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火堆被她倏地甩進空間。

    空地上出現了集裝箱的茶室和房間。

    柴火爐在里面發出溫暖的熱度，燈是打開的，在漆黑的森林中發出耀眼的暖光。

    姜諾道，“說吧，別浪費時間了?！?/br>
    云曜轉過身來。

    燈炮的光從門口傾泄而出，落在他們身上。

    背光中，他的眼神非常寧靜，并且堅定。

    “姜諾，我跟你說過，我看到自己會死，這是真的，那一天已經很近了?！?/br>
    姜諾心臟抽了一下，“然后呢？”

    “唯一的辦法，是我回到那個空間碎片里，化身與本體融合，還能再撐一段時間?！彼?，“另一個我撐著空間碎片，沒讓它離開，只有我回去，才能再撐一些時間，而這些，也是這2年我不斷入夢，才找回的記憶?！?/br>
    姜諾沉默了好一會兒。

    不如說，是思考停滯了好一會兒。

    從灰衣人在銅片中留下的信息下，灰霧之中的空間碎片連接著兩個世界。

    但它并不會固定在某個地方，而是能過項鏈打開，不久后消失。

    云曜無意間進來以后，為了自救，他一邊把空間撐住，讓它停留在原地，一邊在外尋找脫離的辦法。

    前世他失敗了。

    這一次，他卻與這個世界牽涉過深。

    “我并不想回去?！痹脐渍f道，這些話在腦中預演了很多次，所以他的語調非常平穩，“但我又必須回去空間中，不然，灰霧會從大興嶺的深處消失?！?/br>
    姜諾握緊了拳頭。

    她當然明白這意味著什么。

    灰霧、空間碎片、石臺上的人、深插入地底的刀，這些全部消失的話，不出4年，大興嶺基地也將徹底毀滅。

    人類的進化，未來的新世界，都會徹底消失。

    在這個階段，能和變異生物對抗的人極為稀少，保護傘有效作用不超過5個小時。

    姜諾或許能帶著mama活下來，再想辦法讓mama進入樹屋，其他人，大概是顧不得了。

    云曜看著姜諾陷入沉默，看著她眼中有各種念頭掙扎著閃過，輕聲道：“別想了，姜諾，你是喜歡這個世界的?！?/br>
    姜諾良久無語。

    好半晌，耳邊只有清冷的風聲，直到她再一次抬起目光，“那你又打算做什么呢？”

    她問。

    云曜前向走了一步，站在她的面前，看著她頭頂上的發漩。

    “我早就說過，我想帶你進去?！?/br>
    姜諾仰頭看向他，冷靜道，“我不會離開我媽的?！?/br>
    第460章 死而無憾

    姜諾仰頭看向他，冷靜道，“我不會離開我媽的?！?/br>
    “我知道你不會選擇我?！痹脐c點頭，“所以我放棄了這個想法?！?/br>
    他說的很認真，似乎在這些日子無數次去思慮過。

    姜諾很受不了他示弱的那一刻，一下就心軟了，皺著眉很是難受。

    “現在就得走嗎？”她問。

    云曜向灰霧深處看了看，“天亮以前?！?/br>
    姜諾拉他的手腕看時間，現在是半夜3點33分。

    兩人一起進入茶室。

    姜諾渾身難受，從身上蛻下的皮就貼在衣服上，頭發縫里也都是，她閃身回空間，迅速收拾了一下。

    好歹換了件衣服。

    所有的碎皮匆忙拍去，新的皮膚盈潤如玉，她沒心思細看，隨便套了件毛衫，內衣都懶得穿，匆忙回來了，前后不到3分鐘。

    云曜這時正在收拾茶具。

    桌面上怪亂的，忘了上次什么時候用過，估計急著走就直接收空間里，炭火都還燒著，云曜把它們都井井有條的放好。

    姜諾拿了泉水出來，煮上了清茶。

    這個過程讓她情緒逐漸放松了許多，起碼可以直接平靜對話了。

    她放下茶杯，輕聲道，“你準備怎么帶我進去？”

