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殿下成功之后 第21節
琴棋書畫、詩詞歌賦,阮問穎樣樣拿手,經文策論,她對答如流,包括端莊貞淑的貴女模樣,她也能照著話做出來個十成十,端的是完美無瑕。 就是這內里如何,只有她自己知曉了。 在阮淑晗住進國公府里后,阮問穎得知她這位堂姐也很崇敬宜山夫人,拜讀過后者所有的大作,就起了一點心思,詢問宜山夫人能否再收一名弟子。 宜山夫人對此沒有拒絕,也沒有立即答應,而是詢問了一番阮淑晗的情況,再親自考校了一回,才點了點頭,算是收下。 就這樣,姐妹倆都成了宜山夫人的弟子,在每月的初旬結伴前往西室聽講聆課。 不過,雖然同為弟子,但宜山夫人對她們還是有所不同的,不是說態度有何差異,而是教授的東西不一樣。 對于阮問穎,她和從前一樣,不僅教授詩書禮易,而且教導策論經義,進行全方位的指點。 對于阮淑晗,她則是講解一些詩書典籍方面的事情,雖然同樣盡心,但只予才學二字。 比如說,在面對姐妹倆關于《謝將軍列傳》一篇的疑惑時,她會先這么對二人解答:“謝將軍有奪位之機,卻不行動,其因有三。一為元懿公主夫妻之情,二為夏成帝知遇之恩,三為田園歸隱之愿……” 再在單獨教授阮問穎時詳細疏解《元懿公主本紀》一篇:“謝將軍雖然用兵如神,料敵先機,大敗了北越,但要說這治國之能,卻是不及其妻元懿公主。他握有的僅僅只是兵馬大權,朝堂眾臣卻以元懿公主馬首是瞻……” 阮淑晗知道這些事情,但沒有在意,她雖然無心朝堂,可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知道分寸。 而且她本來就只是崇敬宜山夫人的文采,昔年得到一本親筆字帖都能高興上半個月,更不要說得對方親自教授了,心里只有感激,沒有其他。 在又一次的授課結束后,宜山夫人告知她們,本月下旬,她會在長安郊外的溪堰莊開講,屆時無論達官富貴、平民百姓皆可參加,若她們對此也感興趣,可以前往一觀,她會給她們留出一間雅座。 如今學識之風盛行,來自天南地北的文人墨客匯集長安,進行書畫辭賦之間的交流,更有不少大才開設講會,將所思所得述于眾人,宜山夫人就是其中一名。 阮問穎曾聽過幾次對方的開講,受益良多,即使宜山夫人不提也會主動過去,遑論本來就對其充滿崇敬之情的阮淑晗。 當即,姐妹倆就應下聲來,表示一定會去。 阮問穎還把這事和楊世醒說了,詢問他有沒有興趣去聽。 “許山芙啊……”楊世醒若有所思,指節輕敲桌案,“我看過她的幾本奏折,觀點還算是新穎,思慮也比較周全,就是有點劍走偏鋒,裴良信不怎么喜歡她?!?/br> 阮問穎聞言有些驚訝,但仔細一想,又覺得也說得通。 裴家乃耕讀世家,奉行詩書禮樂,算是最傳統的清流一派,居文官之首。 不過這樣的情況只持續到徐茂淵出現之前,在徐茂淵出現之后,形勢就大大的改變了。 徐茂淵雖也出身書香世家,卻以實論揚名,文采不算很出眾,在當年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進士,排名不顯,是陛下在閱讀了他的策論文章之后驚為天人,才親自點了他為狀元。 當時,這事還鬧出了一點風波。 歷來科舉取士以經義一科為首,明法其次,策論其三,明算為末。徐茂淵以策論力壓經義,有違規制,若以后學子都來投機取巧怎么辦?有不少文官為此上了折子。 陛下對此的解決方法很簡單,那就是把策論提到首位,明法依然為二,經義排第三。 圣旨一出,幾乎滿朝嘩然,以裴良信為首的文官一派爭相上諫,讓陛下收回成命,道是此旨一出,必將導致天下大亂,多少學子寒窗苦讀數十年,如今一朝更改,欲置他們于何處? 陛下卻心意已決,斥責道:“國家棟梁,自是能者居之。經義一科機變極少,讀個三年五載還好,讀上十年、二十年,都讀成木頭了,朕要他們有何用?” “朕統御寰宇,靠的難道是這些紙上文章嗎?