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千喻卻毫無畏懼。

    “怎么，我還說錯了不是？什么燒火說的輕巧，真要做，你沒準就開始挑三揀四了?！?/br>
    她學著沈婳的語氣。

    “先用火折子點著草稈嗎，再放柴火嗎？”

    這是虛心求教的。

    “呀，手臟了，還不快打一盆水來。我全擦洗干凈了在燒?！?/br>
    這是嬌柔做作又難得妥協甚至愿意費勁去點燃潮濕草稈的。

    厚著眼皮追上來也要留著一道用飯的鄭千喻：“省省吧，就別留著礙眼了?！?/br>
    沈婳卻沒搭理她一眼。

    她點開火折子。沒有半點怕污穢的加柴。

    白嫩的手不小心觸碰炭火，變的黑兮兮。

    她眼皮跳了跳。念著鄭千喻在隱忍繼續手里的活。

    一根，兩根，三根。

    塞滿了。

    女娘又抽出一根。

    做好這些，她緩緩起身，仿若幽靈般往外走。

    她平靜的不像話，又像是風雨俱來。

    最后，在鄭千喻面前立定。

    女娘淺淺一笑。鄭千喻看的毛骨悚然。

    那臟的黑炭的手，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鄭千喻左右兩邊臉，按下手印。

    “我忍你很久了！”

    她沒撒手，捏著鄭千喻的臉，惡狠狠的抹勻上色。

    “愛吃魚嗎？”

    黑人?鄭千喻“……什……什么？”

    沈婳冷冷一笑：“我看你挺會挑刺的?！?/br>
    第457章 她果然，注定是四人幫的人

    翌日。

    沈婳難得起了個早，去了淳氏繡坊。她過去時，抱著灰撲撲的呆呆，喂著櫻桃。照慣例先去老繡娘那邊轉了轉。

    她看了眼進度，比預想的快多了。

    “天兒眼瞅著熱了，當初會展簽的書契時間寬松，倒也不必如此趕，這些時日我不在，你們不曾休假。午間用了膳食，全歸家去罷?！?/br>
    這一句話，驚起千層浪。

    “娘子體恤我等，可我們也不是仗著這一點胡為的，訂單多，合該早些交齊?！?/br>
    “沒錯，為了趕單子，咱們繡坊堂間生意尚未開張，已耽擱許久了。我等還想著這幾個月都不歇了，空閑之余做幾副繡品拿去堂間賣，免得來買繡品的主顧，全都撲了個空?！?/br>
    沈婳揉著呆呆毛絨絨的腦袋。她隨意道。

    “我從未想過開張?！?/br>
    “這怎么使得？”

    沈婳：“這次會展接的單子實在多，價格定的貴也足夠了，名聲如我所愿這次徹底打了出去?！?/br>
    “等完成各家商行的契紙上的訂單后，再開堂間也不遲。物以稀為貴。往后的會展，淳家繡坊會照舊參與。卻只接一風堂的生意?！?/br>
    往年的沈家繡坊，接一風堂的生意外，只要是出價貴的富商，也會賣。

    繡品各地分散，打響了各大鋪子，即便每副繡品下角處都有漂亮的圖徽?？赡切┎欢C品的人，買了只覺得精致，如何會知道沈家繡坊的存在。

    jian商漾漾的錢，要緊緊握在手里。

    省去中間商賺差價。

    繡坊是她的，一風堂也是她。自家繡品的銀子自然還是進自己口袋。

    如此，才能顯得繡品愈發珍貴。不可多得。

    要買，只能去盛京或者豐州。

    若有機會，待四海升平后，還能去別處城池開出分號。

    那才是超過阿娘還在時的真正輝煌。

    這些話，她自不曾宣于口。

    見眾人還要說什么，女娘擺擺手，故作深沉老道的朝外走去。

    在老繡娘那邊，女娘很寬容，可去了新繡娘這邊，她將兔子交到凝珠懷里，抬步入內。

    “許久沒見了呢?！?/br>
    “這幾日孫姨都不會過來，我親自盯著你們?！?/br>
    女娘在門口處尋了個位置坐下，嫣紅的唇角往上翹，手里敲打著戒尺：“上回我去匯州前，讓孫姨給你們布置了課業，想來每人手上已有我阿娘生前親自編寫的蘇繡入門典籍了?！?/br>
    “誰第一個過來讓我choucha？范圍定下前四十頁，過了有賞，沒過的…”

