鵲爐香
謝知遙在謝鶴年面前好好演過場戲后,才回到自幼住的臨香榭。 季春時節,院里的梔子花接踵地盛開,凋謝,腐爛,只留下那股獨特的甜膩香氣,散不盡般似有似無。 “少夫人,這怎的有個門!”言朱指著白墻青瓦下那處鏤空的門洞。 言朱是去聶家后,新派過來的丫鬟。年歲還小性情活潑,因得做事利索,也服侍了她幾年,謝知遙干脆把她也帶回了金陵。 視線隨著她的手轉向門洞后,一片黑暗,隱約可見長勢過烈的綠植,和背后的荒無人煙。 謝知遙當然知道那是那里。她和謝知聿從娘胎出來后,都睡作一處,誰也離不得誰,年歲還小時,父母且暫作不管。 到十歲后,才分作兩屋。 謝知聿將一直住的屋子留給meimei,自己睡旁邊那個院中,還非要在中間開道門。 謝鶴年和原氏拗不過他,只能隨他去了。 “都跟你說了幾次了,在謝府要改口叫小姐?!边吷系穆勄儇嗔怂谎?,“那是大少爺住的地方?!?/br> “哎呀,我這不是一下改不過來嘛。原來是大少爺住的地方,欸,我聽說少爺和小姐是龍鳳胎,那豈不是長得很相像?!?/br> “就你多嘴?!?/br> 謝知遙轉過身,抬手制止他們的爭執,“隨言朱去吧,你們兩倒是趕緊整理行禮去才是?!?/br> “是?!?/br> * 推開門,熟悉的擺設撲面而來,梨花木并蒂蓮桌臺,紅木翹頭小幾,縷金如意紋帳幔。 出乎意料的是,一切都是干凈而整潔的。 謝知遙幾乎要以為從沒有過隔著的那五年歲月,她只是拖著剛從學堂回來疲憊的身軀,回到家中。 窗欞邊系著的風鈴被吹拂著,發出悅耳的清鳴。捻著細密的綢繩,謝知遙輕嗅冷香,轉眼一瞧,木幾之上的白玉碎紋瓷瓶中插著幾枝開得正好的梔子花。 這,是謝鶴年命人打理好的嗎? 謝知遙剛要拈起細弱的花枝,就聽見言朱的大嗓門。 “少——小姐,這妝盒中有一瓔珞?!?/br> 那頭收拾衣裳的聞琴聞言投過目光,只見謝知遙走到她面前。 言朱口中的瓔珞安靜地躺在里面,小小一個栗仁大小,刻成個蓮花模樣,花瓣的紋路卻分毫畢現,銀面锃亮,并未落上半點灰塵,不知道還道是片刻前有人將它放過來的。 “太寒酸,配不上小姐,也難怪將它丟下了?!敝x知遙在聶家手頭松得很,一般情況下,不戴的頭面都會打賞給下人,因得言朱討好地看自家主子 還沒等謝知遙應聲,聞琴倒氣得過來恨恨地打了她一下。 “你這妮子,倒把你胃口喂大了。敢跟主子要東西了?!?/br> “無事,言朱也是不知道?!敝x知遙抓過聞琴的手,“這倒也不是個稀罕物件,是我出生那年,阿娘在佛寺中求的。只這一點,就送不得人。改日去街上選幾樣,小姐給你買了就是?!?/br> 言朱一聽,這鏈子這么重要,小姐非但不責怪自己,還要給她買東西。只覺得又羞又愧,不再作聲。 言朱沒有發現,謝知遙雖出言解釋了這鏈子的重要,卻不曾說為何又未帶走這鏈子。 謝知遙緊攥著冰涼的細鏈,金屬上好似附著一絲體溫,讓她產生一種,剛從脖子上取下的錯覺。 隱約間,她似乎看見另一個,小小的蓮蓬狀墜子,掛在男人腰帶上的荷包懸穗旁,閃著細碎的光。 言朱雖然多嘴,但手腳屬實麻利,沒兩下就安置妥當了行禮,跟聞琴告退下去了。 一天之間提起的心神終于能放松下來,謝知遙剛要解開胸前的襟結,就聽見背后傳來一道令她毛骨悚然的男聲。 “阿嬋?!?/br> ———————————————————— 前三天都是三更,希望姐妹們多多收藏投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