靠的是策論、明法!唯實方興。且經義一科也沒有取締,若有文采斐然者,朕依然愿意納賢。此事已定,諸卿休要多言?!?/br> 事情就這么定了下來。 從那以后,策論就成了科舉取士中最重要的一科。 某些文官口里的“天下大亂”也沒有發生,因為科舉一年一回,這次不成,下次還有機會,陛下也沒有更換科目,只是論績的排名變了。 所以學子們雖然在一開始有些措手不及,但在短暫的驚慌迷茫后也鎮定了下來,著手于策論一科,也有本來就擅經義的,依然延續原本的學習計劃,成功高中,官掛翰林院。 有實干能為的人也越來越多,把天下治理得一片繁榮,讓陛下越發地看重徐茂淵。 究其根本,是陛下早就覺得科舉取士有所弊端,想要把策論提上來,但礙于朝中龐大的文官勢力,遲遲未能成行,縱使強行下旨,沒有臣子聽命施行,也很快會變成一道廢令,反受掣肘。 直到徐茂淵的出現,才讓陛下看到了希望,下定決心,更改了科舉取士的規制。 而徐茂淵也沒有辜負陛下的期望,入朝短短十幾年就推行了一系列利國利民的政策,使天下為之一新,他本人更是位極人臣,名列三公。 當然,上述這些事情都是阮問穎聽旁人說的,畢竟那時候的她才剛剛出生,不可能會知曉發生了什么事。 這些旁人里有她的父母兄長,也有她的姐妹恩師,包括楊世醒也在閑暇時分和她聊過,陛下的那幾句言語就是從他口中吐露出來的。 之所以會提起,也是因為這件事和他有些關系。 科舉改制后,陛下倚靠的重心明顯變了,天下間學子文士的格局也變了,徐茂淵和裴良信更是成為了死對頭,在朝堂上多有意見相爭,把原本一體的文官分成了兩派。 而在挑選楊世醒的文師時,陛下先是選中的徐茂淵,然后才選了裴良信,后者雖然接了圣旨,卻是轉頭就稱病閉門不出,擺明了不想和徐茂淵同堂授課。 陛下對此氣得不輕,但也沒有法子,即使派去的整個太醫院都診斷裴良信沒病,可對方咬死了自己內心郁結,頭暈腦脹,四肢無力,恐命不久矣,不敢耽誤六殿下前程,他又能怎么辦? 最后還是楊世醒親自前往學士府,與其交談了一個下午,才把他請了出來,擔任了文師。 再之后就是如今的情況,徐茂淵與裴良信隔天輪換授課,兩邊井水不犯河水,誰也不要見誰。 陛下也學乖了,涉及文師相關的旨意都是同時對兩個人下,免得再出現類似的情況。 也因此,阮問穎對楊世醒很是佩服。 連陛下都頭疼苦惱的事情,他居然輕輕松松地解決了。更不要說他那時才六歲,雖然已經開蒙,可一個六歲的孩子能懂什么?怎么就能說服了裴良信呢?還是只身一人前去的。 這份膽識與聰慧,別說六歲孩童,就是已經加冠的成人也沒多少人能有。 難怪陛下對他萬般疼愛,在某一年新節祭禮時甚至說出過“朕之親子,唯醒兒一人”這樣的話來。 扯遠了,說回到宜山夫人的身上。她是許家長女,許家與裴家素有姻親,她在當年又是以文采經義脫穎而出,榜上有名,入職的也是翰林院,按理來說分屬清流一脈,算是裴良信的人。 可她在政見上更靠近徐茂淵一脈,雖然沒有旗幟鮮明地支持反對,但從平素的言語奏折里都可以窺見出來,裴良信不喜歡她也是正常的。 不過阮問穎也并不在意這一點。 無可否認,裴良信的學識很高,是當之無愧的文學大家,不然也不會位列殿閣大學士,但他的政見還是太偏向傳統了,她雖然很敬重他,但也不是那么贊同他的觀念。 她只想知道楊世醒會不會去。 “那十天后的這個講會,你到底去不去?”她再度詢問。 第25章 你唯一的心上人 “看情況吧?!睏钍佬奄u了個關子, “我近些日子里忙得很,不一定能抽得出空來?!?/br> 阮問穎在一開始還沒聽出來,真心實意地為他感到了幾分遺憾,片刻后才回轉過味, 抿嘴笑道:“哦——近些日子里忙呀……?抽不出空去聽講會, 卻抽得出空來陪我?” 他朝她悠悠一笑:“不錯,你若是嫌我陪你太久了, 我也可以把時間挪到別的事情上面去, 比如說參與你恩師的講會?!?