    云曜想了想，“先把你弄暈?！?/br>
    “弄暈我也進不去?！苯Z看著他，“剛才你看到我的地方，就是我能走到的極限了?！?/br>
    “可以在你全身涂滿我的血，再用我的衣服把你包起來?！彼坪鯖]意識到自己說的話很可怕，還是一臉的真誠，“只要過了灰霧就沒事了?！?/br>
    當然，這個念頭已經放棄了。

    姜諾抬眼看了看他，確實沒想到他曾經打算做這么瘋狂的事情。

    人總要面對選擇的，不可能什么都要。

    很多會讓你覺得痛苦的瞬間，本質都是因為既要，又要。

    “你跟我先回去?！彼烈髌毯笳f道，“還有7個靈源，也許今天就可以拿到項鏈，這樣一來，就算你要進去，也可以少受些傷害?！?/br>
    云曜輕輕搖頭，“那太冒險?！?/br>
    “為什么？”

    “用項鏈打開空間碎片，如果造成空間移動，我們會很難再找到入口，時間一到，另一個我死了，我也會死?！痹脐渍J真分析道，“我們現在對項鏈的了解太少?！?/br>
    姜諾有些煩躁的抿了抿嘴。

    她知道云曜是對的。

    現在最麻煩的就是時間太緊張了，每件事都卡在一個關口上，導致她根本賭不起。

    就算她拋下一切，和他進入灰霧之中，那也是兩個人一起陷入困局，情況不會變糟，卻也不會變得更好。

    他其實已經將所有可能性都想過了，最后只給了一個結果，就像當時他留下一個自己鎮守，另一個去尋找出路一樣。

    現在他們也需要留下一人，另一人去破局。

    他知道選擇艱難，所以提前幫她做了選擇，告訴她這是最正確的。

    姜諾不說話了，她幾次張開嘴，卻不知道還能說什么。

    清茶的香氣在室內彌漫，在無人的森林之中，電燈光透出了很遠。

    云曜將一杯熱茶遞到她手上。

    一點也不想喝，只捧在手里出神。

    云曜看出了她的難過，從桌子對面起身，蹲在她的面前，堅定看著她的眼睛對她道，“別怕，我等你來救我?！?/br>
    姜諾一直喜歡情緒穩定的人。

    但現在，她覺得這份穩定令她心煩意亂。

    “我會在空間看到你嗎？”她問，“隔著灰霧，或許還能打個招呼?！?/br>
    云曜為她的想象一怔，黝黑的眼睛驟然變亮了一些。

    “那就太好了?！?/br>
    那一瞬他猶為明亮的眼神在姜諾堅固的心臟上破開了一道小小的口子。

    姜諾閉上眼，眼下的分別好像已經成了落定結局，只能去接受了。

    云曜伸出來，非常密切的抱了她，胸膛相貼，腰身緊扣。

    姜諾總算明白為什么從挺久以前，他就時不時流露出留戀的目光，但他們必須往前走，絕對不能停下，停下就沒有未來了。

    她很想沉溺于情感之中，在分別前留下回憶，卻又不得不打起精神，思索后面應該要做些什么？

    如果7個靈源不夠，她要多久可以拿到項鏈？

    如果拿到項鏈，是否需要等空間徹底激活，直到她可以去往那個石臺？

    要每一步都走的穩妥，需要多長時間呢？

    漫長的時間，又將改變多少東西？

    天亮以前，她和云曜說了很多話，確認了他們從明天開始需要做些什么。

    他不屬于這個世界，卻愿意為它承受磨難，做很多事。

    那姜諾也可以為他做一些事情。

    她思路逐漸清晰，“我和空間大樹幾乎是一體的，我在空間中可以也可以自如cao作所有我帶進去的東西，空間是完全接納我的，也許等我拿到了項鏈，我可以嘗試去控制它，不過，這可能需要時間?！?/br>
    需要空間升級，也需要她去成長，逐步摸索規則。

    “嗯?！?/br>
    她說什么云曜都點頭。

    “我知道你一定可以?！?/br>
    他一點也不像一開始認識的樣子，目光不再隱藏執著與熱烈，一直黏糊的貼著她說話，在間隙中放肆的親密。

    直到時間一點點過去，他開始拉著姜諾往外走。

    在姜諾方才的設想中，好像一切都是美好的，但唯獨有一點他們都避而不談。

    他是否可以撐到她真正得到這片空間的那天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