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殿下成功之后 第42節
心想,她這樣的成果也不知算不算是不負長輩期望,楊世醒對她的確有了很深的情分,雖然這種情分是她從小算計得來的,沒有一點不染塵埃的純粹。 “可我這些日子都待在家里,連六殿下的面都沒見過,怎么可能惹他生氣呢?”她道。 阮淑晗聽得有些奇怪,自從她這個堂妹和六殿下定情之后,她就沒有從對方口中聽過這么生疏的稱呼了。 平日里談論起來,不是稱呼“表哥”就是用一個“他”來指代,含蓄情意不言自明。眉眼間的神情也不復以往,沒有了那絲即使盡量掩飾也揮之不去的甜蜜。 他們兩個之間果然是有什么事。 阮淑晗如是做想。 她沒有把這份想法表現出來。推己及人,她自己在和徐元光鬧矛盾的時候,如果不想讓他人知曉,也會做出這副故作無事的模樣來,所以她很能理解對方此時的心情。 她溫和道:“你既然不想多言,那我也不多問。但作為過來人,我還是想對你說一句,有些時候,與其一個人悶著,不如去找對方把話說清楚,也許,事情并沒有你想得那么糟?!?/br> 第51章 殿下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惱了姑娘的 翌日, 阮問穎進宮請安。 她照舊先去了清寧宮,但得紀姑姑回話,道太后正在與顧老夫人閑話家常,不便見客, 就留下了幾句關切的詢問之語, 又附上親手所繡的安神香囊一個,轉道去往了長生殿。 皇后的病體倒是大好了, 很是親切地見了她, 和她敘話, 問她家中可還好、大長公主近況如何、這幾日怎么沒有進宮,她一一答了, 不顯半分前些日子里的精神恍惚。 話到一半, 外頭的宮女忽然通稟,道是劉昭儀過來請安。 聞言, 皇后眉頭微微一蹙, 有些疑惑:“好端端的,她怎么來了?” 皇后生性淡薄, 不僅于朝政之事不上心, 在后宮方面也甚少過問,甚至免了每月初一十五的闔宮覲見,任憑嬪妃自處,乍然聽聞請安之言,自然會升起幾分疑惑。 宮女垂首道:“昭儀沒說,只道多日未見殿下, 心有掛懷, 特意前來請安?!?/br> 一旁的燕姑姑聽了, 道:“昭儀素來安分, 常日里深居簡出,今日特意來見殿下,想必是有要事求見?!?/br> 皇后微微一怔,似感困惑地搖了搖頭:“她能有什么要事求我?這后宮之事我早已發下話去,等閑不必打擾,若是因著前朝之故,她也不該來求我,我對這種事實在不想多加糾纏?!?/br> 燕姑姑和緩笑道:“主子既然想不明白,不如請昭儀進來一見,左右這后宮諸事都聽憑主子做主,感到麻煩的事情,主子不應就是?!?/br> 皇后輕出一口氣:“這話如何說得,她若真有要緊事求我,且不違禮法,我身為后宮之主,如何能夠不應?傳揚出去,天下人會怎么想?” 燕姑姑遲疑道:“那這劉昭儀……主子到底是見還是不見?” 皇后思忖少頃,終是淺淺頷首,道:“見吧?!?/br> 她轉頭看向阮問穎。 不及她開口,阮問穎識大體地主動起身告退,在對方的親切笑語中離開了長生殿。 時值仲秋下弦,涼意稍起,但暑氣未散,宮里又不比深山,缺少濕潤之氣,恰逢艷陽高照,楊柳依依的宮道里便升起了一層熱。 阮問穎素手持著細絹團扇,一邊緩緩輕搖地在曲徑通幽的長廊里走著,一邊凝神細思地想著事情。 依大長公主之言,皇后在年輕時是不愿意嫁給陛下的,或者說不愿按照長輩的意愿成親,但她和陛下的感情又很好,陛下為了她甚至一度不要子嗣,深情二字也不過如此。 這件事不難解釋,婚前素不相識、婚后琴瑟和鳴的例子有不少,且他二人皆是卓犖超倫之輩,可謂天造地設,縱使盲婚啞嫁,也很難不互相生出傾慕之心。 而且大長公主也沒說他們倆在成親前不認識,只說沒了總角之誼,面應當還是見過的。 所以一直以來,阮問穎都覺得皇后與陛下之間情誼甚篤、松蘿共倚,哪怕是在與大長公主談話之后,她也沒有改變過想法。 但今日的這場長生殿之行,卻讓她生出了一點不同的心思。 