/br> “那倒不必?!彼⒖袒卮? “你還是多陪陪我吧?!?/br> 聞言,楊世醒的笑容更加明朗, 如昭日清風。他摟住她道:“想讓我多陪你, 就多來我的含涼殿,別老是在太后那邊耗時間。她又不喜歡你, 你那么獻殷勤干什么?” “什么獻殷勤, 你這話也說得太難聽了……”她不滿地抬頭嗔了他一眼,“你當我想這樣做?我只是為了給娘盡孝才不得不去。再說, 就算我不來含涼殿找你, 難道你不能自己過來找我嗎?” “去哪?太后的清寧宮?”他挑眉,“母后的長生殿我可是去過不少回了,結果在上回被你抱怨,說母后為了這事拿你取笑,讓我以后少去長生殿找你?!?/br> “沒想到現在又改口這么說——阮大姑娘的這份小女兒心思,可真是令我捉摸不透?!彼僖飧锌?。 阮問穎嬌顏抿嘴。 她雖然是有這么說過, 可也是她隨口一提, 她自己都沒有放在心上, 怎么他卻偏偏記住了, 還在這時候說出來堵她的口,真是討厭。 “那……我家?”她有些猶疑地接話。 “好啊??梢??!睏钍佬迅纱嗬涞貞?。 阮問穎一驚,她還以為他會再說些什么強辯的話,沒想到這么爽快地就應了下來,連忙道:“等、等等——我開玩笑的,你可別當真……!” 楊世醒淡淡“哦”了一聲:“我也是開玩笑的。你也別當真?!?/br> 阮問穎:“……” 她小心詢問:“你生氣了?” “沒有?!?/br> 對方依然是那副不咸不淡的口吻,半摟半抱著她的腰,讓她坐到他的大腿上。 宮燈下的風鈴輕響,吹動珠簾處的紗帳,把幾片沾著水意的花瓣從軒窗處吹進,落到榻邊。 楊世醒看著她,道:“我只是不明白,為什么我不能去你家找你?!?/br> 自然是因為他來到府里必定要拜見長輩,尤其是真定大長公主,乃是他正正經經的外家祖母,需要他前去躬身請安,做足小輩的禮節,而她也勢必會陪在一旁。 這樣一來,就會形成一種奇怪的情景,仿佛在見什么特別的禮,讓她的心里升起幾分莫名的逃避。 阮問穎如是作想,垂眸避開他的目光,有些心虛地小聲應話:“你是皇子,來我家里找我,像什么樣……” 楊世醒道:“父皇當年就曾到你家里去找過母后?!?/br> 一句話把阮問穎噎了個結結實實。 她不清楚此事真假,但以帝后二人的情誼來看,這樣的事極有可能是真的。 就算是假的,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反駁,總不能直接說“你騙我”吧? 以楊世醒的性子,一旦她說出這話,不直接拉著她去向帝后求證都是好的。 她真是——感到心累。 她怎么就喜歡上了這么一個人呢?每每都以逗弄她為樂,還總是仗著自己的身份說些她不能反駁的話,貼心的時候是真貼心,可惡的時候也是真可惡,讓她又愛又恨。 阮問穎悶悶不平地想著。 她當然知道整件事的起因完全在她自己的身上,但她已經被他寵壞了,學會了一有什么應付不了的事就朝他任性撒嬌,糊弄過去。 這次也是一樣,她微彎唇角,帶出一點討好親近的微笑,看向他道:“要是我親親你,可不可以把這個話題跳過?” 聞言,楊世醒擺出一臉認真的模樣,思考了片刻,道:“可以?!?/br> 他道:“你來親?!?/br> 阮問穎偏頭親吻上了他的唇。 一回生二回熟,經歷了不少次,她對這種事已經沒有了多少羞赧,取而代之的是甜蜜,即使她是為了刻意討好他才這么做的,也不減半分其意。 楊世醒比她要更駕輕就熟,一如他的為人處世,仿佛對什么事都把控在心。 他吻得很溫柔,很綿密,也很親熱。 結束之后,對她的態度也恢復到了原來的親昵,撫著她的臉頰,微笑著和她低聲說話。 “最近我是真的很忙,馬上就要入秋了,興民苑那邊有一堆事等著我去處理。溪堰莊的講會我會盡量趕去,但你也不要抱有太大期望,就當做是一次城外郊游,和你那些姐妹們好好享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