    她倏然變臉，冷笑一聲：“呵呵?！?/br>
    壓迫感撲面而來。

    繡娘中有不少人變了臉色。

    “孫……孫掌事沒說要考察的事?！?/br>
    倚翠蹙眉：“平素孫掌事教學就是照著那典籍來的。昨兒娘子親自去問了，正巧學到四十頁?！?/br>
    有人對妝容嬌美的女娘道：“繡法之間到底略有相似，我們學的也快，教的繡法，我們也粗粗會了?？蒫houcha實在沒準備妥當。不如改日？”

    沈婳欣賞她的膽子。

    她像是聽到了笑話般，破天荒的打量過去。

    “我說了今日就是今日?！?/br>
    “那書里頭全是繡法同技巧，真當我隨意塞你們的？若是放到外頭，你可知千金難買？多少繡坊想偷學？”

    “我知你以前學的不是蘇繡，可你既然來這兒了，就該把前頭的學問全部扔了，從頭開始?！?/br>
    “什么粗粗會了？東間那邊的老繡娘，哪個不是背的滾瓜熟爛？之所以choucha，是我覺得沒必要刻板?！?/br>
    她冷下臉時，還是極為嚇人的。

    很快，有繡娘上前。

    “我不choucha，能背?！?/br>
    沈婳看過去，正是上回的秀兒。

    女娘敲著戒尺的手一頓。

    她矜持的頷首。

    “行?！?/br>
    秀兒還挺緊張，尤其這么多人盯著。起先她磕磕絆絆，再見女娘也沒盯著她，只是拿起洗干凈的桃子，一口一口咬著，她舒了口氣，背的愈發通暢流利。

    背完最后一個字后，沈婳也啃完了桃子。

    秀兒：“娘子，賞是什么？”

    沈婳慢悠悠：“哦?！?/br>
    “把兔子提走，去東次間用你適才背的繡法自己琢磨著去刺繡?！?/br>
    秀兒：……好別致的賞。

    沈婳不經意的問：“孫掌事讓你背了？”

    “不……不曾，我對刺繡一知半解，能力也遠不如別的jiejie。沒回聽講也總迷糊，聽說娘子八歲就將那本書倒背如流，就想著跟您學學?！?/br>
    沈婳淡淡的視線落在適才那繡娘身上。

    “看來，孫掌事沒給誰開小灶?！?/br>
    這一句話，讓不少人羞愧的不行。

    很快，一個個排隊過來。

    不少有靈氣的繡娘，其實都記得差不多了，粗粗翻了本書，大致記下內容，再背的過程中，也雖不是一字不差錢也許會漏上幾個技巧，可還算讓沈婳滿意。

    最后只留下八人。

    沈婳緩緩起身。

    “倚翠，你在這里監督她們背書?！?/br>
    沈婳看向她們，眸色清澈。

    “都是差不多時日入繡坊的，同一個師傅教的。如今她們過去東次間，你們反倒在這里磋磨。已是輸了?！?/br>
    “今日之內記下，尚且還追的上來，若不然，落后的會是一大截?！?/br>
    “繡坊也不養沒用之人?！?/br>
    做完這些，她去了東次間。

    對面就是老繡娘那兒，這些新繡娘過來時都下意識輕下腳步，生怕吵著她們，入內后，也沒鬧出響動。

    東次間早就準備了針線，和棚架之類刺繡的必需品。

    還有一張突兀的貴妃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