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虐戀掰成修羅場蘇文后 第84節
少年道:“姨母多心了?!?/br> 珠珠:“真的嗎,來,看著我的眼睛跟我說?!?/br> 少年這次突然不吭聲了。 好家伙。 珠珠想,他還真敢對她有點不敬之心。 怎么,他是活膩歪了嗎?想死用得著這么積極嗎? “怎么啞巴了?!?/br> “我看你剛才膽子大得很,現在還有什么不敢說的?!?/br> 珠珠彎下腰,手按在他肩膀,緩緩用力,指頭逐漸掐陷進年輕人飽滿緊實的肌rou里。 少年全身繃緊,青筋如同無數細長的蟲子透過蒼白皮膚繃出來,活物般地輕輕抽跳。 “——”魅女眼睛都要看直了,幾乎吞咽口水。 這樣年輕俊美的小龍王,這小暴君真是鐵石做的心腸嗎,能這么狠心去□□? 魅女正這么吐槽著,少女突然扭頭看她一眼,笑瞇瞇的,魅女只覺惡鬼盯上,幾乎要當場跳起來,想都沒想低下頭裝死。 珠珠重新轉過頭來,居高臨下看著少年:“還不肯說?” 敖嘉元沉默不語,同樣淡金色濃密的眼睫遮住眼睛,偶爾斷蝶翅羽般地顫一下。 “我——沒有…”他只緩慢低聲說:“我敬愛姨母,我如今,沒有半點,怨懟姨母?!?/br> 珠珠盯著他半響,倒看出他這句話是真心的,便呵哼一聲。 她松開手,少年的肩頭已經有五個青紫的指頭印。 “好吧?!?/br> “好小子,骨頭倒硬,饒你一次罷?!?/br> 美麗的大君神容重新恢復冷漠,懶懶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離開走了。 “走了,回去了?!?/br> 頭鸞得意瞟他一眼,趾高氣昂抬起頭,張著翅膀撲扇就說著少女而去。 “大王,大王!” 魅女也跟緊追上,走之前還過來賣他一句好,低聲:“哎呀,小龍王殿下,大王問您,您說幾句好聽的不就是了,不過沒事,大王這次火氣過了想必還是會器重您,您下次可要記得,別再惹大王生氣了?!?/br> 敖嘉元沒言語。 直到幾人走遠,他才抬起冷凝沉深的目光,久久注視那女君的背影。 她的背影那么纖細、又那么美麗,黑紅王袍翻飛,掀動著無上強大的權力。 他怨懟她嗎?也許曾經小時候是有的。 這高高在上的、冰冷而專橫獨斷的北荒大王,從一開始就改變了他的人生,裁決了他的命運。 他的生父被她殺了,他是母親唯一的兒子,他曾經迫不及待想長大,想主掌東海、想補償母親、想讓母親為他驕傲,想成為母親最大的依靠……他想得那么多,可從來是他的一廂情愿。 他后來才漸漸發現,雖然母親與他相依為命,但母親并不那么愛他、也從未真正想過依靠他。 哪怕母親已經是東海的王太后、是他的生母,可母親心里最重要的地方永遠是北荒,母親口中心心念念的人永遠是那位北荒的少君、她的小姐。 從意識到這一點的那刻,他第一次升起憤怒與不甘。 他的幼年隨同長大的不是童趣話本,而是他那位“姨母”的事跡,那傳說中的北荒蘇家的少君,她曾與天尊成婚結契,又扯斷紅線跳落天門,她曾經下過人間,曾與三生天的圣主定情,然后又生生剜掉情根,跳下忘川涅槃……所有的故事里,永遠不變的是她的傲慢、絕情,那種讓人發自心內畏懼又向往的冰冷和猖狂。 所有人都說她早已死了。 可在幼年的敖嘉元看來,她永遠是活著,她像永遠浮懸頭頂的月光,無形而有實質,沉沉覆壓在他頭頂、壓在他面前,以至于后來他成長為挺拔的少年和青年,掌權成為真正的東海王,心智成熟、閱歷豐富,曾經幼年時的那些幼稚的怨懟與不甘逐漸消失了,可她在他心里,已經演變成某種習慣性的熟悉。 