皇后的學識與才情自不用說,一首《無弦琴賦》驚艷了多少學子,她管理后宮多年,雖然看起來有些漫不經心,不愿理事,但從這宮里沒有出過什么幺蛾子來看,能力也是有的。 更不要說三年前的南順侯一案,案子雖然不是很大,但圣旨已下,陛下就是再對皇后情深義重,也不可能為她輕易地違背君言,失信于臣民。 定是皇后掌握了什么證據,給陛下看了,再加以言辭,從中斡旋,這才使得南順侯最終翻案,重回清白。 從這兩個方面來看,皇后是有手腕和能力的,可以當好一名中宮之主。 可她卻甘于清靜,一直安安靜靜地待在長生殿里,無論群臣、命婦還是后妃都鮮少詔見,也從來不對國事發表什么見解,讓帝后共治兩殿變成了陛下獨治宣政、紫宸二殿。 換句話說,就是擁有皇后的從容氣度,卻沒有皇后的威嚴聲勢。 最重要的,是沒有皇后的權利,或者說是雖然擁有、但不去行使。 三年前南順侯一案事發時,阮問穎曾聽到過一耳朵真定大長公主的怒火。 當時,大長公主似是在屋里頭摔了東西,恨聲斥道:“我是把一根木頭樁子送進宮里了嗎!若非我未聾未瞎,豈不是要等人家的死訊從天牢里傳出來,才能知曉?!” 她原本是去向其請安,見著堂屋無人,正自疑惑,忽然聞得此聲,連忙退了出去,不敢再多聽,之后也沒有向旁人提起,包括楊世醒也只字未言,悶在心里。 在那之后,就是大長公主多番斡旋不得而怒氣沖沖地去往長生殿,最終讓皇后罕見地插手朝政并使陛下更改旨意的事情。 那會兒阮問穎沒有多想,只以為她的祖母是嫌皇后太過清心寡欲,白白浪費了長生殿之主這么一個位置,甚至險些害得親人冤亡之故。 畢竟大長公主喜好攬權,在先帝時期插手過不少朝事,讓不少朝臣尊稱一聲定主,直到陛下即位,培養了一批以徐茂淵為首的天子門生,定下親政大局,才不得不退出朝野,閑賦在家。 也因此,關于南順侯一案,阮問穎曾經的態度,是覺得大長公主和皇后雙方都有立場。 大長公主把女兒嫁給當時還是太子的陛下,不能說是沒有存著心思,期盼對方在入主中宮之后有所施為,相助阮家及與自身相關的一切,是人之常情。 而皇后不喜權勢紛爭,只想當一名尋常妻子,陪伴在陛下左右,也是人之常情。 但現在想來,也許……皇后并不是不喜紛爭,只是不喜歡處理與皇后、與長生殿之主、與陛下妻子有關的事宜。 而大長公主生氣的也不是皇后沒有施展能為,而是直到如今,對方還在違背自己的意愿、不明白自己這一番“良苦用心”的辜負。 阮問穎想著這些,心里滲出了一點冷汗。 她對自己道,這些都是她的多想、錯想,皇后與陛下相處時的情景她不是沒有見過,如此的夫妻恩愛,怎么可能會是她想的這般模樣。 就算皇后曾經不想嫁給陛下,對大長公主給她定下的這門親事不滿,也還是嫁了陛下、當了皇后、住進了長生殿里,與陛下舉案齊眉、誕育嫡子,她定然是對陛下也有情的。 所以—— “姑娘?!惫扔甑穆曇舨黄谌淮驍嗔怂乃季w,“含涼殿到了?!?/br> 她一驚,看向眼前厚重氣派的宮門,這才發現自己竟在不知不覺中到了楊世醒的宮殿。 下意識地,她就想轉身離開。 但看守在宮門處的護衛已經朝她行了個禮,尤其是云山,朝她露出一個舒朗的笑,道了一聲:“姑娘來了,請姑娘慢待稍后,屬下立即去請山黎jiejie過來?!?/br> 然后不等她有所反應,就讓旁邊的小黃門進殿去通傳。 阮問穎也只能頷首微笑,端莊靜立。 片刻,山黎就領著幾名宮娥快步而來,對她見禮問好,請她進去。 然后斥責云山:“幾日沒讓你看門,你就渾得什么都忘了?姑娘何時需要人通傳才能進殿了?此次暫且饒你,下次你若還是這般讓姑娘在門外干等,就別當護衛了,直接當門神吧?!?/br> 云山有些心虛和不服,摸了摸鼻子,小聲道:“我這不是因為提了姑娘的名字,才被殿下使出來看門嘛,就以為他們倆是鬧了矛盾……” 山黎瞪他:“姑娘跟前還敢渾說?還不快回到宮門外邊?當心我向殿下告你一狀,讓你永遠都回不了殿下身邊?!?/br> 這話一出,云山立即閉口,回到原來的地方去站著了。 