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滿即安 第3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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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今晚的事,喻即安覺得自己和梁滿同病相憐,難兄難弟,已經超越了普通的買賣關系,那么,梁小姐的朋友,也就是他的朋友。 于是他點點頭,一手抱花盆,一手掏手機,等蘇慶添加上自己之后,才說:“我是腫瘤科的,我能幫忙的都不是好事,最好沒有?!?/br> 蘇慶笑道:“沒事,到時候我媳婦懷孕,不也能請你介紹個靠譜的婦產科醫生么,這不是好事?” 喻即安被他說服,點點頭,應了一句:“可以有?!?/br> 蘇慶嘿嘿一笑,好奇地問他:“我跟滿姐認識,是因為她跟我爸有生意往來,你是為什么?” 話音剛落,電梯停了,發出提示音:“?!?/br> “我找梁小姐買房?!庇骷窗惨贿呁庾?,一邊回答道。 四月的容城天氣已經漸漸熱起來,夜風涼爽怡人,柔柔地吹拂過他手里的花盆,白色的大天使花瓣輕輕動了一下,花香撲向他的面龐。 單元樓外燈光昏暗,眼前似乎有蚊子飛過,喻即安在想自己要怎么回去,聽到蘇慶跟梁滿講話:“姐,吃宵夜去不去?” “都多晚了還吃宵夜,算了,明天約?!闭f著梁滿轉了一下頭,努努嘴,“我還得送人呢?!?/br> 蘇慶聞言立馬自告奮勇:“我送喻醫生回去值班吧,你可以直接回去睡美容覺,完美?!?/br> 喻即安聽到這話,心里一動,不等梁滿說什么,就點頭道謝:“麻煩蘇先生了?!?/br> “不用那么客氣,滿姐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碧K慶笑道。 梁滿驚訝地看向喻即安,疑惑地問:“你們這么合得來,這就一見如故了?” 喻即安抿著嘴唇有些不好意思地看過去,不好說自己是害怕她的車速。 梁滿看著他這副表情,卻有些看懂了,忍不住哼了聲。 但她沒說什么,只說了句路上小心,就拉開車門坐了進去,喻即安看一眼她的背影,把花盆放進蘇慶的車尾箱。 蘇慶的車經過梁滿的,喻即安往車窗外看了一眼,見梁滿一臉面無表情地發動車子,忍不住張了張嘴,又不知道還說怎么,急忙合上。 他想了想,低頭發信息。 梁滿是直到回到家,才看到他發來的這條信息的。 【梁小姐,分手快樂?!?/br> 她微微一愣,旋即笑起來,是啊,分手快樂,可不是應該快樂么。 她對程彥的感情,已經在察覺到他的異常時開始出現變化,直到確認他出軌,最后一點愛意、留戀和猶豫,就全部被淹沒在那個人一聲聲的“老公”里。 程彥把她變成了這場感情里的一個小丑,但她絕不允許自己失態。 也絕不能讓程彥變成束縛她的鎖鏈,她曾經赤誠熱烈地愛過他,以后也會同樣赤誠熱烈地去愛別人。 所以,她確實應該快樂的,因為揮別了錯的人,下一個就很可能是對的人。 她覺得自己應該笑,可是嘴角剛動了一下,視線就被淚水模糊成了一片白茫。 她坐在門口的換鞋凳上,不停地眨著眼睛,回復喻即安:【同樂?!?/br> 喻即安抱著一盆大天使回到辦公室,這是蘇慶分給他的。 理由是:“我借花獻佛,就當是我送你的見面禮了?!?/br> 喻即安覺得花好看,沒多猶豫就接了下來。 已經是半夜兩點,辦公室和護士站都還亮著燈,夜班護士剛交過班,在護士站那兒的已經不是喻即安走之前的那個了。 對方見到他,就打了聲招呼:“喻醫生回來了,怎么還抱著花盆?” “朋友送的?!庇骷窗矐?,在心里想這花能不能放馮教授的病房。 但是又怕花粉會對她不好,明天再看吧,他想。 這么晚了,唐莉竟然還在辦公室,在講電話。 喻即安默默地將花放在辦公桌上,轉身去更衣室拿白大褂,一邊走一邊套袖子,衣扣就不系了。 敞著白大褂回到辦公室,唐莉已經打完電話在一邊喝水一邊看著花,見他過來就問:“師兄你還記得劉美香吧?” “一月份的26床?!庇骷窗蚕肓讼?,點頭問道,“她怎么了?不是說回本地治療么?” 胰腺癌晚期的患者,已經出現了肝和淋巴轉移,因為家在外地,考慮到容城這邊的消費水平,沒辦法長期留在這邊,就轉回了當地三甲醫院治療。 那邊的醫生還是喻即安介紹,是以前的大學同學。 “我就知道你肯定記得她?!碧评蛞慌氖终?,嘆氣道,“她腦轉移了,壓迫到神經,雙目失明,但是家里人還想再爭取爭取,想做手術,她老公打算把房子賣了,但一時還沒賣出去,借的錢也不夠,就想開個水/滴/籌,剛給我打電話問這個能不能做?!?/br> “一個大男人,在街上給我打的電話,一邊說一邊哭,實在是太不容易了?!?/br> 喻即安眉頭一皺:“進展這么快?!?/br> “沒辦法?!碧评驌u頭嘆氣。 癌細胞就是這樣,要是能壓制住它,把它打趴下,病人就會慢慢好起來,要是不能,它就會在人體內瘋狂分裂增殖,蠶食人的生命。 