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虐戀掰成修羅場蘇文后 第45節
眾人紛紛笑向布政使拱手,道請大人自便即是。 杜贊一直極為欽佩敬重布政使大人,認為晏大人為人風流幽趣,氣度非凡,實是天底下數一二難以度量的人物,此刻立刻站起來,滿臉單純地朗聲說:“晏大人,我陪您一起,正好我有幾樁不解事想請教您?!?/br> “……”晏流吟看了看這個毛沒長齊的二傻子少年,笑呵呵拍了拍他的肩膀,背著手出去了。 杜贊一臉懵,下意識扭頭,看見布政使大人背手高大寬闊的背影跨過門檻,衣袂漸漸遠去,他正要收回視線,余光卻瞥見門口隱約有女孩子鮮艷的裙角一閃而過。 杜贊忽而一愣。 晏流吟走出前廳,沿著小道往花林里一轉,沒走幾步,旁邊靠水的假山后突的伸出一只白白小小的手,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就猛地硬扯他進去。 這小兔崽子力氣大得很,晏流吟在凡間養尊處優這些年真沒受過這待遇,一個踉蹌被扯拽進假山,眼睛瞇起適應一下昏暗的環境,就見少女扒著假山,還探頭機警地往外望了望。 晏流吟:“……” 晏流吟:“祖宗,您這又是哪一出?!?/br> 珠珠扭回頭來,晏流吟對上她兇亮亮的眸光,她一副好勉為其難的樣子,不情不愿壓低聲說:“侯爺,我有件事想問問您?!?/br> 南樓侯真吃了一記。 ——這小祖宗心眼小又蠻橫,一直還記著那枝桃花的仇,偶爾路過他都臭著臉眼皮子不抬一下,這怎么突然就給他好臉色了。 珠珠是個小心眼鳥,雖然桃花枝是天意,但誰叫南樓侯是經手人,她不講理地只管遷怒人家,但現在求到人家頭上了,她只好變了張臉蛋。 珠珠捏著鼻子好聲好氣喊,敷衍喊完一聲,也不看南樓侯的表情,噼里啪啦把事情說一遍,就直接問:“侯爺,你說衡道子他真能下凡嗎?” “…”南樓侯就知道這聲“侯爺”不是這么好聽的。 南樓侯下凡得早,只大概知道她跳天門真身下凡來,真不知道她當時還鬧出那么大陣仗。 南樓侯從她的話里總結:“所以,天尊嘔了血,還堅持要下凡?” “是啊?!敝橹橐埠軣?,罕見撓起頭發,惱道:“我都不知道那老東西在想什么,都這樣了,婚契都解除,天道都承認我們兩斷,就好聚好散不行嗎,他在天上好好待著唄,還非要下來抓我,怎么就非和我過不去呢?!?/br> 南樓侯正凝眉想這事,就聽見她這話,忽然生出好笑。 南樓侯看少女煩惱快跳起來的樣子,心里卻想,果然還是個孩子啊。 凡人吐血,都要折幾年壽,太上與天同壽,卻為她生生嘔出血來,真要把肺腑都裂開了,怎么可能與她“好聚好散”? 還是年紀小,小姑娘太天真單純 ——天尊怎么可能和她“過去”啊。 南樓侯心里感慨,看著低頭煩得團團轉的少女,半開玩笑半有深意說:“小祖宗,太上如此,你不動容嗎?” 珠珠抬起頭來,南樓侯望著她清澈的眼眸,笑說:“太上愛你,你若愿意回去,此后太上必定千百般對你補償,你真可以在神州橫著走了,不比你纏著日漸忘情的裴公子輕松嗎?!?/br> 南樓侯看見少女一愣,然后她毫不猶豫地大聲說:“我才不要!” “我已經和裴玉卿好了,我現在就喜歡他,我就要他給我當老婆?!彼碇睔鈮颜f:“什么都可以湊合,老婆不可以,而且當初掰都掰了,碎掉的鏡子就不要了,我才不吃回頭草?!?/br> “——” 南樓侯終于忍不住朗聲笑出來,他眉眼都瞇起來,笑得十分快活。 天底下誰還能這么中氣十足理直氣壯說就要喜歡的新老婆呢。 堂堂太上的愛她不要,至尊的權勢和尊貴她不再看一眼,她只要新的完全的愛,只要自己喜歡的老婆。 世上還有誰這樣,縱使滿嘴道義的名士、縱使身份貴重含蓄嫻德的貴女、縱使權柄不凡的少王與老侯,天上天下最高貴的神仙和世俗勛貴,誰還拿得出這樣純粹真誠的心腸、執著追逐于這樣干凈凈的情 愛。 珠珠看南樓侯突然大笑起來,完全莫名其妙,只覺得他在嘲笑自己幼稚,瞬間惱怒道:“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不許笑!” 