阮問穎聽著兩人的對話,心下微疑,試探地出言詢問道:“殿下他……” 山黎轉回身,對她安撫一笑:“不過是那小子的胡言亂語,姑娘不必放在心上,殿下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惱了姑娘的?!?/br> “這是自然?!毙∈羁煺Z接話,“素來只有我們姑娘惱殿下的時候,沒有殿下惱我們姑娘的時候?!?/br> “這可是有點奇了?!惫扔暝谝慌孕φZ,“兩三個月前,也是在這含涼殿里,你還擔心姑娘的行為舉止會不會惹惱了殿下,怎么如今卻換了一種說法?” 小暑理直氣壯:“事情總在變化的嘛,我又不是瞎子,殿下對我們姑娘如何,我都能看得出來?!?/br> “且我在那回那么說了,你們兩個都笑我,讓我多念書,如今我這么說了,你們還來笑我,可見是成心拿我取笑,不在意我所言是對是錯?!?/br> 山黎莞爾:“我可沒有取笑你,你別冤枉好人?!?/br> 又對阮問穎道:“姑娘這邊請,今兒天熱,日頭大,姑娘切莫曬著了?!?/br> 阮問穎回以一笑,微微頷首:“好,勞煩你帶路?!?/br> 但她的心卻往上懸了一分,添了一層憂慮。 云山說的明明是“鬧了矛盾”,可山黎回她的話卻是“不會惱了姑娘”,兩者語意看似相近,其實只要仔細一想就能發現完全不同,尤其是出口的動機。 以山黎的性情,平白無故是不會說這么一句話的。 想來是楊世醒那里透露出了什么行跡。 他惱了她? 第52章 仿佛生來就是為了和她相遇相知 許是這趟進宮太后沒有接見、皇后處也被打斷了敘話的緣故, 阮問穎來到含涼殿的時辰比平日要早,在前往內殿的途中被告知楊世醒尚未下學,正在演武場跟隨少傅習武。 “無妨?!彼龑ι嚼璧?,“我在落霞閣里等他就行。哦, 對了, 在他沒有下學之前,你別告訴他我來了, 免得分了他的心思, 打擾了他?!?/br> 山黎似是有些為難地笑了一笑:“姑娘有命, 山黎本該聽從,只是……殿下定是不介意姑娘前去打擾的?!?/br> 又是一句看似語意相近, 但實際差距很大的話。 阮問穎心下一異, 仔細思忖了會兒,道:“這是你們殿下的意思?” 山黎瞧了后頭跟隨的宮侍一眼, 輕輕拉過她, 將她帶至一旁的假山石邊,低聲道:“不瞞姑娘, 殿下這幾日來心情一直有些不好, 雖然沒說什么,但我們這些侍奉在旁的又豈會不知?” “云山方才所言雖大部分都是胡言亂語,但有一句為實,那就是他確實是在殿下跟前提了一句姑娘,才被打發出來看守宮門的?!?/br> 阮問穎聞言眉心微跳,維持著鎮定道:“他提了我什么?” 山黎猶豫了一會兒:“這……也沒什么, 就是在殿下比武擊敗于公子后玩笑了一句, 說姑娘這幾日不來, 讓含涼殿都從秋天變回了夏天, 把殿下等得心焦氣火了,于公子若想勝一場,需得把姑娘請到宮里來?!?/br> 阮問穎:“……” 這完全就是因為話說得僭越才受罰吧?以楊世醒那脾氣,換徐元光來說這些都會招致他的不滿,更別提云山了。連她自己都不敢確保能全身而退,不得他一言半句的嗤哂言語。 山黎似是看穿了她的心中所想,解釋道:“姑娘別以為云山這話是直接對殿下說的,他雖然有些呆頭呆腦,但還不至于沒眼色到這份上,他這話是對于公子說的,并且說得很小聲,只是玩笑?!?/br> “是殿下在經過時聽到他的嘀咕,隨口問了一聲,他回了一句‘我是在說姑娘’,話還沒說完就被殿下的冷眼打斷了,緊接著就是姑娘方才看到的那樣,被打發到了宮門口去看門?!?/br> 阮問穎:“……”看來楊世醒這氣積攢得不輕啊。 可是為什么他會這么生氣呢?她也沒和他鬧什么矛盾呀,不過是幾日沒來而已,何至于如此?再說了,之前她也不是天天進宮,也沒見他有這么大的火氣……真是奇怪。 山黎察言觀色,見她面上雖微有不解,但并無傷懷惱意,就定了心,明白他二人間沒鬧什么大矛盾,繼續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