喻即安也說:“沒辦法,這個科……只進不出的?!?/br> 多少病人來的時候是兩個人甚至一大家子來的,出去的時候就少了一個。 唐莉轉移話題,問道:“花放哪兒???護士站還是值班室,還是你拿回家?” 喻即安道:“放護士站沒太陽,我想看看能不能放馮教授病房?!?/br> “應該可以吧,廁所那里的陽臺,正好有個窗對著床頭,生病的時候要是能看點新鮮好看的,心情肯定好不少,就是這花太素了?!?/br> “它叫大天使?!庇骷窗步忉?。 唐莉恍然大悟:“原來叫天使啊,難怪是白色的,挺香?!?/br> 又說:“師兄你這花哪兒來的,品相這么好一盆,花都開了好幾朵,不便宜吧?” “朋友給的?!庇骷窗舱f了句,伸手把花抱起來,“早點休息?!?/br> 唐莉誒了聲,跟著他一起出去,走到門口,順手把燈關了。 深夜的住院部,很快就只剩下辦公室門口到更衣室門口這一段路的路燈,和護士站暗下一半的亮光,開始陷入沉睡。 值班房的桌子靠窗,喻即安睡的那張床也靠窗,月季花的幽香在黑夜里浮動流淌,不停鉆進他的呼吸里。 喻即安躺在床上,閉著眼醞釀睡意的同時,腦海里不停地回想著晚上看到的一切。 從得知自己可能戴了綠帽的懵逼,到親眼目睹女朋友出軌的震驚,想到后面,竟然有種松口氣的慶幸。 幸好這件事不是在他和姚蘊含婚后才爆出來,多虧了梁小姐,看來這就是第二次看房時梁小姐那么敷衍的主要原因。 不過她為什么沒有早點提醒自己呢? 他抱著這個問題,在浮動的淡雅花香里慢慢睡過去。 第二天,喻即安一大早交了班,查完房,開完醫囑之后,把花搬到了馮教授的病房去。 馮教授看了很高興,問他哪兒買的,“不便宜吧?養得那么好?!?/br> “朋友給的,他有兩盆,分了我一盆?!?/br> 馮教授笑道:“那你這朋友人不錯,能處?!?/br> 她躺在病床上,轉頭看了眼窗外,看見大朵白色的月季在日光下熱烈地綻放著,臉上的笑容忍不住多了些。 化療藥的副作用讓她覺得很累,只能經常躺著。 她跟喻即安說,這種累一開始是一種讓她起不來床,就連走到衛生間都覺得很難的累,等副作用輕一點以后,乏力感也跟著變輕一點。 她形容是:“能走路,但腿好像被拖住一樣,很重很重?!?/br> 不過雖然乏力,白天還是要盡可能下地走一走,因為躺著根本無濟于事。 “平時無聊,躺著覺得無聊,也不想走,現在好了,我可以多走過去看看花?!?/br> 李瑛聞言很愧疚,說:“早知道這樣,我應該早點買幾盆花過來的,多虧了即安細心?!?/br> 喻即安聞言連忙道:“我也是碰巧?!?/br> “你已經很忙啦,又要管房子的裝修,又要照顧我,你才是最辛苦的?!瘪T教授握了握她的手安慰道。 馮教授說完,又問喻即安:“什么時候輪到你科室講課?給同學們講講常用化療藥的副作用,或者教學查房來查查我?” 喻即安知道她是想趁機會多給學生傳授些知識,點頭應道:“下周三下午吧?!?/br> 每個周三下午,科室都要開病例討論會,病例討論結束,就是科室講課,可以說,這半天就是固定的科室學習時間。 喻即安從馮教授病房出來,繼續去忙自己的工作,檢查學生寫的病程記錄間隙,學生拿著實習報告冊過來,跟他說:“老師,可以幫我寫一下出科意見嗎?” 一附院對實習生的出科材料要求,是兩份手寫的大病歷,出科考試試卷和實習報告冊要有帶教老師和科主任的評語。 喻即安這時才恍然驚覺,四月都已經到了下旬,快過完了。 他應了聲好,從口袋里掏出支紅筆,問學生:“給我留兩個錯別字了嗎?” “留了留了,這里,和這里?!睂W生伸手過來指了指。 沒辦法,一個地方都不修改的話,醫教科是不給過的,理由是帶教老師沒有仔細批改。 喻即安覺得這個標準很讓人無語,怎么的,不給我學生寫字認真,沒有錯別字是吧? 但胳膊拗不過大腿,也沒必要在這種細枝末節上較真,跟學生一起打個配合就算了。 “下個科去哪里?”他改完大病歷,一邊寫出科意見,一邊問道。 “去心內?!睂W生回答道。 喻即安點點頭,囑咐:“好好學習,有不懂的多問老師和師兄師姐,也可以……問問我們科的老師?!?/br> 學生忙點頭道謝,雖然喻即安不怎么愛說話,也不愛跟學生開玩笑,但論起講課,他在科室是數一數二的。 給學生寫完出科意見,登進系統修改并打印出病歷,忙完手頭的工作,已經十一點半了。 他下了夜班,臨走前去看了一下馮教授。 出來后接到家里老太太的電話,告訴他:“我跟你葉奶奶去南山寺吃齋飯了,你中午下夜班回來自己煮點面條將就將就?!?/br> 喻即安應好,但心里想的卻是,我沒錢嗎,為什么要將就? 于是他去了學校后門,本來想去茶餐廳,結果發現人很多,干脆進了旁邊一家茶樓。 貴和茶樓,難得休息,來放松放松。 結果進去剛坐下,就發現旁邊坐著梁滿,他一愣:“……梁小姐?” 梁滿正悶頭看手機嗑瓜子,桌上只有一壺茶,一碟零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