他以為她死了,如果她死了,那事情可以就這樣漸漸平靜地掩沒進塵埃里。 可她沒有死。 她還活著,她涅槃,她變成了北荒真正的大君。 她在伊水涅槃的消息傳來,母親喜極而泣,坐在屋里與北荒的侍女們相擁而泣,他帶著臣僚走過,淡漠沒有任何情緒。 他像一個懷揣暗寶的少年,懷著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 聽說她來的那日,他懷著所有無人知曉的復雜興奮又冷淡審視的心情去見她……直到親眼看見她。 他親眼看見她的那一刻,像一場從年幼夢里的幻影成了真,像頭頂的月色終于落在面前。 少年龍王曾經所有的想法都變了。 他早已不再怨懟她,他一邊感恩她,一邊尊敬她,一邊又以年輕王侯的身份審視她,可又忍不住……生出那些報復般的猖獗不堪的心思。 愈陷落愈沉迷,愈抗拒愈炙烈。 敖嘉元摸了摸肩膀的手指印,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掌。 他心里好像有一個聲音冷靜地在說,敖嘉元,你可真是瘋了。 第七十三章 “呸,小瘋子?!?/br> 珠珠到了約定的城池, 敖金瓴已經在那里等她。 城門前,一身攢金絲王袍有冰藍色豎瞳的修長青年垂袖站著,他有一雙略帶森戾氣的薄唇,細眼鋒眉, 矜奢俊美, 腰束襟帶, 懸著一塊海髓玉,隨著光暈輕輕起伏。 珠珠向他走去, 他看著她慢慢走來, 半響,才說:“他們都說你死了, 我卻想你那樣心狠手辣的小王八羔子,怎么肯輕易去死呢?!?/br> 珠珠說:“那還是你了解我, 從來只有我弄死別人的份, 我是不可能死的?!?/br> 敖金瓴忍不住, 笑著笑著, 眼眸卻有些泛潮了,張開手臂:“小妖王,來,抱一下?!?/br> 珠珠橫行霸道,猖獗冰冷, 從沒有多少朋友, 也不屑于結交朋友。 但敖金瓴算一個。 她走過去,第一次沒有拒絕地任由他的手臂摟過她后背, 高大的青年把她整個人抱進懷里, 西海王身上有濃郁森凜的海氣, 她腦袋抵在他胸膛, 聞到他身上的氣味,腦中曾經熟悉的記憶漸漸復蘇。 故人依舊,一如千年經年之前,這是一個不含任何情欲的擁抱。 “……” 珠珠突然有點恍惚。 曾經她只一心追求她想要的愛,她的熱情只獻給她認定的情人,她的心中只有燕煜、衡道子、裴玉卿,相比之下,她對于所有的異性友人和追求者保持著太過的冷漠與無情。 可剜掉情根之后,她看待世界仿佛突然變了個模樣,這世上不是只有情愛,她也沒資格裁斷別人的付出值得與否,別人甘愿沉默地長久地關愛她,那也是真切的心意,她哪怕不去接受,也不該總那么孤傲絕情。 珠珠抬起手,主動拍了拍敖金瓴的后背。 西海王整個人都震了一下,低頭看她,像在懷疑自己有沒有認錯人。 珠珠冷酷無情說:“你再看,我就揍你了?!?/br> 西海王一下笑了。 他道:“雖然你現在剜掉了情根,涅槃成什么大妖王,但一開口,我就放心了,你果然還是以前那個的小王八蛋?!?/br> 珠珠如他所愿地給了他一拳。 西海王嘴角一下青了,眼底卻全是笑意。 “哈哈——” 他突然哈哈大笑,掐住她的腰把她抱起來,像抱小孩子一樣把她高高舉到半空轉圈:“小王八蛋,小兔崽子,蘇珍珠,歡迎你回來?!?/br> · 夕陽西下,霞光灑落在客棧陽臺,青秋趴在榻邊嗑瓜子,邊喋喋不休與旁邊拿著賬本核算總賬的阿蚌抱怨:“西海王一來,小姐就不要我們了,出去玩也不帶我們,怎么能這樣,小姐明明是來東??次业摹?/br> “行了,行了,你都絮叨多久了,我腦仁都疼?!卑鰺o語:“我一邊算賬,一邊還得聽你嘚啵嘚,已經差點算錯兩筆數了,有完沒完?!?