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韞見狀，按了按眉心。

    “盡早?！?/br>
    “是?！?/br>
    崔韞吩咐完，并未離去，神色忽明忽暗，無人能猜到他心中所想。

    眉目間盡是疲倦，可他卻一刻不像歇眼。時間卻總是不夠用，他恨不得將rou體一分為二。

    “匯州這邊……”

    他剛起了個頭。

    劉渙便道：“我心中有數?！?/br>
    “匯州雖小，地勢更為險峻，可同通州比鄰，西通衡州，豐州……，南至盛京，北可往赤城，山川涸落，天氣下，地氣上，萬物交通?！?/br>
    交通便利。那……流言更是。

    一地起，四周散。

    崔韞便沒在言。

    劉渙在他邊上坐下：“這此過來能呆幾日？”

    崔韞：“事出從急，抵多三日?！?/br>
    “你回去歇著?！?/br>
    他淡聲道：“還得出趟門?！?/br>
    說著話時，他不咸不淡的瞥了倪康一眼。

    倪康：……

    知道了知道了！

    三日之內，就要讓袁少卿睜眼！

    ————

    這邊，沈婳夜里醒過一次。

    “你隨韞哥兒喚我叔母便是。不知你的口味，便讓廚房做了地道的拿手菜，且嘗嘗?！?/br>
    “他這幾日只怕忙的很，既初來乍到，不若明兒帶你四處逛逛?！?/br>
    劉楚氏給她夾菜。

    “只是匯州是個小地方。也沒好去處，各鋪子更沒有時興花樣的首飾，我沒一兒半女，也不知你們這個年紀的女娘愛去哪兒?！?/br>
    “若是絨姐兒在，想來她是嚷著要去看匯州富商之女拋繡球招婿了?！?/br>
    沈婳很乖巧。

    她也給劉楚氏夾了一道菜。

    “有沒有可能?！?/br>
    “郡主愛看的，我也愛看?！?/br>
    第446章 到了如狼似虎的年紀

    兩日后，天色大亮。

    榻上的人指尖總算輕微動了動。

    袁少卿剛睜眼，面色慘白如紙。他渾身都疼的動彈不得，可卻記得失去意識前彎刀刺入，更在背上生生穿透。稍一偏離就是心臟。是要徹底除了他。

    “醒了？”

    不咸不淡的嗓音響起。

    他忍著疼痛側頭。

    看清來人后，他失去血色的唇動了動，卻沒發出聲，可根據唇形可辨那是兩個字。

    ——維楨。

    “看來還記得我?！?/br>
    崔韞起身，朝他而去，最后在榻前停下。

    “東宮有意招你為幕僚，你卻不愿再踏盛京，更不愿給姬甀那種人辦事，轉身卻遭殺戮，好在命夠硬?！?/br>
    給姬甀辦事？

    他最疼愛的小妹就死于姬甀一母同胞meimei的手上！他恨不得姬詩敏以命抵命！

    可那是皇家人，祖父便是再有能耐，也無法討要公道。后更是郁郁寡歡，死前還在惦記小妹，他怎會應？

    “袁老太尉離世，我已知曉?！?/br>
    崔韞：“若有機會，我定為阿兄去他墳前上香?！?/br>
    早些年，崔柏受過袁老太尉教誨，同袁少卿更是至交。理應過去。

    袁少卿黑瞳布滿哀慟。

    他聽到崔韞道。

    “姬甀害你，是你不為他所用，他更憂心你計較往事轉身投誠姬妄，與他為敵?！?/br>
    “當初，我阿兄心系天下棄文學武。你也有一身抱負，他卻慘遭算計不得善終，袁家不外如是?！?/br>
    袁少卿渾身一寒。甚至要起身，卻被崔韞攔著，他不管不顧的捏住他的手臂，嗓音嘶啞的厲害：“此言何意？”

    他愕然不已。

    “你阿兄是被害？”

    崔韞眼眸透著深寒：“父兄慘死，崔家軍全軍覆沒。兩座城池失手，百姓流離失所，血濺三尺，尸體堆積成山?！?/br>
    “后，我中了蠱蟲，謝家子遭埋伏?！?/br>
    他壓下翻滾的苦澀：“功高蓋主留不得，皆是帝王手筆?！?/br>
    袁少卿耳中嗡嗡作響。

    這些話他能聽懂，可好似又沒法去懂。

    “你可曾想過，當年出事時，為何袁女娘身邊伺候的婢女中途被拉住，姬詩敏下毒手前，身邊一群奴才，是攔不住，還是不敢攔？”

    崔韞平淡言：“若我沒記錯，事發前幾日，官家欲加重賦稅，袁老太尉駁之，不免起了口舌之爭。官家不悅，只怕此為懲戒?！?/br>
    是給袁家的，也是給朝中力挺袁老太尉的那些官員。

    袁少卿的手緊緊攥起，青筋暴起。

    他知。

    不只他知，袁家上下也是心知肚明！

    可卻只能明白里頭裝糊涂。

    皇權太重，他們陳郡袁氏便是救過先祖皇又如何？

    耳側好似又響起一道溫和的笑聲。

    “你為文臣，我為武將，也是不錯的。維楨尚且年幼，更是一身反骨，我若不在，還得勞煩你幫著照看一二?！?/br>
    他沒做到。

    他便是連親meimei都沒看護住。

    “袁大哥?！?/br>
    “姬妄野心勃勃，冷血同官家像了七分?！?/br>
    崔韞：“我想，陳郡袁氏磊落。你也是不愿輔佐他的?！?/br>
    “那可要來幫我？”

    袁少卿狠狠喘了口氣。

    “忠誰？”

    “三皇子姬謄?！?/br>
    他的身子重新回到榻上，像個半死人般，望著頭頂上的幔帳。

    姬謄？

    那個質子。

    崔韞：“我所言可斟酌一二，不必急著回應，回頭我再來看你?！?/br>
    還沒等他跨出門檻，就聽那虛弱的嗓音在身后響起。

    “我哪里是幫你?！?/br>
    分明是幫自己。

    袁家不該沒落，更不該被遺忘。

    崔韞撫平衣擺，留下一句：“那就好好養傷?！?/br>
    出了屋，即清跟在他身后。

    他腳步未停，用極為涼薄的口吻道：“他受傷被姬妄救下，此事傳去東宮?！?/br>
    他想，姬甀應當得氣的跳腳了。

    狗咬狗，才是有趣。

    即清應聲退下，崔韞抬步朝廂房而去。這會兒女娘還沒醒。被窩里小小的凸出一塊。

    他褪下外衫，上榻將人抱住，這才闔眼。

    沈婳卻有察覺，她揉了揉惺忪的眼兒。

    “吵醒你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