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說……”

    她語氣徹底沒了起先的玩味笑意。

    “您也知道有些話不中聽？怎么夫人說得，旁人就說不得了？”

    韋盈盈接話：“不錯，這是什么道理？這些年，顏jiejie給顏家掙的好名聲可不少，她的才情學識哪家夫人不夸。顏jiejie又這般孝順，這些年我可都看在眼里，她每次忍氣吞聲我也就不提了。適才夫人來時，不見心疼也就罷了，卻是一味的指責?？砷L了眼都都知此事從頭到尾便是她委屈。夫人那些話實在誅心不過！聽著就讓人心酸?！?/br>
    沈婳一來，所以韋盈盈反駁的話也都多了。

    提督夫人的臉徹底黑了。

    “這里是提督府！輪得到你們來造次？”

    提督夫人頭疼的厲害，她看著沈婳：“你是如何進來的！”

    自得知顏宓出事后，她就鎖了大門，不讓任何人出入，免得走漏了風聲。又鬧出亂子。

    沈婳知無不言：“跳墻來的?！?/br>
    幾尺高的墻啊，影五抱著她，像是鬧著玩似的，輕輕松松。

    說著，她有些嫌棄提督府的警惕和治安，實在太差了些。今兒是她，若改日來了賊，只怕都沒人察覺。

    后者忍無可忍：“來人，把她給我趕出去！”

    韋盈盈忙道：“外頭擠著不少百姓就等著看熱鬧，若是鬧出了動靜，只怕對夫人不利?！?/br>
    沈婳歪了歪頭，羞澀一笑：“夫人非但不能趕我，真遺憾，只怕還得供著我?！?/br>
    “這里是顏府！你們對夫人尊重些！”婆子護犢子的上前。像極了一條忠犬。

    別以為是條狗就能咬人。

    沈婳仿若未聞，將其忽視。

    她將腰間一塊玉拿出來。對著光線仔細的看了看。

    “這玉，誰喜歡？”

    韋盈盈一唱一和，眼睛瞪大：“這也太好看了。通體帶紫，色澤上乘！”

    沈婳朝韋盈盈拋了過去：“那送你了?！?/br>
    慢了一拍的影五：??！

    影五：？？？

    影五痛心疾首。

    不是吧！她麻袋都準備好了也沒等到沈婳扔首飾，這塊玉，她盯了三天了！

    就這么沒了！

    提督夫人努力的平復呼吸。

    沈婳再度看向她，毫不吝嗇的真誠夸：“呦，還沒氣死吶?！?/br>
    提督夫人冷冷一笑，可到底有所顧慮，如今顏家本就是盛京盯著的對象，也經不起半點風雨了。

    她怒火攻心一揮袖擺，轉身而去。她一走，身后伺候的婢女婆子一并離開，很快，屋內變得異?？諘?。

    韋盈盈卻憂心忡忡：“你也不怕回頭她尋上陽陵侯府?！?/br>
    沈婳不以為然：“她怕是自身難保了?！?/br>
    這話也對。

    韋盈盈去看顏宓，沒好氣道：“也得虧我來了?！?/br>
    “這次沒死成，你可別又尋短——”

    “不會?！?/br>
    顏宓抬手摸了摸脖頸的傷痕。

    “你若不來，做過手腳的繩子遲早也會斷?！?/br>
    她從未想過輕生。

    人命，沒那么賤。

    她得活著，堂堂正正的活著。

    沈婳來到榻前，看了眼顏宓。不等她說話，顏宓卻是清淺一笑。眼眸閃過難懂的神色。

    此事鬧什么大，不管沈婳她們，是為了幫她解決衛熙恒，還是替謝珣脫困。

    “顏家嫡女自縊，為主母相逼，我想，世人大抵對此事會愈發議論不休?！?/br>
    顏宓輕聲道：“總不能坐享其成，我也合該出些力?！?/br>
    沈婳知道這是來活了。

