是出了一位皇后、四名將領,襲爵一等國公,還嫁了兩個公主,算得上是望族之首了吧?” 阮問穎眨眨眼,沒說話。 她忽然發現,家里除了纏綿病榻的大嫂,就只有她什么都沒了,沒有名號、沒有實權、沒有功績,孤零零的白身一個。 思及此,她不由得升起幾分虛意,覺得自己拖了家族后腿。 幸好阮子望的下一句話安慰了她:“照理,到了我們家這樣的地步,再往后的路就不該是想著怎么往上爬,而是如何急流勇退,留得青史?!?/br> “可爹娘他們卻要把你嫁給六皇子,想讓你按著舅母的路走,成為第二個皇后——” 他停頓片刻,深吸一口氣。 鄭重其事地看向她,用格外嚴肅、低沉的口吻說話。 “小妹,你不覺得我們家太過貪圖榮華富貴了嗎?再接下去會變成什么樣?楊室的公主都嫁給我們家,楊室的皇子都娶我們家的女兒?這天下是姓楊還是姓阮?” “你覺得有哪位帝王會容忍外戚如此坐大?別看陛下現在對我們家青眼有加,但那只是看在舅母和母親的份上,實則不然?!?/br> “不說別的,就說六皇子的文師武傅,有哪一個是我們阮家的人?六皇子在朝堂上的心腹近臣,又有哪一個與我們阮家相關?” 阮問穎明白他的意思,不過還是解釋道:“我們家是武將世家,于朝堂之上自然比不得那些文官,可在別的地方是不比任何人要差的?!?/br> “比如二哥你,在得知你不回青州時,陛下不就給了一個指揮僉事的差事?這可是京衛要職,鮮少授于勛貴子弟,足可見陛下對二哥和我們家的看重?!?/br> 阮子望道:“所以我們更應該學會功成身退,以免將來兔走狗烹。六皇子——小妹,我不是說你不好,但六皇子和陛下不同,他比陛下更少了幾分人情味,更要心冷?!?/br> “光是在我從邊關回來的這半年內,他就一連處理了張、楚二家,手腕可謂狠絕,甚至在年初你病得迷迷糊糊時還只想著怎么對付張家,不來看你一回。他這樣的人——” 他蹙著眉,似是很不情愿、又不得不說一般,道:“我實在不覺得他會和陛下一樣,因為愛重妻子而對外戚高抬貴手。我甚至覺得……甚至害怕他會利用你,meimei?!?/br> 阮問穎沒有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心田不禁涌起一股暖流。 怪道常人都言血濃于水,他們兄妹分別了這么久,彼此間的情誼也依然如故,他對她能有這般的關心。 她柔聲道:“二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不過你放心,六皇子他不會利用我的,我相信他?!?/br> 阮子望有點急了:“你相信他有什么用?我還想相信他呢,相信他對你一心一意,像陛下對舅母一樣情深似海,能保我們阮家三代榮華富貴,可我能相信他嗎?” 阮問穎反問:“為什么不能?” 阮子望回答:“因為他看起來就不像是那樣的人!” “楚家——”他壓低了一點聲音,湊近她道,“楚家一事,你以為他什么都沒有牽扯?” “不說王府重地,那梁老夫人如何是憑著一個婢女混進來的,就說在鬧劇伊始,他本有能力立即阻止,卻任由事態發展,直到人差不多死光了才慢悠悠地收拾……” “還有后來,楚家雖被除了國公名號,然根基還在,本可茍且偷安,留待他日再起,卻被人參奏了一本,迅速地敗落……你以為,這些事的背后,沒有他的影子?” 阮問穎的心跳稍微亂了亂。 她靜心凝神,鎮定道:“二哥沒有親自去王府觀禮,不清楚當時的情況。事發突然,誰都沒有預料,六殿下即便有通天之能,又如何能夠阻止?” “且楚家會落到今天這樣一個地步,完全是他們咎由自取,怪不得別人,不是六殿下逼著他們娶公主、在幽州私采礦山的?!?/br> “這些事里縱有六殿下的手筆,也只是推波助瀾,而非罪魁禍首?!?/br> 她道:“二哥,你別忘了,楚家私自采礦這件事牽扯到了二嬸娘家,還是六殿下幫著處理的?!?/br> “我沒忘?!比钭油?,“但這不是重點,我想說的是——我想說的是什么來著?你把我都弄混了,不行,你等等,讓我想想……” 他抬手捏了捏眼角,皺著眉一派思索模樣。 終于在片刻后道:“哦,對,我想起來了。我想說的是,即使六皇子現在對我們家很好,站在我們家這一邊,也難保他在登基后不會翻臉。這樣的例子古往今來還少見嗎?” 豈止,簡直多如牛毛。 阮問穎在心里接話。 不說前朝史書,光是自高祖開國以來,這樣的事情就沒少過。 單說皇后之位,就沒出現過連續兩任皆出于一家的情況,他們家是第一個——如果不出意外,極有可能的第一個。 而楊世醒也曾對她直言,士族勢大,需徐徐圖之,擺明了他要削弱打壓世家的心思。 所以阮子望有這種憂慮很正常,如果不是她對心上人有全部的信任,恐怕也不會睡得著覺。 可這要她怎么解釋?難道要說她相信楊世醒,相信他對她的感情?怕不是她的二哥會更加憂慮,堅信她被兒女情長蒙蔽了雙眼,認定楊世醒在利用她。 換位思考,如果她有一個meimei什么也不說,只會翻來覆去地說一句“我相信他”,她也會這么想的,還會感慨女之耽兮,不可脫也。 但她又不能把楊世醒的打算說出來,她不能打亂他的計劃,給他添亂。 她只能道:“所以呢?二哥,你想要說什么?我知道我們家現在很危險,猶如一座搖搖欲墜的空中樓閣,我也想要拯救它……可是我們又能做什么?” 她邊問邊在心里祈禱,千萬不要是讓她退親,她已經受夠這個話題的折騰了。 所幸阮子望沒有這么說,他只是緊緊地盯著她,道:“這正是我想問你的。小妹,你和祖母他們在謀劃什么?” “明明距離成親之期只有半年,卻在陛下離宮的這個節骨眼上留宿,你——你們難道是想——?” 第177章 想讓我……盡早懷上你的孩子 “難道是想什么?”楊世醒慢悠悠地執著朱筆批復奏折, “殺父留子,逼宮退位,取而代之?” 阮問穎微瞪著瞧了他一眼,把手里的奏折置于需要他細看的一類:“這可是你說的, 不是我說的?!?/br> 他依然漫不經心地應話:“所以你二哥的確是這么講的?!?/br> 她也懶得再顧及那些忌諱規矩, 拿起一本新的奏折,一邊一目十行地快速過目, 分辨上面所寫的內容, 一邊嘆息:“是啊, 他以為我們家想這么做?!?/br>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他詢問。 “我當然說不是?!彼颜埌驳淖嗾鄯诺讲恍枰吹囊活惱?,“難不成還要點頭說是?” 楊世醒笑了笑:“你可以試試看, 說不定你二哥會給你一份驚喜?!?/br> 她佯作不滿地看他:“你這話是什么意思?我二哥和我祖母可不一樣, 他是一名再忠心不過的良將,只想保家衛國, 不貪圖榮華富貴, 你可不能污蔑他?!?/br> “我沒有污蔑他?!睏钍佬褜懲暌欢卧?,停下筆, 思忖了一會兒, 繼續在折子上添了兩句。 “我的意思是,或許能借著這個機會把你二哥拉過來,成為我麾下的謀臣,這樣他就不用再繼續擔心阮家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