南樓侯笑了半響,看著滿臉不高興的少女,終是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別惱氣,好姑娘,我沒有笑話你?!?/br> 珠珠鼓著腮幫,把他的手拍下來:“不許隨便摸我的頭?!彼U橫說:“你給我和裴公子牽橋搭線的,這事也有你一份,你也得幫我想辦法!快點!” “好,好?!蹦蠘呛钜矝]有生氣,這位從來風流神秘的前輩望著她,像是想說什么,含在口里到底沒說出來,最后搖頭笑嘆道:“真是個小祖宗呀…” 第四十二章 亂將起 一人計短兩人計長, 珠珠發現南樓侯這把年紀不是白活的,他還真給她說出點東西。 他的大概意思是衡道子要真不惜承天罰下凡,也是可以下來的,甚至也許現在已經下來了, 但即使下來, 也一定會被天道嚴厲限制, 畢竟越是九重天的至強者越有能力擾亂凡間秩序,比如像裴公子這種—— 珠珠眼睛一亮:“所以他也會忘情?” 南樓侯笑說:“這個概率不大, 更大的可能是封住記憶, 讓他只覺得自己就是投身的凡人,這是天道的限制, 也是…”天譴。 對尊者不平定鎮坐高位、妄生情愛引發動蕩的天譴。 南樓侯掩住余下的話,看著這有些懵懂又若有所思的漂亮北荒小少君, 自然而然笑道:“你若真不愿意, 唯一的辦法就是盡早讓裴公子動情, 哪怕有一日見到太上, 也不要慌張,只裝作不認得,只要在太上恢復記憶之前涅槃,事成既定,北荒得君, 一切歸位, 大約…這事就可以罷了?!?/br> 珠珠頓時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很自然地忽略了那個意味深長的“大約”。 ——誰當然都關注話里的內容, 怎么會特地關注這種模棱兩可的語氣詞呢。 珠珠自覺得到了正確答案, 不自覺咬手指, 開始思考回去怎么加倍歪纏裴公子, 趕緊叫他愛死她。 外面有南樓侯的侍從突然出聲:“大人,公子在路上了?!?/br> 南樓侯看了一眼滿臉兇巴巴不知道在琢磨什么壞事的小鳥:“小祖宗,我得走了?!?/br> 珠珠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把人用過就丟掉,頭也不抬胡亂擺手:“拜拜?!?/br> 小沒良心啊。 南樓侯嘆一聲氣,再看她一眼,忍不住搖搖頭,笑著轉身背手走了。 南樓侯走后,珠珠特地等了一會兒,才從假山后鉆出來,心不在焉地在花叢里走著,隨便找塊石頭坐著托下巴思考剛才的話。 這次談話還是得到了好消息的,情況沒有她想的那么糟糕,好歹衡道子不是一下凡就能來抓她,失憶這個事可太好了,一下有了好大緩沖的時間。 不過她還是要抓緊,她得涅槃,得叫裴玉卿趕快動情,可她最近已經這么纏他了,他還老一副柴米油鹽不進的冷淡樣子……可惡!難道常規方法就不行,非得她搞點非法亂紀的?金籠子鐵鎖鏈下點在道德邊緣橫飛的猛料?! 珠珠一會咬牙一會搖頭,胡思亂想一通,眼看天色不早了,正要站起來回后院去,就聽不遠處的呼喊聲“姑娘!珠姑娘!” 珠珠抬起頭,就見葛統領小跑過來,松口氣說“總算找到姑娘您了”邊拱手道:“姑娘,公子請您去前廳一趟?!?/br> 珠珠一愣。 前廳不是在議事,找她去干嘛。 珠珠摸不著頭腦,不過看葛統領一臉急色還是跟著往前走。 “秦雍王遇刺,已經查出刺客出自桓王門下,京城傳言秦雍王已經調動兵馬,借故欲兵下西南殺桓王,這眼看大戰要起,公子有意往楚郡先親自去見桓王,調停此事?!备鸾y領邊引路邊快聲給珠珠解釋,不住求說:“公子身上還帶病,如何車馬勞累?諸位大人苦勸許久,公子卻心意堅決,這是大事,公子特意開口請姑娘去聽,勞煩姑娘一會兒也勸勸公子?!?/br> 珠珠本來還挺好奇,聽到這話頓時就撇嘴 ——別的還好說,這種事裴玉卿要決定了,誰勸也不管用。 “公子萬萬不可?!?