    出了提督府，她就讓影五安排下去。

    走在街上，韋盈盈先是長吁短嘆一聲，而后湊到她耳邊，很小聲很小聲道：“對了，我同你說個事?！?/br>
    她的語氣不乏小得意。

    “我昨兒照著畫本子上說的將姬謄按在墻上親了?！?/br>
    沈婳腳步一頓。她緩慢的看向韋盈盈。

    韋盈盈：“他絲毫不敢反抗。任我拿捏?！?/br>
    ……倒也不必說的這么詳細。

    她一把拉住韋盈盈的胳膊，也學著她壓低嗓音道。

    “那你完了?！?/br>
    “沒人告訴你壓在墻壁上親，也會受孕嗎？”

    韋盈盈驚恐：“這……這樣嗎？”

    沈婳面無表情還想捉弄她，以報先前之‘仇’，就聞街上由遠而近的馬蹄聲。一群金吾衛駕馬而來。個個腰配大刀。

    百姓紛紛讓出一條道來，唯恐沖撞了去。

    沈婳本不該留心，可剛要收回視線時，卻好死不死的注意到其中一人。

    肌rou虬結，面色兇悍。一道疤痕從眼角延至耳根。

    是她所熟悉的。

    一陣風過，這群金吾衛從身側而過，帶動的風，吹拂女娘的衣角。

    她卻愣愣的，一動不動。

    那張臉卻在腦海中放大再放大。

    ——小畜生。要不是留著有用，早把你宰了！

    那人玩著手里的匕首，按住欲逃跑卻渾身疼的直抽搐中了不惑的貓兒。

    一刀又是一刀，利落的劃開它的皮rou。

    他陰森森說。

    ——血也放了，足夠下蠱。咱們主上這次，要讓侯府二公子死。

    女娘的回憶戛然而止，她渾身都血液卻凝固冷卻。

    第341章 等他那日膩了你，可別找我哭

    人流如潮，周遭的喧囂仿若與她再無干系，沈婳好似一腳踏空下，身子跟著直直往下墜。

    后背發涼，偏偏有些事經不起推敲。

    她死死咬著唇瓣，良久，這才對輕輕出聲：“回府?！?/br>
    車輪滾動地面，成貴駕馬。

    沈婳脫虛的靠在影五身上，兩手緊緊攥著后者的衣擺，神色恍惚。

    “前頭鋪子的芙蓉糕娘子上回說好吃，可要再買些回去？”

    女娘蔫蔫，難得垂頭喪氣之狀。

    影五見狀只覺不對，倒也沒再說什么。

    等回了陽陵侯府，沈婳抬眸看了眼天色，誰也不知她在思忖些什么，最后才不疾不徐朝睢院而去。

    不等除草的即馨上前請安，女娘就輕車熟路的在門檻處坐了下去。

    沈婳憂愁的托著下頜，眼兒巴巴的看著無人的小道。

    這是她……告狀的姿勢。

    影五離開片刻，讓人去大理寺遞了信。

    ————

    大理寺。

    主簿忙的不行，便是喝茶的功夫都騰不出空來。好不容易將訴狀的案卷全都整理妥當，這才交于崔韞之手。

    姜兆立在一側，一板一眼稟報刑獄案件。

    崔韞細細的聽著，手下卻翻看著剛到手的卷宗。

    等姜兆說完這句話，他才淡淡出聲：“國庫空虛，底下的官員卻一個比一個奢靡，這些年，官家用得到這些人，也就睜只眼閉只眼隨他們去，偏將這些人胃口養的愈發大?！?/br>
    姜兆躊躇一二，這才低聲問：“大理寺可要出手？便是沒法抓干凈，也能殺雞儆猴，讓這些人收斂些?！?/br>
    崔韞垂下眼，嘴里卻噙著嘲諷：“收斂？”

    “官員俸祿多少？怕是貪污受賄的零頭都不及。朝中勢力盤根錯節，這些人早已擰成一股繩。你說抓誰？”

    除卻御史臺那幾個老古板，還有幾位官員是干凈的！

    便是再高風亮節，只怕也能被這歪風邪氣所侵蝕。