/br> “西海王與小姐這么久沒見,出去重游一下舊地有什么不對,小姐與西海王說一說體己話,逛一逛夜市,后面還跟著咱們兩個大電燈泡,那像話嗎?!卑龅椭^撥拉算盤,就聽見踏上樓梯的腳步聲,抬頭看一眼,看見沿樓廊朗步走來的雋峻少年,立刻呀道:“快看看誰來了,你兒子來了,你要想去哪里逛,叫你兒子陪你去?!?/br> 少年龍王站在門口,長身拔立,清冷嚴峻。 之前撫滄阜府傳來急信,阻擋濁氣的海壩在汐潮中出現裂痕,臨近海疆的百姓人心惶惶,府官驚慌,連忙上報,他便轉道先親自去處置此事,因而晚了這兩日,這時才到。 看見俊美清武的好大兒,青秋才終于從榻上支棱起來,高興道:“元元!你回來了!”她招手:“累不累呀,快來坐快來坐?!?/br> 阿蚌關切問起正事:“聽說那邊海壩出事了,怎么樣?可處理好了?” “母親?!卑郊卧辛艘欢Y,走到母親身邊坐下,才回答阿蚌姨的話:“海壩崩出裂痕,如今已加急補上,但偶也有濁氣滲漏出來,我命府官主持將臨近海壩的幾座小鎮百姓移居百里之外的縣城中,那塊地方暫且空著,將來看看若濁氣再濃、可能繼續蔓延,就考慮原地鑄起第二道壩?!?/br> 阿蚌一聽,便是嘆氣:“也只好這樣,土地污濁了就污濁了,把百姓遷走,哪怕背井離鄉遷居其他地方,好歹能把性命保住?!?/br> 敖嘉元頷首。 青秋不由嘟囔抱怨道:“那仙族和魔族大戰,鬧得整片神州都不得安寧,咱們這離得多遠,都被濁氣浸擾呢,都不敢想那仙魔本土已是什么模樣?!?/br> 敖嘉元道:“覆巢之下,難有完卵,我等妖族索性還不曾參與戰事,東海已算一片凈土?!?/br> “嘉元說的對,咱們妖族這已經夠好了,好歹大多百姓還能安居樂業,不受戰亂之苦,比別的許多地方都算桃花源了?!卑鰢@氣:“這世道這樣,只能竭力而為,走一步看一步了?!?/br> 青秋左右看看,看氣氛太沉重,忙道:“哎呀哎呀,說這個干嘛,事情不是解決了,出來玩就不說這個了?!彼话炎プ『么髢?,低聲問:““元元,怎么了,聽說你前幾天怎么和頭鸞打架了?還惹你姨母生氣了?” 敖嘉元聞言,微微垂眼,旁邊阿蚌這時也回過神來,道:“這不關他們的事,是小姐故意叫那頭鸞和小王爺打架的,試試這倆小子的深淺,小王爺還受傷了是不是,傷怎么樣了?可上藥了?” 敖嘉元道:“謝謝阿蚌姨,已經沒有大礙?!?/br> “原來是這樣?!鼻嗲镆宦?,頓時擺了擺手:“那沒事了,既然是小姐肯定有分寸的,他們這些小子最皮實,打打鬧鬧有點小傷幾天就好了?!?/br> 阿蚌笑罵:“你這個當娘的心可真大?!?/br> “玉不琢不成器,小姐cao練元元,還不是喜歡元元,你看別人小姐根本懶得去管,這是別人求都求不來的福氣呢,我要是一味心疼他,不是耽誤他的事嗎,我才不是那種娘親?!鼻嗲锊灰詾槿坏卣f,不過也畢竟是親娘,又扭頭問敖嘉元道:“好大兒,真上過藥了?娘給你看看?!?/br> 幾天過去,敖嘉元衣衫下頭鸞抓傷的傷口已經愈合差不多了,唯有肩頭被鳳凰大君抓握的那一道纖細的手指印,青深發紫,沒有半分消退。 他不能去回想,他一想就會想起那天海夜月色下大君美麗冷漠的神容,她彎下腰來掐住他肩膀時,那種力度,像想將危險強烈的壓迫與恐嚇,與青紫的指印一起烙進他身體里。 可這也沒有用。 因為當他回想時,他只能記得那時她離得他有多近,她俯下身來時,柔軟微卷的發絲在他眼前搖晃,他只能聞到她身上幽淡的香氣,無處不在,彌漫他所有的感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