/br>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楚郡眼看將為戰亂之地,公子如何能親身犯險,老臣愿替公子出使楚郡?!?/br> “公子,末將愿率麾下大軍趕赴楚郡阻攔秦雍王兵馬,請公子在嵐城等末將的好消息!” 珠珠一走進前廳,屋里此起彼伏的聲音瞬間戛然,眾人紛紛都看向她。 珠珠掃過一眼,屋里站著七八個急得臉紅脖子粗的謀臣,南樓侯還坐在左邊為首那張椅子上,不認識她似的端著茶杯不緊不慢喝,對面另一排椅子為首坐著那位儒雅老文士,錯愕看著她。 不過最奇怪的是那個原本昂頭拱手鏗鏘說話的少年將軍,扭頭看見她,就是一愣,再低頭看見她的裙角,突然露出無比怪異的神色。 黃大監侍立在最高處小臺階左邊,裴玉卿坐在正中檀木椅上,著青白鶴繡深衫,腰佩文璧,戴一頂素蓮白玉冠,珠珠少見他穿得這樣正經,不由看向他,裴玉卿對她輕輕招手,珠珠小跑幾步,小鹿一樣輕快跑到他身邊。 這是個無比親昵的身位,而這種親密,在這樣公然場合就帶出格外的意義。 裴公子抵著唇咳了咳,對眾人介紹珠珠:“這是珠姑娘?!?/br> “我去楚郡,此意已決,不會再改,我走后嵐城若有不決事,就由珠姑娘暫且裁定?!迸峁尤∠卵g玉璧,放在珠珠手中,道:“我不在,見她便如見我,她說話同我一樣,諸君不可有違?!?/br> 眾人大駭。 珠珠看著手里的玉壁,是一塊剔透的青玉,上面刻著條栩栩如生的四爪盤龍,很厲害的樣子。 “公子,怎可——”有人下意識起身阻攔。 那謀臣話音還沒說完,卻見布政使大人正好放下茶杯,望向公子笑道:“聽說這位姑娘曾救過公子性命?” 公子對布政使微微頷首,看一眼身邊的珠珠,和緩道:“她年歲小,卻不是胡來的人,做事都有分寸?!?/br> 這樣的語氣…眾人心里咂舌,一直傳言公子身邊有位極受愛重的姑娘,是以前清平樓時的舊人,府中宮人都恭敬如侍奉夫人,如今看來,又何止傳言!連盤龍佩都給了她,掌握生殺大權,已然同主母有什么差別?! 布政使笑道:“公子既然如此說了,我等為人臣子,自當從命?!?/br> 對面的詹和同老先生欲言又止,見狀也只得長嘆口氣,拱手道:“老臣遵命?!?/br> 眾人都低下頭去。 裴公子微微點頭,說:“此去楚郡,晏大人與我同去,詹老先生年紀大了,就留在嵐城,杜將軍也留守嵐城,無我手諭,三軍不可妄動?!?/br> 眾人不敢有異議,只得拱手:“是?!?/br> 珠珠一直憋著沒出聲,直到議事散了,回去后院屋里沒外人了,立刻叫道:“我不待在嵐城,我要和你一起去!” 宮人正為他解開頭戴的玉冠,裴玉卿一手撐額闔目坐在榻邊,蒼白面龐隱約有些倦乏,他才睜開眼,就見漂亮的小鳥蹭到身邊,一把環抱住他胳膊。 裴玉卿緩緩撥開她纏上來的爪子,小鳥被撥拉開,頓時惱羞成怒,發飆撓他,裴玉卿被她胡撓亂抓,也不理她對黃大監道:“把那柄鳳尾琴取來?!?/br> 黃大監一愣,罕見露出極惶恐的神色,也不敢說什么,親自往庫房去。 珠珠已經撲到裴玉卿懷里咬他,正坐在他腿上打滾撒潑,無意間余光就見黃大監小心翼翼抱著一柄典雅的古琴回來,那古琴尾端翹起,形如鳥尾,又有焚燒的痕跡,焦痕融進天然木質的紋理,顯出奇異的殘缺之美。 珠珠小狗一樣叼著裴玉卿的手,好奇看過去,嘴巴不由漸漸張開,裴玉卿這才得以把手抽回來。 他懷里抱著不安分的小鳥,一手抱過鳳尾琴,在它尾端撥弄幾下,也沒看清幾個動作,就取出一枚白玉玉璽。 那是一大塊極純質的白玉,珠珠也就在九重天見過這么好的料子,絕對是人間的極品,而且白玉塊上面刻了好幾條龍,都是五個爪子——凡間皇帝都很愛蹭龍族的熱度,把自己叫“真龍天子”,而且這些龍都是五個爪。 珠珠忍不住把之前的玉璧拿出來對照,這個才是四爪的,這塊白玉比這青玉璧還厲害? 珠珠扒著裴玉卿的脖子好奇問:“這是啥?” 裴玉卿語氣淡淡:“玉璽?!?/br> 珠珠:?!(*v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